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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闆沮喪地低着頭從尋捕房出來，一手拄着杖，麗兒和兩個小廝早已等在門口，車夫從那邊樹陰下拉着車過來，麗兒扶着她爹一邊急切地問：“爹，媽媽好擔心您，沒什麼事了吧？尋捕房的人是不是查清了是有人故意栽臟陷害爹的，爹，快說嘛！”

“哎，回去再說。”金老闆說著便弓着腰上車。

“太太，老爺和小姐回來啦！”小廝匆匆跑去叫太太，太太被丫頭扶着滿臉喜色地從東廂房往客廳走來，見老爺無力地坐在太師椅上不住地嘆氣，幾個小廝也默不作聲地站地一側。

“老爺，回來就好，別想那麼多啦！”

“太太，家裏值錢的東西都當啦？”

“當啦，只要老爺能回來，我和麗兒也就放心了，麗兒幾乎每天都出去打聽，我呢，這些日子，有空就上寺里上香，敬敬神，還到底是神顯靈了不是！”

“瑪麗沙呢？她怎麼沒看見？”老爺朝廳堂兩旁看看，瑪麗沙從外面走進來，應了聲：“老爺，聽說老爺您回來了，我便帶着丫頭趕來，老爺，您沒事了吧？”“那幾家鹽鋪還有米行都管得怎樣啦？”

“哦，自從老爺您叫尋捕房的給請去了，太太說是需要點銀兩來打，只好將東勝鹽鋪供手賣了，還有東街的四季米行，因為一時缺乏資金，米賣完了，幾個夥計都閑着，那個陳掌柜見沒多大油水，前日個也辭職不幹了，哎，總之，麻煩事多，叫我和龍哥也難辦啊，龍哥你說是不？”

“老爺，您回來了就好，麗沙說得對，哎，象陳掌柜的那些人也真叫人氣的，老爺好的時候對老爺忠得不得了，叫他把老婆供手相讓看他也得答應，可這會兒咋的，哼，縮頭烏龜，真叫人氣的！”

“嗯，阿龍，明日個你和麗沙陪我走走，我還要去東勝鹽鋪找找人哩！”

“好吧，麗兒，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草兒領着梅枝兒往廚房走去，順子走在前面，手裏提着滿滿一籃筐紅棗，幾個丫頭老媽正在廚房邊幹活邊說著，梅枝兒遠遠地就聽見玉娥說著什麼。

“哎呀，你們還不知道，昨日個晚上從那所柴房裏傳來丫頭仔的哭聲叫聲，象是有人在打，哎喲，怪慘的！”

“想必又是從哪兒抓來的，昨日個聽二當家的說老爺在鹽城開了家窯子，難怪這些日子被搶進來又被人弄走了。”

“還不是老爺要親自看看貨色，不上臉的就給轉賣給別家窯子。”

“噓――，別講啦，三姨太過來啦！”虹兒碰了碰正說得起勁的玉娥，玉娥停下來往廚房門口望了望，見三姨太和草兒站在門口盯着她，趕忙又彎下腰去從地下撿起被抹掉了的生薑。

見三姨太過來，幾個丫頭也都默不作聲了，只顧着低頭幹活，梅枝兒叫了聲玉娥，玉娥紅着臉跟着三姨太從廚房門口走出來，虹兒怔怔地看着玉娥走出門去，“哎喲，這下可好啦，叫三姨太曉得啦！”

三姨太走到檐前一棵梅樹下便停下來，玉娥怯怯地跟在後面來了，“玉娥妹妹，剛才在廚房你都說什麼來着？你能告訴我嗎？”

“這――”玉娥抬眼看了眼三姨太，怯怯地說：“本來，二當家的叮囑我不要告訴人的，二當家的還說，千萬不要告訴三姨太你的。”梅枝兒微笑着直盯着玉娥道：“怎麼我說不能知道，什麼事有人還敢暗地裏瞞着我，哼，二當家的算什麼東西，玉娥妹妹，只管說好了，回頭我會找二當家的說說清楚！”

“太太，這――，太太您可千萬別在二當家面前提到我呀，要不，要不俺就要挨揍的！”玉娥膽怯地說。

“好啦，玉娥妹妹，有我三姨太哩，你就說好啦，別怕！”

“那我說了――三姨太，二當家的說，老爺在鹽城有幾家窯子，昨日個還抓了個丫頭關在柴房裏，說是準備送到那裏去的，二當家的在老爺面前提過你，說叫老爺不讓你知道，因為―――因為怕你會壞了老爺的事！”

“玉娥妹妹，都說完啦？老爺憑什麼說我會壞他的事呢？玉娥妹妹，說吧，二當家的怕不止說這些吧，別怕，說吧！”

玉娥急的，無奈地看一眼梅枝兒，梅枝兒仍舊微笑着看她，玉娥低下頭―――――

“太太，是―――哦，不，我想起來了，二當家的說三姨太您早些時―――早些時――”梅枝兒驚詫地：“說吧，早些時怎麼啦，玉娥妹妹，太太我不會怪你的，只管說吧，別怕！”玉娥瞟一眼梅枝兒怯怯地說：“二當家的說太太早些時是在窯子裏干過的，怕太太你將搶來的丫頭給放跑啦！”玉娥說完嘆了口氣，直直地看着三姨太，見梅枝兒臉上沒一點光彩，靜如雕塑般立在面前，兩眼無神，玉娥急的，連忙跪下：“太太，您說過的，太太饒了我吧――――”

“好吧，玉娥妹妹，你可以走了，草兒咱回房去！”

梅枝兒平靜地說完便領着草兒往走廊走去，玉娥扭頭看着三姨太的背影，獃獃地―――――

梅枝兒領着草兒直往廚房後面那一排小房子裏走去，老遠就聽見二當家的聲音：“死丫頭，快脫，你脫不脫，不脫看我咋收拾你！”“饒過我吧，大哥，俺，俺來那個啦，大哥，就饒了俺吧――――”“哼，饒，饒過屁，到了窯子裏去，一夜他媽好幾十個，咋的，你脫還是不脫？”

梅枝兒猛地推開柴房門，那丫頭頭蓬亂地捲縮在牆邊，那地上鋪着一層茅草，二當家的一手拿着馬鞭凶暴地站在那裏吼叫着，忽見三姨太闖進來，連忙轉過身陪着笑臉道：“三姨太太，您，您怎麼來啦，這，這―――――”

梅枝兒看着那丫頭，那丫頭可憐兮兮地又顯害怕地直盯着梅枝兒，她的上衣已被撕得稀亂，只穿一條被撕得稀亂的灰色短褲，那上面還留着點點鮮紅的血，丫頭兩手緊緊抱住前胸，渾身不停地顫抖着。

梅枝兒冷冷地盯着二當家的，二當家的低垂着頭不說話，梅枝兒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鞭子，二當家的急的：“三姨太太，饒饒小的這回吧，下次不敢了！”梅枝兒舉起的手忽地垂下，將馬鞭甩出門去，爾後怒氣沖沖地吼道：“滾，滾出去，快給我滾出去，畜牲！”

二當家的狠狠瞟了眼那丫頭，悻悻地退出門去。

“太太，謝謝您，小女謝謝您，太太！”那丫頭感激地望着梅枝兒，梅枝兒走過去，蹲下來，伸手輕輕撫摸着丫頭的額頭，一邊替她理着蓬亂的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