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 第四章 氣球戲法
一隻體型壯碩的狼狗，在廢墟間跳躍覓食，渾身肌肉隆起，修長的兩隻前爪閃動着寒光，猩紅的眼睛裏充斥着戾氣，口中的獠牙上沾染着血跡，忽然它的雙耳一豎，回頭看去，一個乾瘦的人頭戴小丑面具，正向他走來。
周克一邊嚼着果子，一邊與狼狗對視許久，周克向兩邊看看，大聲喊道：“誰家的狗丟了？有人嗎？”
狼狗弓起了背脊，張口露出巨大的獠牙，“哦，你也喜歡氣球嗎？那送你了。”說罷周克鬆開了牽氣球的手，畫著笑臉的氣球搖搖晃晃像狼狗飛去。
狼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氣球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砰一聲炸開，狼狗被炸飛到一邊。周克又咬了幾口紅色果子，飛快吹出幾個氣球，將手一揮，氣球彷彿紅色洪流一般將狼狗包圍。
周克閉上眼睛抖手打了幾個響指，爆炸聲接連而起。
狼狗身上被炸出了許多淤青和血塊，但又站了起來，一揮前爪，三道風刃飛出打爆了氣球，向周克飛來。
周克取出幾隻長氣球，雙手飛速摺疊，扎出了一面氣球盾牌擋在身前，風刃打在盾牌上，居然被完美擋住，周克又單手摺了一個氣球安全帽戴在頭上，繼續指揮氣球炸向狼狗。
狼狗的眼中閃過了人性化的光彩，一邊用風刃擊落氣球，一邊迅速近身周克。
可見盾牌上方出現了一隻手，一個東西被扔了過來。狼狗閃身躲過，眼中嘲諷一閃而過，表示不過如此，但小丑面具下也閃過嘲諷，表示我好餓。
在狼狗正專心打出風刃並躲避氣球，身後一物忽然“叮鈴鈴……”，狼狗被嚇得一激靈，腳步一亂，瞬間又被氣球包圍。
盾牌上方有手伸出，捏着兩張印有小丑花紋的紙牌，又翻到正面，是一張戴着黃色王冠的笑臉小丑和一張帶着黑色王冠的哭臉小丑。
小丑皇，王炸
“砰”一聲巨響，狼狗再次被炸倒，周克飛奔而至，同時摘下氣球安全帽重新折成氣球刀，將狼狗斬首，血液冒出。
周克張嘴猛灌了幾口后，一皺眉：“真難喝……”
說罷忽然轉身走向一旁的一個小商店，一腳踢開大門，裏面有幾個人在瑟瑟發抖。
周克鞠了個躬，清清嗓子問道：“大家好，請問有剛剛那條狗的主人嗎？”
裏面兩男一女看着對面舉止怪異的人都拚命搖頭，“那太可惜了。”
周克又轉身回到了狼狗屍體旁邊，堆了一堆枯枝，一揮手，手中出現了一個紅布條，他將紅布條一抖，紅色的火苗躥起，再將帶火的布條扔在枯枝上，將雙手向前一推，瞬間火光四起。
在旁邊三人震驚的目光下，那人用手中的氣球刀切出了幾塊狗肉，穿在刀上烘烤，火光中的面具陰森恐怖，抬起猩紅的雙眸，揚了揚手的狗肉問道：“要來一些嗎？”
兩個男人嚇得飛奔而走，只有那個年輕女孩抿了抿髮白的嘴唇，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恐懼又好奇地看着周克剔出一個木條，又剔了一條肉穿在上面后遞給她，她接過木條，盯着烤肉不說話，看了許久后，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小口地吃了一口，小心咀嚼着，隨之眼中霧氣瀰漫，一邊流淚一邊狼吞虎咽起來。
周克拿出一把小刀，放在指尖，念力操控小刀在指尖旋轉，旋即浮空而起將大塊烤肉外層烤好的部分切下，穿在小刀上向女孩飛去，在她身邊轉了一圈后穩穩停在面前。
女孩呆望着小刀，周克吹了聲口哨，女孩驚醒抬頭與周克對視，周克指指烤肉，女孩不顧形象地抓起肉大口塞下，淚水順臉龐滑下，在鼓鼓的兩腮上停滯半秒，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
周克側眼看看女孩，確定肉沒毒后，大口撕咬起來，他被吊在樹上不知幾天，已經快被餓死了，又被大雨淋、太陽曬，他幾乎已經超越了人體極限，此時更是大口吃了起來。
很快他發現變異生物的肉出奇的好吃，所含的營養比普通食物豐富許多，女孩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只在一旁獃獃地望着周克一人吃了多半只才停了下來。
周克鼓着肚子躺在地上，舒服地打着哈欠，陽光十分明媚，但他的陽光被一道人影遮擋。
他看到女孩站在他身前，用一雙含淚的眸子望着他，周克吹了聲口哨，拍拍身上泥土站了起來，將一手背後，一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道：“哦，美麗的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嘛？”
女孩後退兩步，略顯害怕地看着他，麻木地張嘴說：“渴。”
周克伸出一隻手，把大拇指和食指彎成圈，又豎起另三根手指說：“OK，為您服務是本小丑的榮幸。”說罷一皺眉，脖子向後一仰，幾乎與身體垂直，同時一道勁氣飛過，打碎了一旁的石塊。
遠處站着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身穿長袍，長相醜陋無比，他身邊是一個中年男人，戴着眼鏡，正是因周克而免於狗口的兩男人之一。
中年男人一指周克身後的女孩說：“她就是神哥要的人，那個神經病和她一夥的。”
老頭一眯眼看着女孩說：“看到你了，最好今天跟我回去，不然難逃一死。”
周克笑眯眯地說：“哎，你們有水嗎？她渴了，先喝了水再跟你們走也不遲，不然別人會說本小丑不守信用。”
話音一落，揮手一把飛刀直奔老者刺去，老者大喝一聲，一掌揮出，勁氣與飛刀相擊把飛刀格了出去，剛收回力道就聽到身旁“啊”一聲大叫。
老者一皺眉：飛刀打的是我，你叫什麼？可偏頭一看，只見一旁的眼鏡男不知什麼時候，腿上插了一張紙牌，正向外冒血。
牌是一張紅桃十三，上面畫著一個拿黃金劍的側身小丑。
小丑牌十三，小丑審判官，K牌：懲戒。
周克身旁的女孩緊咬着嘴唇，怒視着面前兩人，眼鏡男開始破口大罵。
老者面沉似水，回手一掌拍在眼鏡男身上，屍體倒地瞬間沒了生氣。
老者回頭對周克一笑，老臉皺得像朵菊花：“朋友莫怪，不是有意打擾。”說著從身後拿出一瓶礦泉水扔給周克后說：“你看這水給她了，我就帶……”
女孩彷彿被踩了尾巴的小獸，大叫道：“我改變我的意志，我要讓你保護我不被他們抓走。”
周克接過礦泉水，回頭看了一眼，面具下的目光有些不耐煩，女孩頓時面無血色，囁嚅道：“一個合格的小丑是會滿足別人的願望的……”
“嘭”周克手中的礦泉水瓶被抓爆。
女孩嚇得尖叫一聲，抱頭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淚水開始下淌，周克腦中一陣劇痛，一些記憶開始復蘇。
在小學的兒童節聯歡會上，穿着小丑服的周克正扎着氣球分給孩子們，台下的孩子們哄搶着。
唯獨一個小女孩倚在台邊，她的臉有些蒼白，身體似乎很虛弱，她小聲說：“我想要一隻氣球熊，你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嗎？”
……
老者看周克呆住，飛快奔來，想拉走女孩，但在他的手要碰到女孩時，一個紅色的氣球出現在了他的手和女孩之間，氣球炸開，將兩人分離。
在氣球破裂的一刻，三張紙牌從中飛出向他斬來，老者閃身躲開兩張，剩下一張從他胳膊上劃過，濺出血跡。
三張紙牌飛回周克手中，周克手心一翻，紙牌消失，接着雙手一合，再分開，一把粉紅的氣球刀出現在手中，對着老者一個上挑直斬頭部。
老者十分詫異於這把奇怪的武器，但沒有大意，手掌一翻一把尺子從袖中滑出，對着氣球刀向下一壓。
周克只覺得手掌彷彿脫力一般被一個重物死死壓住，周克心念一動，氣球刀像一個普通氣球一樣炸開，周克瞬間抽身而退，尺子打空，地面上被打出了一道尺痕。
周克開始通過身體的平衡能力和對地勢的感知躲過了老者一道道勁氣攻擊，在氣球刀擋住尺子后炸開，讓尺擊打空，雙手飛快再扎出新的氣球刀抵抗。
老者屢擊不中，渾身忽然盪起勁氣，居然將身體鑽入了泥土中，再從周克背後鑽出地面打出了一道勁風。
周克躲閃不及被尺子拍中，向前跑了幾步才止住身行，老者一擊得手后再鑽入泥土中，從遠處鑽出。
老者臉沉了下來說：“朋友，我在道上還有些能量，本身也是人類進化中的佼佼者，留一些餘地總是好的。”
小丑面具下的人看不出喜怒，只見他用手捂住面具，做了一個以手掩面的姿勢，說：“無知啊，這世界上天才那麼多，你也配稱得上進化程度高的？沒準現在有人的能力都是核反應了，Ohmygod，真令人心煩。”
老者說：“不可能，到今天為止，災變才不過五天，我從第一天就獲得了能力……”
“世界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人類在食物鏈的地位都發生了變化，我們這種普通人就是個笑話…”小丑掩面的手放下，面具換成了一個畫著黑色淚痕的哭臉小丑。
周克的腦中又是一陣劇痛，幻化成一個畫面：“災害中，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白茫茫大霧中一切看不真切，只聽到除雨打聲音外，嘩啦--嘩啦--，一個穿着雨衣打着雨傘的背影向一顆巨樹走去，那棵樹沒有攻擊他，或者說是它在害怕那個背影，那個背影向一個被樹藤纏繞的人走去……”
幻像與現實重合，周克一陣害怕，彷彿那個背影不可直視，“他是誰？對我做了什麼？”周克的思緒極亂，他看到老者還在喋喋不休，更加煩躁。
……
老者見周克陷入混亂，又鑽入泥土中，周克笑了下舔了舔嘴唇后，又打了個響指，像個過家家的小學生一樣興奮地大叫:“作戰計劃開始彙報。”
“action1氣球飄浮”
周克身上的小丑服充氣膨脹，周身氣流震蕩，居然像一個大氣球一樣漂浮了起來，地面泥土涌動，一把黑色尺子破土而出，伴隨數道勁氣。
“action2風洞實驗”周克一臉興奮地操縱氣流將下方空氣抽空，氣流猛灌入時形成升力，使得周克的身體陡然拔升到空中，躲過了攻擊。周克又拿出一個氣球道具，迅速充氣，一個寫有1000t的氣球大鎚出現在手中，“action3砸地鼠。”
地上人影一冒頭，充氣錘砸下，輕飄飄的充氣錘居然砸的地上泥塊飛濺，人影又被砸回土中。
“哈哈，不知道小丑水陸空三棲戰精通嗎？”周克笑道。他取出一個小型望遠鏡向下看去：“哦，敵軍開始下潛了，開啟action4深海驅逐。”
說罷他口中猛嚼兩下，吹出一個深水炸彈樣的氣球，伸手在旋鈕樣子的部分扭了扭，然後鬆手。
深水炸彈氣球飛快下落，正好落在隆起泥土的上方，氣球上撞針形狀的部分猛的下陷“嘭”一聲炸開，老者身影顯現，周克趁機一錘打下，又是一聲爆炸，老者被炸暈過去。
周克來到縮成一團的女孩面前，拍了拍她的後背，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他忽然站在了女孩的正前方。
周克忽然冷靜的氣質，讓女孩一怔，抬頭呆望着那道小丑人影。
周克故弄玄虛的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故弄玄虛的手勢，他取出幾隻長氣球，手指像蝴蝶般飛舞迅速扎出了一隻氣球馬，氣球馬十分乾瘦，雖是氣球紮成，但馬的根根骨頭歷歷在目，身上的代表癩疤的色塊無不彰顯着它的駑劣。
周克又扎出了一把氣球長矛立在手中，另一隻手握着氣球編成的盾牌，雙腳踩踏着地面踩踏出一段歡快的旋律，輕快優雅間不失中歐時期的古典。
彷彿在隨着旋律跳舞般，女孩頓時覺得心中的陰霾有了霞光透過的縫隙。
周克挺起胸膛，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炯炯的眼神中透露着睥睨天下的狂傲。女孩瞪大了眼睛覺得有些滑稽。
和着旋律，周克唱了起來：“莫囂張，有位騎士遊俠四方，掃平黑暗勢不可擋——，這正是我—堂吉柯德拉曼查的榮光……”
女孩用手托着下巴，睜着佈滿淚痕的眼睛認真聽着，似乎已經遠離了充滿危難的災變，進入了荒誕離奇的異世界。
周克高舉了長矛，跨上了氣球瘦馬，接着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用滑稽的聲音說道：“桑丘.潘沙我的朋友，你看那頂天立地的巨人……”周克身邊出現了一個支在地上的頂着大腦袋的人形氣球。
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像是從人形氣球中響起：“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巨人，是風車，老爺。”
周克一揮氣球長矛指向人形氣球，一臉傲慢的唱道：“世界上充滿了壓迫與饑寒，這一切將由我的長矛來交戰，你這——怯懦的門外漢，快祈禱着躲在-弱者的泥潭，且看我以一當十……”
說完周克一夾胯下的瘦馬，以盾護身、平舉長槍，對着面前的空氣刺去。
結果像是真的刺在風車旋翼上一般，氣球長矛啪得炸開，騎士連人帶馬被拽走，之後又跌下馬背，滾落在地上。
女孩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的堅冰些許消融。
在蒼涼的廢土大地上，一個小丑在表演着，對面的女孩露出了災變前才有的笑容，強烈的色調對比，如詩如畫。
一旁昏迷的老者突然睜眼，快步奔向周克背後想要偷襲，但他發現周克手中朝後的氣球刀忽然伸長了半米刺穿了他的小腹，老者栽倒在地。
女孩被變故嚇了一跳，卻見小丑做了一個擦汗的動作，擦完後面具又變回了紅色笑臉，說道：“哈哈，好險，作為騎士我怎能拋棄我的堂娜杜爾西內亞呢？”
他回頭看了一眼老者道：“不知道氣球能伸縮嗎？所以氣球刀是中程武器啊。”
小丑彷彿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個不停，女孩覺得那個老者殺人無數，居然敗在了這種招式下，嗯，有些奇怪，有些中二……有些無厘頭？
或許受了小丑的影響，她張開乾裂的嘴唇笑了幾下，然後因劫後餘生的欣喜而笑了起來，最後就是不知為什麼而大笑了。
陽光下，廢墟旁，昔日繁華不再，但一個小丑和一個姑娘在相對大笑着。
笑自己大難不死，也笑這個世界變化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