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嗜酒的三長老
第二天一早,周雲鶴執意要走,李青山勸他多留幾日,他推說怕在路上耽擱太久回去族長責怪,又說見了如月想起了他的外孫女,一個多月沒見心裏還挺想念的,李青山不好再留,遂勸他吃了早飯再走,他答應了。
吃罷飯,李青山尋思要給他的老朋友帶些東西回去,可尋思半天並沒想到可以相送的東西,他躊躇一會,面帶笑容地說:“山野敝處,實在沒什麼東西,老弟想來想去也就後山有些山果,老兄若不嫌寒微,就請摘些回去。”“老弟太客氣了,為兄來時不曾帶東西,心裏已是過意不去,怎麼好意思再拿呢?”周雲鶴說,笑着連連擺手,“老兄,你真是……咱們兄弟是什麼關係?還計較這個!”李青山說,使勁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們那裏冰天雪地的,難得吃到新鮮的果子,就算老兄不吃,難道就不給外孫女捎些回去?老兄出趟遠門不帶東西,回去你那外孫女還不鬧你?”
“誰說不是呢?每次出門都要東西,不瞞老弟說,我這次本打算給她帶回去一塊坎離山特有的五彩石,好不容易找到一塊,誰知路過京城時馬一顛簸那石頭竟從袖口飛了出去,等我勒轉馬頭,那石頭已被街上的一個小孩撿去,我不好再要,心想:算了,這次無緣,下次有機會再帶吧。”周雲鶴嘆口氣笑了笑說,“既如此,那老兄就更應該帶些山果回去,東西雖不貴重,但總比兩手空空的好。”李青山說,一臉的笑意,“為兄雖有此意,怎奈為兄並沒有萬年寒冰,老弟,你想想如今這樣的天氣,在路上顛簸個十天半月的,再鮮的果子到家也不成樣子了。”周雲鶴說,面露無奈之色,“唉,你看,我怎麼把這茬忘了?”李青山如夢方醒道,頓一下,換種語氣說:“既然帶不回去,那老兄就摘些在路上解渴好了。”周雲鶴不好再推辭,遂跟着他去了後山,剛摘一竹籃周雲鶴說什麼也不讓他摘了,說他在路上吃不完壞掉了太可惜,倒不如讓他的族人換些柴米錢,李青山不便再勉強,於是笑着把他送下了山。
出了松樹林看見如月他們正在溪邊玩耍:“如月,你們在這裏幹什麼呀?”李青山望了望她,問,“爺爺,我們在這裏釣魚呀。”如月抬起頭回答說,“釣幾條了?”李青山接着問,說著走了過去,“釣三條了,爺爺你看!”如月說,指着那小坑裏的魚不無得意,李青山伸頭看了一眼,說:“小雖小點,還不錯。”摸摸她的頭轉身上了小木橋,“爺爺,你幹什麼去呀?”如月望着他的背影問,“我去送送你周爺爺。”李青山回過頭說。
“周爺爺,下次來別忘了給我帶小毛熊!”如月大聲喊道。
“什麼小毛熊?”木青青滿面疑惑道。
“就是那本書,我給你看過的,你忘了?”如月說,向她撲閃着兩眼。
“上古靈異錄裏面的小動物?”木青青揮着手說。
“對的,對的。”如月點點頭說。
…………
李青山把周雲鶴送到古青鎮的同興客棧門口,他的族人已在那裏等候着他,見他過來忙快步迎了上去。他們二人說些珍重的話,周雲鶴翻身上了馬,李青山揮着手向他告別,看着他出了鎮子才轉身回去。回來時如月他們仍在那溪邊玩耍,三人玩得很入迷並沒有看見他,他站在橋上看一會走了過去。一進入那片松林思緒便漸漸浮上他的心頭:據老夥計說他們玄冰族的天命之人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他想,如此看來我們青木族的天命之人會不會也是一個孩子?倘若真是小孩會是誰呢?我的小孫女?不太可能,她那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平時丟三落四的,怎麼看也不像天命之人,木青青?也不太像,她的性子過急,沒一點沉穩樣,身上並不具備天命之人的潛質,木青雲?倒是沉穩,可是太過老氣了,整天愁眉苦臉的,沒一點陽剛之氣,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天命之人呢?他把全族中大大小小的孩子拉出來想一遍,最後也沒能找出合適的人選。唉,想這些幹什麼?老族長不是說了嗎?天命之人出現時天象會發生異變,現在想有什麼用?到時自然就知道了,他想,心裏頓覺輕鬆不少,腳步也不覺變得輕快起來。
一會到了家裏,他走進書房隨手拿起一本書讀起來,心情一好,讀起書來格外有神,靈動的神思遊走於字裏行間,書上的文字一點點匯聚成海,在神思的照耀下早起不太理解的地方漸漸變得明晰起來……
“爺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如月突然跑進來說,他看書太過入神並沒有聽到,見爺爺頭也不抬如月有些生氣,大聲說:“爺爺,爺爺,你為什麼不理我?”噘着嘴使勁晃他的衣裳,李青山回過神來望了望她,面帶微笑地說:“爺爺並沒有不理你呀。”“那我剛才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吭聲?”如月瞪着兩眼說,李青山愛憐地摸摸她的頭,說:“哦,爺爺剛才看書呢,沒有聽到。”“爺爺,你看的是什麼書呀?那麼入迷,我叫你都聽不見。”如月說,一臉的好奇,邊說邊踮着腳夠桌上的書。
“爺爺看的是上古奇書五行會靈譜。”李青山回答說,同時把那本書拿了起來,“五行會靈譜?什麼書呀?好看嗎?”如月歪着頭問,“不好看,沒你的上古靈異錄好看,上面沒有小動物。”李青山說,說著把書放到她的面前,如月伸頭望了一眼,見上面全是文字和一些奇怪的圖案,頓時失去了興趣,又開始搖他的衣裳:“爺爺,爺爺,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呀?”她仰着臉問,“送完你周爺爺爺爺就回來了。”李青山說,收起書站了起來,“爺爺是從原路回來的嗎?”如月接着問,“對呀。”李青山俯身望着她說,“那我在溪邊怎麼沒有看到你?”如月說,滿面疑惑,“爹,吃飯了。”如月的母親走了進來……
吃罷飯,李青山來到半山腰那棵歪脖樹下乘涼,午後的陽光透過層層綠葉撒下一片斑駁的光圈,他斜靠那樹身坐着慢慢閉上了眼睛,耳邊迴響着樹葉的沙沙聲和聒噪不休的蟬鳴。
“族長不好了,三長老突然人事不省了!”一個年輕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好端端的,這是怎麼的?”他忙站起來問,面露焦急之色,“聽說和俺嬸子拌了幾句嘴,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那年輕人低着頭說,“劉大夫呢?”他問,“下山給人瞧病去了。”那年輕人回答,抬起頭望他一眼。
他快步趕到三長老的家裏,院裏已經站滿了人,他分開人群走進去:只見三長老王保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郭得福和孫志水正手忙腳亂地施救,他的老伴急得直拍腿:“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他的兒子和媳婦只知道圍着他轉,並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孫,怎麼樣?”他問,說著走近前去,“不太好,人中也掐了,心頭也按了,還是不醒。”孫志水憂心忡忡地說,他俯下身試了試三長老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面帶喜氣地說:“還有救,快,扶起來!”孫志水和郭得福忙把三長老扶了起來,他閃身到三長老的背後,手上運起真氣一掌拍在他的心俞穴上,王保和吭了一聲……
王保和漸漸蘇醒過來,他的老伴在他肩上使勁拍了一下,眼裏含着淚說:“你這死老頭子,氣性咋恁大,我就說你幾句,你就……”“娘,俺爹醒過來了你老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倒傷心起來了?”她兒媳婦摟着她的肩膀說,“對,對,應該高興,應該高興!”那婦人眼裏閃着淚花笑着說,王保和朝四下打量一眼,見李青山站在當地,忙站起身向他拱手道:“家庭瑣事,有勞族長掛心,保和實在慚愧至極!”
“保和言重了,誰家還沒個磕磕絆絆……”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說,面色十分溫和,“話雖如此說,可這次實在……”王保和重重嘆口氣說,說著一臉尷尬地轉過臉去,“不知是所為何事?”李青山問,盯着他的臉,“族長你說說,”那婦人突然提高聲音說,“昨天我讓他到鎮上去買幾尺布,下午去的,晚上才回來,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倒頭就睡,我見他已有八九分醉意,不好再問。睡到今天晌午才起來,我問他布呢,他眯瞪着臉找一圈,對我說忘了,我問他錢呢,他把衣服翻一遍,對我說丟了,你說可氣不可氣?”
“我就到酒肆里坐一會。”王保和說,聲音很是低沉,“坐一會?鬼相信!坐一會錢就丟了?”那婦人陰沉着臉說,孫志水望了望他,語重心長地說:“保和老弟,我總對你說喝酒誤事,喝酒誤事,讓你少喝點,你就是不聽,這回知道了吧?”“都怪我一時大意,我心裏尋思咱是習武之人,就算醉了也沒人敢把咱怎麼樣,就多喝了幾杯,誰知……”王保和不禁嘆口氣說,“別人不敢動你,就你武功強,醉得跟死豬一樣,人家把你抬走賣了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在這裏說嘴!”那婦人氣呼呼道,“娘,俺爹剛醒過來,你說這些幹什麼?”她兒子說,面有不滿。
“不說了,不說了,正好族長在這裏,咱讓族長給評評理,族長,你說他辦得這叫什麼事?”那婦人揮下胳膊說,李青山望王保和看一會:“這次確實是保和的不對,不過他嬸子你也不必生氣,事已至此凡事要看開些,這次雖損失了一些錢財,所幸人沒事不是嗎?”轉向那婦人面帶笑容地說,頓一下,目光再次盯住了王保和:“保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哥也知道你好酒,老哥平時怎麼囑咐你的?還是那句話:喝多少我不管,但至少得保持頭腦清醒,這是老哥對你最低的要求,你怎麼就做不到呢?”他說,神情異常嚴肅,“大哥,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一聞見酒香我就邁不開步。”王保和說,重重低下了頭,“管不住自己?這好辦,你跟我來,我教你個方法!”李青山瞪他一眼說,向門口走去,王保和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