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麵包夾芝士
“這是個啥啊……”
程烈明知故問，一隻手捂着自己的額頭。
好在當時他的個頭很小，又有灌木的遮擋，不然被拍到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骨頭，那問題可就大了。
“怎樣？這造型很驚悚吧！”
看着程烈目瞪口呆的反應，唐觀海很是滿足，笑道：“丑萌丑萌的，搞得我靈感都來了。等這個劇拍完之後，我準備自己當導演去弄個新的靈異短劇。”
“你開心就好吧……”
程烈的眼角抽了抽，旋即又問道：“出了這種視頻，你說那些網紅會不會經常有人到那邊去取景啊？”
雖然視頻里沒有拍到重點，但這個世界不缺閑人，他還真怕某些人為了蹭熱度跑到大鄔山去搞直播，把他的屍骨給挖出來。
“應該會吧，印象中已經有人把計劃提上日程了。”唐觀海給了肯定的答案。
“好吧。”
程烈閉目沉思，琢磨着什麼時候找個時間再去處理。
也就在這時，副導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小唐，叫人過來幹活了！”
“好！”
唐觀海比了個ok的收拾，起身去招呼人員。
程烈掃了一眼未出現異常的幾人，又低頭弄起他的紙人來。
下午的戲有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敵國大軍兵臨黑水城，以零號男主角的安危，逼迫一號男主角段王爺現身決戰。
於是，段王爺和同僚在軍帳中商議圍魏救趙之策。
程烈的人被分為了兩部分，其中四人作為龍套將軍，需要做的只是看沙盤，然後在一號男主發表完意見后說一句“好！”。
“開始！”
所有人員都就位之後，導演下達了開拍指令。
“拓跋宏下來戰書，約我等明日決戰，如何對敵？”
燈光打起，段王爺危坐主位，語氣低沉、神情肅穆，彷彿已經融入故事之中。
“呵呵……”
段王爺旗下的幕僚發出自信的笑聲，不緊不慢地為自己倒了杯茶。
在他的身後，扮演副將的文秀成按照場務要求的那般，在沙盤前作出苦思冥想狀。
不過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倒也不是裝的。
在他從楚臨風的口中得到可以從地獄中出來，修正這個錯亂的世界，戴罪立功的時候。他還以為說是要打仗了，需要帶領兵出征，於是欣然應允。
卻不想，來到了這樣一個世界。
這個時代的人，吃的穿的和用的，對他來說都無比陌生。
雖然在程烈的教導下，文秀成也大概能明白電視和冰箱這種超越他時代的東西是什麼一回事。但他實在想不明白，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年代，他這身落伍的本事到底能夠起什麼作用。
“只要我們奇襲敵軍駐地，然後在敵軍回防救援的同時，以兩麵包夾之勢合而圍之，此局可破。”
“妙哇~”
“范軍師果然高明！”
熱烈的恭維聲忽然傳來，卻是段王爺的幕僚發表完意見，眾人紛紛讚歎。
按照接下來的劇本，便應該是段王爺採納軍師的意見，並在此基礎上補充完善，迎來一波劇情高光。
文秀成原本做好了一起拍手的準備，但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沙盤，心頭的煩悶頓時難以自持。
這都什麼業餘的沙盤和佈陣？
段王爺這點人連和敵方正面作戰都打不贏，還去佯攻古剎國，要是被前軍發現了動向，這不分分鐘被團滅？
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砰！
“一派胡言！”
畢竟是當年也當過將軍，文秀成怒吼時展露的威嚴，比起現場的演員不知高了幾何。
段王爺因此被嚇了一跳，正納悶台本里沒有這段，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文秀成的殺人般的目光瞪了一眼，嘴裏的台詞愣是給憋了回去。
“這也是他的戲份嗎？”
李婉貞瞧了眼自己的同事們，暗中交流。
“……”
顏素汐不想說話。
“啊哈哈哈……”
黃燁嘴角微揚，饒有興緻地看向其他人。
導演和編劇同樣是那副吃驚的表情，但反應也還算不錯，而唐觀海的臉色當場就綠了。
“這傢伙發什麼瘋？！”他腹誹道。
來當群演的人大都有一顆成名的心，這可以理解。
然而干這行的最討厭這種擅自給自己加戲的群演，又自以為是又不專業，只會浪費大家時間。
更別說這人還是他安插進來的。
唐觀海瞧了眼導演，正準備上去清場。
而就在這時，文秀成逼近段王爺，又再度開了口。
“子曾經曰過，用兵之法，十則圍之。
今黑水城守軍一萬五，徵召民兵可達兩萬，古剎人慾以八萬甲兵圍之，且挑釁我軍，甚是荒唐！
然我軍兵力亦不足也，且騎兵數減國，同古剎國野戰亦是荒唐！
吾觀其軍陣，前陣密集，后陣鬆散，背靠北梁山而不設防，滿是破綻！
不若將軍予我一軍上山，調動主軍於西側十裡外牽制。其糧倉可奪，古剎亦可破之！”
一枚棋子被拍在代表北梁山的沙丘之上，文秀成鏗鏘的話語也戛然而止，眼神里滿是堅決。
眾人面面相覷，有聽懂的，也有沒聽明白的。
飾演王爺的男主角從沒遇到過這種突發事件，快要演不下去了。
奈何導演並沒有喊咔，而面對這麼一雙赤誠的眼睛，他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此計甚妙，孤准了！”
導演：“？？？”
編劇：“？？？”
唐觀海：“？？？”
這戲……
還真就給接下來了？
“導……”
副導演皺着眉頭，想要詢問導演是否要喊停。後者卻用手止住了他，小聲道：“讓他說。”
討厭群演擅自加戲是一回事，但加的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雖然作為導演，可涉獵畢竟有限，桌子上的沙盤也是網上搜索了一下隨便擺的。具體有什麼講究，他們根本不清楚。
反觀這個群演此時說的，似乎還挺專業。
那不就讓他說唄。
反正台詞不用他們想，還能提升劇情的逼格，何樂而不為？
“聽他的……不會出事吧？”顏素汐終於忍不住皺眉。
“又不是真打，能出什麼事。”李婉貞無語道。
“哈哈哈，你們扶我一下，我去把頭兒叫過來，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黃燁的嘴角微微一揚，靈魂離開了身體。
雖說文秀成只是一個失敗的將軍，但他當年憑一張嘴就混到了正九品仁勇校尉的位置，軍事文化水平就可見一斑。
此時出口成章，表情和語態渾然天成，忽悠起這些年輕導演還不跟玩似的。
不一會兒，幾人就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主角甚至都忘詞了，只會一個勁的點頭。
最終，男一號段王爺目瞪口呆的鏡頭被補拍了一遍，其餘全部保留。
而原定的圍魏救趙之策，也在文秀成的一番嘴炮之下，改為了“王爺慧眼識真章，以身作餌夜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