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築基
小院後山。
李安和對這片山谷，尤其這個葯園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閉着眼都能走到這，九年中，每天清晨都會挑水來灌溉這片葯田，九年如一日。
手中拿着一把小玉鏟走向葯園，說是葯園也不太恰當，因為這塊園圃僅種有一株草藥，只此一株活着的植物，在這株草周圍方圓數十步，哪怕是雜草，都沒有一株能夠存活，在幾年前，李安和不信這個邪，從其他地方移植過來了一些小樹苗和草被種在此地，但卻在第二天他來澆水時，發現這些移植過來的植被都已經枯萎，喪失了生命的氣息，無論怎麼樣都救不活。
陣法中走走停停，不一會，李安和就來到了目的地，一株約七寸高，通體晶瑩如白玉狀，如霧狀物般的白氣環繞，彷彿液體在其上流動。
玉心通脈草。
正如其名，有通脈的效果，有沒有其他的藥效，秦如意也沒跟他仔細訴說過。
栽種玉心通脈草的土壤半尺方圓也跟其他地方的土質有所不同，土壤呈灰褐色，有一股死寂沉沉的味道。
李安和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用玉鏟對準根部迅速將通脈草連根挖出，盛裝在玉匣中，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他整個人如臨冰窖，寒意如針刺痛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久久不曾散去。
李安和長出一口氣，心裏也不免有些激動之情。
終於可以築基了嗎。
他期盼這天很久了，過去這九年的時間裏，每天除了練劍養劍，就是納氣煉體，他曾好多次詢問秦如意是否可以給自己築基，但是每一次的回答都一樣。
時機未到。
他自己心中也明白，築基的完美程度可以決定以後修道的境界的下限所在，唯有納氣，開竅到了完美的地步，才能最大限度的紮實鞏固築基境界，為以後的命宮境打下最為堅實的基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枯燥無味，他依舊堅持了下來，並且堪堪達到了自己的預期。
今天就是驗收這九年成果的一天。
他有一種小時候把舅舅佈置的背誦古文默寫古字的任務完成後，交給舅舅檢查的忐忑感。
並無遲疑，李安和步伐堅定的走向回去的路。
同一時間。
秦如意和江牧之站在一個不久前才開闢出來的可以容納兩人的水池邊，在兩人身前漂浮着三個血跡斑斑的瓦罐。
江牧之想了想，拿出一個小瓶，裏面有一滴如琉璃般七彩交融的液體。
秦如意詫異的看了一眼他。
“看什麼看！我給我侄子用有問題？”
“呵，終於捨得了，當初誰都不給，算你有點良心。”
江牧之老臉通紅。
秦如意舒了一口氣。
有了這層保障，應該沒問題了。
築基這層境界雖是基礎之境，但是李安和要築的是完美之基，所以也會險象環生，但是這靈草木精華凝鍊成的液滴，為其提供了最後一層保障。
“可以開始了。”
看着李安和揣着玉匣走了過來，秦如意對二人說道。
“和兒，你沉澱的夠久了，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其他的話也無需多說，記住，要心無雜念，用心去疏通引導體內經脈內靈氣流動，從現在起，共有四個階段，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要一氣呵成，否則靈氣阻塞，體內藥效無法及時疏通會爆體而亡，整個階段需要你自己去突破，我們不能幫你，明白嗎？”
秦如意看着李安和，神情異常嚴肅。
李安和點了點頭。
“好。”
那就，開始吧。
秦如意後退數步，同時示意江牧之一同向後退去，他右手一揮，其中一個瓦罐蓋身分離，一汪靈泉從瓦罐中噴薄而出，填充了小半個個水池。
“脫衣！”
李安和一愣，卻沒有猶豫，脫下衣物丟在池邊，僅剩一條褲衩，進入池中，盤腿而坐，水池中的水剛好沒過腰部。
健碩的身軀上遍佈斑駁的傷痕，一道道流暢又爆發力十足的肌肉線條展現在二人眼中。
秦如意對這些傷痕已經習以為常，而第一次看見如此的江牧之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皮還是跳了跳。
這般年紀這麼努力堅毅的少年，不愧是他們的子孫。
“靜心！運轉靈氣，心無旁騖，盡全力去吸收藥力。”
李安和雙手置於雙膝之上，雙眼緊閉，長呼一口氣，身體漸漸有九個位置由暗轉明，散發出淡淡光芒，天地間一絲絲靈氣朝李安和匯聚，同樣的，剛才第一個瓦罐注入池中的清泉是秦如意由上界帶來的高濃度靈氣壓縮成而的靈泉，也在不斷從李安和全身上下的毛孔里滲入，充斥在身體各個部位，匯聚在九個光點，慢慢變成了一個個小靈氣漩渦。
秦如意意念微動，其他兩個瓦罐碎成粉末隨風飄散，兩滴血液一紅一黑懸浮在他身前，散發出恐怖的威壓，壓的李安和無法喘氣，江牧之出手驅散了屬於血液主人的力量，幫李安和緩解了這份壓力。
兩滴血液浸入水池，眨眼間，整個水池涇渭分明被一分為二，一半血紅一半靛青，宛如有兩股力量在爭鬥，池水翻湧，順着李安和的身軀逆流而上，淹沒了李安和，在他的體內進行下一輪的“爭鬥”。
此刻的李安和陷入了只有自己的世界。
他看到了兩個遮天蔽日的遮天身影出現在眼前！
毛羽煥五彩，步履生輝光，有冠，長喙，長頸，全身羽毛鮮艷亮麗，所到之處，撒下一簇簇金紅色神火，鳳焰眨眼間密佈與身後整座天空中，神鳥宛如從火焰逆天而起，嘹亮的鳳鳴響徹雲霄！
神鳥·鳳凰！
就在此時，李安和身後響起海浪聲，他轉眼看去，滔天巨浪，疊浪涌動，一隻如山般巨大的怪魚鑽出水面向天而去，化羽垂天，摶風九萬，化而為鳥，橫擊九天，其翼若垂天之雲，遮天蔽日，低吼聲不絕於耳。
異獸·鯤鵬！
兩隻異獸爭鋒相對，一時間旗鼓相當不分伯仲，海水想要熄滅鳳焰，而鳳焰也想蒸發海水，整個世界以李安和為中心被分為兩半，一半火紅一半蔚藍。
象徵生機浴火重生的鳳凰和象徵玄冥之意的鯤鵬以李安和為載體在鬥爭，都想奪得身體的指揮權，這可苦了宿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身體一會在火中炙烤，一會又如臨冰窖，寒冷和火焰交錯，讓他體會到了冰火九重天的感覺，完全忘記了此刻他正在淬體！
“靜心，凝神，疏氣！”
虛無的聲音緩緩響起，好像有人在他耳邊呢喃。
是舅舅的聲音！
李安和狠下心咬破舌尖，身體上的疼痛讓他混亂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清明，他迅速運轉功法，想要驅散兩獸血液中殘留的混亂神念，兩獸還是心有不甘不曾消散，就在此時，秦如意瞅準時機，將滴七彩液體打入池中，一剎那，水池中翻滾的池水寧靜了下來，頑固殘留的神念也被抹除的一乾二淨，七彩琉璃般的液體也融入李安和體內，大部分的藥力被吸收，只有一小部分留在他體內消失不見。
漸漸地，靛青色和火紅色的池水開始交融，從皮膚表面滲透進去，池水的顏色變得正常了，但是李安和宛如中毒般先是青后是紅，一炷香的時間，才漸漸的趨於平穩，整個人散發出溫和的白光，道道傷痕漸漸變淡，最終消去，身軀如同白玉般晶瑩無暇，一層層烏黑色的雜穢污物滲出染黑了整池的水。
李安和也感受到力量在逐步增強，現在的他，感覺有使不完的力量，用不完的靈氣，打十個以前的自己毫無問題。
這就是淬體，提升力量，肉體強度大幅增長，初步褪去凡體，步入修道。
看到李安和狀態不錯，秦如意伸手一揮，渾濁漆黑的池水被收去，但是卻沒有換上一池新水。
“洗髓，斂氣入髓，滌清三髓，洗盡糟粕，這個過程會比較疼。”
話音未落，秦如意眼前出現了三塊拳頭大小的陰灰色如土塊般的物體，落在了李安和的周圍，秦如意雙指併攏，口中念詞，振振有聲，一道火苗浮現在指尖，點燃了三塊固態物。
固態物燃燒出的白煙籠罩了李安和，他感覺這一絲絲的煙霧在鑽入自己的體內，皮膚，血液，骨骼，直至骨內，如同一隻只螞蟻在體內攀爬，突然間，痛徹心扉的痛感湧上心頭，眼前一陣發黑，冷汗直流。
“啊！”
李安和忍不住慘叫出聲。
“靜心！”
兩個字聲如洪鐘，如清心咒般護住了他的心神。
“運轉竅穴，引導體內靈氣，將龍誕香排出體外！”
李安和咬咬牙忍住劇痛，開始按照秦如意所言引導靈氣去疏散體內到處亂竄的龍誕香。
體內靈氣和精氣交會，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在被一次次洗滌。
伴隨着越來越癢，一絲絲灰白色煙霧中混雜着血色，還有黑色的粘稠物，也隨之順着毛孔散發出來，此時的李安和就如同一個很多孔的香爐，但是味道不太好聞。
龍誕燒盡，煙霧也被排出體外一絲不剩，李安和整個人被一層黑色粘稠的雜穢之物包裹着，臭味更甚剛才排出的。
秦如意鬆了一口氣，強忍住噁心，一股清泉從天而降，將髒東西清洗乾淨。
洗髓，是進入最本質的物質層面，是排出你體內以前吸收煉化的不純物質，讓你體內的靈氣，元精合一，體內骨髓可以源源不斷的供應純粹的靈氣，二者可互相轉變，生機不絕，讓整個人徹底褪去凡軀。
“接下來，通脈，由於你出生之時，你外公已經打通了你全身經脈，所以你的通脈之境，只需將體內靈竅跟經脈連通，達到經竅一體，流轉不息即可，至於為什麼用玉心通脈草，你以後自會知曉。”
秦如意把一旁的玉心通脈草送到李安和手中，李安和毫不遲疑，將靈草吞服煉化藥力。
他不知道的是，被吞下的玉心通脈草，除了被吸收了一小部分藥力，剩下的依附在他心臟旁，漸漸黯淡。
一個時辰后，江牧之和秦如意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李安和最後一竅聯通經脈后，整個人如玉人般散發著溫和的光芒，附近的靈氣如潮水般湧入，填充着他如河道般乾涸的經脈。
就在此刻。
這方世界外的虛空中。
一個金色的萬丈身影步履蹣跚，橫渡虛空，直至一個蔚藍星球前止步。
“終於，找到你了……”
“內鬥了這麼多年，到臨死之際才發覺，原來他才是幕後之人……”
“聖人之下皆螻蟻……呵呵，放他娘的屁，聖人何嘗不也是螻蟻！”
“咳……”
“呸。”
金色巨人感覺全身有種撕裂般的疼痛，一口金色的鮮血吐出，擊穿打碎了無數的星辰！
“罷了，推算的變數就在這了，就讓我履行一下成聖之後未曾履行的職責吧。”
金色身影虛空盤坐，口中念念有詞。
“吾，願以吾身，吾血，吾念，吾之一切，喚汝之復蘇，身死道消，萬死不辭，天地為證，日月共鑒！”
“大膽！”
虛空深處，一聲爆喝之聲傳來，無數星辰共振，聲音充滿怒意和一絲……恐懼之感。
金色身影漸漸縮小，金光脫離身軀包裹住蔚藍星球，身影色澤暗淡，最終消逝在虛空中。
“這筆賬，自有後人清算，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