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寶馬香車
翌日晨,距明月松一百多裡外的官道兩側,正值春夏之交,萬木蓊鬱蔥濃,萬果新綠累累,三匹駿馬在緩緩前行中。
“玉凌寒,太慢了,你這是在溜馬還是在追人啊!”九曲眼望戴着帷帽,愁容不展又無精打釆的玉凌寒又是抱怨,又是數落着。
“唉……”後者嚶嚶哀嘆了一聲,“這毒日頭曬得本姑娘是頭暈目眩耳鳴的,這馬鞍也是又硬又硌的,要是再走快一些,本姑娘全身就都要散架了,不走了,不走了。”
她說到做到,翻身便下了馬,至路邊樹下陰涼處慵懶一坐,再一聲慵懶嬌呼,“陸~無~塵。”
陸無塵立馬提了個八寶食盒過來,啟開蓋子放置於她的身側。
她蔥指輕輕拈起盒內一塊精緻的糕點,細品了一口,抬眼望着青山之間悠悠長的前路,小嘴一嘟,秀眉又蹙。
又品了一小口糕點后,朱唇輕啟,鶯聲燕語,“老九曲,本姑娘要一乘馬車,車架上得雕着那吉祥如意的雲紋,輿內倚靠處得放着軟滑的水貂皮毛,還得掛着那避邪驅蚊蟲的名貴香囊,車軒處掩映垂掛着的,得是那綴着流蘇的蔥綠淺淺的帷幔。”
仍在馬上的九曲摺扇輕搖,緩緩吟道;“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生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可悲可嘆啊!這昔日東京城的繁華盛景再難復現咯。”
“啰嗦!我說我要輛馬車,你給我掉什麼文呢?只需答有或否?”玉凌寒嬌嗔道。
九曲置若罔聞,他繼續輕搖摺扇,將路旁一樹紫薇花的香氣引至鼻前,竟至余香繞懷,便眼露陶醉之色。
待余香散盡,才音語輕柔的回,“我的玉姑娘啊!幾日前,是有數輛這樣的馬車任你挑選來着。可我又清楚的記得,某位大小姐對此不屑一顧,還揚言道,本姑娘着急趕着去追夫君,而非去遊山玩水的,要馬車何用,牽最快的馬來。”
九曲一字不差的複述着玉凌寒幾日前的言論,是在提醒她,自己的選擇,就是累死也得要死扛着。
玉凌寒只得委屈兮兮的看向身側的陸無塵,後者高岸的身軀穩若泰山般的,不言也不動。
見沒有人要理會自己,她索性側身一躺,以帷帽遮面,小憩起來。
豈知,她這一小憩竟甜睡了過去,不知多久后,耳聽得一聲驚呼,“有蛇!”
有蛇!
這還了得!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玉小太歲,平生最怕的可就是這蛇之一物了。
“啊……”
她被嚇得不只是由夢中驚醒過來,還連爬帶滾又跳的尖叫聲不斷,“無塵無影,快趕走它。”
然後,一邊尖叫一邊慌不擇路的向前奔跑而去。
……
距玉凌寒他們不足十里處,一輛馬車在緩緩前行着。
輿內,垂掛着厚厚的蔥綠色的帷幔,倚靠上也鋪着輕軟溫滑的水貂皮毛。
阿莫又將北靜王爺身上的披風給緊了緊,向外叮囑道:“老包,再慢點。”
“阿莫啊!你啰里八嗦夠了沒!就咱這良駒,這車架,再加上俺老包這車技,包管這馬車跑的是又快又穩又准,要慢點作甚?再說了,你當俺王爺是水做的嗎?連這點顛簸都受不了啊!咱王爺可是森林裏的雄獅,大漠的飛鷹,強悍着呢?駕……”
阿莫不過三個字的叮囑卻引來老包一長串的搶白,他嘟着嘴告狀,“王爺,您聽聽,到底是誰在啰里八嗦的呢?”
北靜王夏侯豫斜依在倚靠上,嘴角笑意淺淺,“老包言之有理,這馬車外表雖然極其樸素,沒有雕刻任何的紋飾圖案,但車身都是由精木打造,極其耐磨抗壓防震蕩。”
說到此,他打量着輿內兩邊車軒處,“就是掛的帷幔太過厚重了些,春色難以入簾,美中不足啊!還有,這香囊也掛得太多了吧?你自己聞聞這香味,恐都會隨風香飄十里了吧?古詩有雲,寶馬雕車香滿路,敢問你這香車是給美人準備的呢?還是給本王遠行的呢?”
“哈哈哈哈哈……”北靜王爺的聲音雖輕,但駕車的老包卻是聽得真真的,他一陣大笑,嚷嚷道:“可不,這一路上,他就是把王爺當成那嬌滴滴的美人兒來侍候的了。”
阿莫撩起帷幔,急吼吼的,“老包,你再多嘴,王爺可是剛躺了三個月之人,能同你這牛一樣的身體比嗎?再說了,這香車現在沒美人乘坐,不代表以後就沒有啊!你懂什麼?”
聽到阿莫的提醒,聽到“三個月”那幾個字時,老包剛才猛揚起的馬鞭,便在空中停頓了片刻之後才輕輕的落了下來。
“咳咳!”夏侯豫用他常用的藍色錦帕掩唇輕咳兩聲后,臉色一正,“切記,由此刻起,我乃季家公子季水藍矣!”
……
阿莫:“是,公子,這是您叮囑過要帶上的墨竹笛。”
季水藍:“收好,本公子自有妙用。”
馬車繼續四平八穩的行駛在官道之上,速度還明顯比之前減緩了一些。
……
“有蛇啊!”
隨着一聲嬌滴滴的驚呼聲,老包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如疾風吹驟雨般,“倏”地就射進了馬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