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審判(九)
如此明顯甚至都不能說是詭屋給余啟明的提示了,這簡直就是在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走,當然,余啟明心中也不可能沒有懷疑。
雖然曾經有過挑選身份的經歷,可這一次身份的特殊性卻讓他猜不到自己在此次任務中處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思考片刻,他也只是停在了房間的門口。
而等到近了,余啟明才發覺那個手印的不同之處。
不管是作為醫院還是這裏本就是優待的區域,六樓的衛生自然都不用多說,而若是尋常的手印的話,其實多說就應該只是在門把上留下汗漬或者是水印,可仔細看去,這手印卻有些不同。
在手印覆蓋的位置,銀白色的金屬略有凹陷,若非近距離觀察基本很難發現這一點,而在手印的表面,則是一種莫名發黑的顏色。
那種黑色又不像是手臟或者說是某種燃料所致的,余啟明分不出這種黑色到底是什麼,只是本能覺得很怪異,令人不想要觸碰。
這無疑是個危險的信號,如果是尋常的任務,不管是余啟明還是其他詭屋的住戶都會選擇遠離或者按照規則的方面試圖尋找漏洞,可這一次,余啟明反而因為任務的描述多了些勇氣。
稍稍用力地呼了口氣,神色也跟着鄭重起來,抬起頭,清脆的敲門聲很快傳到了周圍。
而屋內的人似乎也並沒有讓余啟明等太久。
敲門聲剛響,余啟明便聽得似乎有凌亂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片刻后恢復平靜,便不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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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啟明漸漸挑起眉毛,房間裏面是這種反應......
他狐疑地又瞅了眼門把上的手印,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於是,他再次舉起了手。
“咚咚。”
他沒有說話,但敲門的動作卻是乾脆了許多。
而這一次房間裏果然有了不同的回應。
腳步聲是良久之後才傳出來的,聽腳步聲的節奏,裏面的“人”應是很小心的模樣,故意壓低着自己的聲音,腳步時緩時停,本不算大的房間他卻用了半分多鐘才來到門口。
余啟明被對方的舉動搞得愈發好奇,然而就在對方的樣貌從房門上的玻璃透出來的時候,他卻嚇得差點直接後退到走廊對過的牆邊。
青黑色的皮膚,它身上任何裸露出來的地方都是如此,那張臉還有些許人的模樣,可五官卻極不和諧地、歪歪扭扭着被安置在了大致應該在的位置,畸形的五官僅能讓人看出它還有一部分人的模樣。
誠然,在歷次的任務之中,這般模樣的鬼魂已經算不得是多麼恐怖的了,但考慮到剛才對方在屋子裏聲音的表現,這種強烈的反差感着實令余啟明難以接受。
然而,這種反差感即便是在對方已經現出真容之後也依舊存在。
雖然不管從任何方面來講,屋子裏的“人”都應該是強勢的一方,余啟明起初也認為如此,可片刻后,當謹慎地在門外看着對方的臉,余啟明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卻並非一直在盯着他,反而經常性地瞟到自己的身邊、腳下,它就好像是心虛一般根本不敢長時間與余啟明對視。
歪曲的五官雖然看似恐怖,可如果不考慮對方整體的模樣,僅是從某一處五官來看,其細節之處足以表現出明顯的怯懦。
漸漸地,余啟明心中的恐懼都因此而散去了,反而是一種很難說的情緒。
他見過鬼,可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鬼。
不過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目光落在門把的手印上,腦海中浮現的則是門內的鬼魂自從出現時便怯懦的樣子。
緊跟着,余啟明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抬起頭,看向四周,當眉角漸漸舒展,他似乎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可以進去跟你說話吧。”余啟明說著,不像是詢問,反而更多是命令的口吻。
話音剛落,只見窗口的那張臉隨即便露出恐懼的神情,余啟明明顯從對方的眼底看到想要拒絕的意思,可隨即傳到耳朵里的卻是萬般遲疑的肯定回答。
“可以。”它的聲音嘶啞,宛如一柄在乾枯樹榦上拉扯的電鋸。
而當大門開啟之時,當屋內的腐臭味湧進余啟明的鼻腔,他才恍然大悟對方的聲音怎麼會是這種狀態。
它不是鬼,或者說,它並不純粹,異常的外表與聲線是因為它寄居在了一具即將腐爛的屍體之上。
當然,不論如何,它都始終沒有對余啟明表現出任何的攻擊性。
忍着惡臭的味道,終究余啟明還是進入到了房間的內部,這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個沒有兇殺現場的房間本來就沒有為余啟明準備更多相關的線索。
事實上,余啟明很快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當對方如木偶般端坐於病床邊緣之時,他更是已經明白自己此時應該做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住進這個病房裏來的?”這是余啟明的第一個問題。
......
可能這就是詭屋老住戶的默契吧,當線索漸漸明朗,恐懼便很難在心中立住腳,取而代之的更多是謹慎以及想要對真相的進一步探知。
這一點對楊克帆來講尤為強烈。
周圍似乎在他離開休息室之後就維持在了一個特定的氣氛之中,短短二三十米的距離,楊克帆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覺到有無數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說視若無睹自然是做不到的,不過也沒多久,楊克帆就進入了那間停靠着餐車的屋子裏。
只是裏面的場景卻有些超出楊克帆的預料。
他自然是知道三樓這間屋子原本的模樣的,平時只是用來停靠餐車,以及偶爾給清潔工等其餘工作人員暫作休息的這間屋子本來就沒有多大的空間,可此時一進來,這裏已經大有不同。
房間被擴大了近原本三倍的大小,空間的佈局也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怎麼形容呢,大體就應該是本一個狹小的房間已經足以用廚房來稱呼。
餐車被放在了進門后右手邊的角落,偌大的房間被分割成了兩部分,外部的中間擺着兩張開起來稍有破舊的桌子,桌子很臟,桌面上凝固着有着發黃的液體,應是太過濃稠的關係如今已經像是膠質一般。
液體順着桌角與桌腿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又順着在發白的瓷磚上滴落出點點痕迹,將人的目光指引向被昏暗包圍的烹飪間。
少傾,楊克帆卻是將目光放在了兩旁擺放着餐具的鐵架上。
每一個餐具擺放的位置下方,都有一張貼紙,有的貼紙上寫着名字,名字他基本都熟悉,有的則是空白。
眉頭皺了很久,其實當楊克帆看到這裏的佈置時,便基本已經猜到了詭屋要他做的事情。
然而,這一次,楊克帆卻一直在猶豫。
腳步停在烹飪間的門口始終不敢進入,他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很香,但在這股味道里卻又好像有股子他本能便覺得厭惡的東西。
躊躇了半天,目光時而在那些餐具上停留,又仔細端詳了再次拿出的表格,只可惜上面的混沌根本無法令他找出有用地東西。
終於,他忍不住想要朝着門內跨越,誰知就在這時,那熟悉且驚悚的感觸竟再次從周圍湧現。
楊克帆猛地向後褪去好幾步,可當目光轉向周圍之時,整個房間之內都根本沒有任何詭異之事。
“不對,問題出在我自己身上。”楊克帆瞬間想到。
而隨即,另一個念頭便跟着湧入腦海:“不行,不管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都是在告訴我絕對不能進去裏面。”
可是,這卻讓楊克帆犯了難。
事到如今,以他在三樓的經歷來看,恐怕在發現席護士死後他都很難再觸發三樓其他的劇情,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兩條路。
要麼就是放棄對三樓的探索,可如果這樣,必然會導致後續的任務難度劇增。
要麼……
兩種選擇,卻也恰恰等於他沒有選擇。
目光聚焦於表格之上,可如今這表格看似反而成了陷阱。
思想被困於旋渦之中,任憑他如何掙扎也只會陷得越來越深,他只能將目光死死地盯在表格之上,卻忘了那本就是旋渦所在。
而這種時候,將楊克帆拉出囹圄卻是他不同於其他人的思維模式。
也不知在原地思考了多久,偶然的目光偏移將思維短暫地移至他處,當回神之際,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執着於親已完成廚房裏的“劇情”。
黑暗中,手機屏幕的光線有些突兀,沒有過多的猶豫,當電話鈴聲響起之時,對面便已傳來熟悉的女聲。
“喂,楊醫生,什麼事?”
“來三樓,有事找你。”
心中的忐忑是很正常的情緒,而令楊克帆更加沒想到的是,電話才掛斷半分鐘,二樓的護士居然就已經到了他所在之處。
“楊醫生,你找我?”她問着,卻難掩眼中興奮的光芒。
“嗯,幫忙準備一下餐車,我沒找到席護士,那些病人都餓着呢。”
說來奇怪,聽聞楊克帆口中“病人”的字眼,那護士明顯表現出幾許厭惡與不耐煩,可對於楊克帆的吩咐她卻又相當興奮的模樣。
“您是說,三樓交給我負責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