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跑什麼跑

第五十五章:跑什麼跑

“我怎麼就跟許靖有曖昧關係了?”

素帛覺得自己簡直都要冤枉得哭出來了。

可是皓君完全不聽她解釋,繼續自顧自地說:“另外,我已經同大師兄商議好了,到時候會幫他求個情。反正格物司那邊只需要派一個人出來承擔罪責就行。而整個求雨事件,許靖都沒怎麼牽扯其中,這一點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有目共睹有什麼用,又多少有目共睹的事到最後都成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素帛腹誹一番,也不想多費口舌了,只問她:“你今天到底讓不讓開,是不是執意要跟我翻臉?”

皓君斂眸,眼裏的光芒一點一點向深不可測的水底沉下去,利劍出鞘,道了句:“聖女,得罪了。”

素帛沒想到她當真要同自己動手,怔了怔,咬着牙縫說出一個字:“好。”

而後原地一個轉身,道:“我回去還不行嗎。”

她又打不過皓君,她有什麼辦法!

白衣少女大步走着,絞着衣袖,恨恨地想:那我明天去一趟書院,找人幫我帶話總行了吧。去書院你總不能攔着我吧,難不成蹲個茅坑也要貼身緊盯着才行嗎?

皓君被她突如其來的轉身驚了一驚,愣在原地,直到看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走遠才回過神來,迷茫地把劍收了起來。

由於不知道素帛打的是什麼主意,她也不敢就這麼掉以輕心,特地深更半夜還守在素帛的房門口。一直到天亮了,有人來找素帛,她又拉了兩個弟子來,讓他們幫忙看好聖女的動向之後才回去。

素帛半夜偷偷起來看過兩次,都發現她在門口坐着,心裏也是萬分無奈,只好問前來的教眾,派去捉人的人下山了沒有。

兩名教眾平常負責準備祭祀所用的三牲五穀之類用具,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這用活人祭祀應該準備些什麼,所以特地前來向她請示,聞言互相看了看,也都說不準,只道:“應該還沒有吧。弟子聽說也不能說把人帶來就帶來,好像還要正式一些,走個什麼流程。”

那還來得及,素帛心想,不管怎麼個正式法,對拖延時間來說都算是好事。於是打發二人以後遇到這類問題都直接去問國師,便計劃着找個借口去書院一趟。

沒想到國師跟皓君同氣連枝,彷彿知道她心裏的小算盤似的,特地跟看門的弟子打過招呼了,書院也不讓她去。

好在她焦躁地在教中團團轉的時候,遇到了大師兄長清。

素帛趕忙加快腳步趕上去,拉着他到四下無人的僻靜處說話。

她先將自己對於拿活人祭祀這種行為的不滿說了一通,問長清能否勸勸掌教,不要如此激進行事。

結果長清給她的答覆同皓君如出一轍。

素帛不明白,寬厚良善的大師兄如今怎麼也變成了吃人的怪物,詫異道:“那麼師兄也覺得,抓個活人來祭天是對的,沒什麼問題了?”

長清用理解的目光看着她,不說對錯,只說站在三清教的立場上應不應該這麼做,道是:“掌教也是被逼無奈。”

“被逼無奈?”素帛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笑。

那寫在木鳶上的大字,一開始是如何出現的還不知道呢。到底是天意如此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她想她和長清都心知肚明。

於是難以抑制心底的不滿,開口道:“若不是他派人……”

“師妹,不得對掌教出言不遜。”長清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覺得二人談得也差不多了,總這麼避人耳目被發現了影響也不太好,便稱如今祭祀已成定局,教她還是不要多想,早點回準備為好。

但是臨走前又停下腳步,背對着她,對她說了一句:“師兄知道你們相交一場,頗有緣分。若你有什麼話想說的話,可以寫一封信,師兄定當幫你帶到。”

素帛一聽,總算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趕忙回去修書一封,交給了他。

待到長清把書信偷偷送到格物司的時候,雜役們早就因為害怕受到牽連,以各種借口不來上工,逃回家去了。

許靖聽到叩門的聲響,親自來開的門,只見外頭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封書信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上頭寫了兩個字:素帛。

他納悶地四下看了看,才拿起書信,邊拆邊往裏走。

素帛在簡短的書信中言簡意賅地說了掌教想要順應民意,抓格物司的人祭天的事,並表示要遭殃的人八成會是煦和,讓他趕緊逃跑,能逃多遠就逃多遠。至於其他幾位,為免殃及池魚,也最好暫且躲起來避避風頭。並隨信把自己的手令給了他們,囑咐他們千萬要好好利用,不要弄丟了。只要假扮成教眾,帶着這個信物,當可平安出城。

許靖看完,前前後後翻了兩遍,也沒發現單獨對自己說的隻言片語,頗為不滿地撇了撇嘴。

正圍坐在一起的煦和等人看到他的樣子,詢問來的是什麼人。

“自己看吧。”許靖說著,把信拍在了桌子上。

煦和看完,露出了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容,道:“說得容易,逃,往哪裏逃?到處都有三清教的眼線,說不定我們的畫像都發下去了,假扮成道士又有什麼用?”

關於逃跑的提議用不着素帛說,煦侍郎早就同他講過了,管祭酒也暗示過,但他絲毫不為所動。一方面是覺得逃跑是沒有用的,自己跑了父親怎麼辦?父親也跑了許靖怎麼辦,管祭酒怎麼辦,難道都能拖家帶口跟着跑?這根本就不現實。另一方面也是不屑於這麼做。

看到木鳶上有字的時候,他難道想不到要大難臨頭?

想到了。

但是他煦和一身錚錚傲骨,沒做任何對不起良心,對不起天下蒼生的事,為何要跑?

這個念頭連一瞬都沒有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這幾天他一直待在格物司里,穩如泰山。

倒是許靖壓力比較大。

雖然木鳶同他沒什麼關係,但是許員外郎特別擔心他會受牽連,想讓他抓緊時間跟格物司劃清界限倒是真的。

他就不明白了,要不是薛謙想出了炸橋的主意,煦和又成功把橋炸了,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江寧百姓要遭殃呢,怎麼到頭來他們就成了罪魁禍首?就連受了他們恩惠的工部現今也巴不得趕緊撇清關係,口口聲聲說這是兩碼事。

怎麼就兩碼事了?

要求雨的時候,他們想辦法了;要治洪的時候,他們也想辦法了。

最後倒打一耙,說都怪他們求雨招來了洪水,是什麼道理?

許靖覺得自己起初的想法是對的,對於這種愚昧不堪的人就應該置之不理。

這些人根本就是一被煽動起來,說風就是雨。而且你對他們好的時候,他們未必記着。一旦稍微可能有點什麼不好的影響,哪怕只是牽強附會的可能,也立刻就要被上綱上線地口誅筆伐。

他越想越氣不過,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

“稍安勿躁。”薛謙說著,視線若有若無地瞥向素帛的信箋,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伸出手把信箋拎起來,問道,“我聽說木鳶丟失那陣子,她曾經來過一次,問木鳶是什麼樣子,是不是?”

“是啊。”許靖回答,“不光問了,還拿走一個呢。”

說著他看向煦和,補充道:“他給的。”

“那現在還來說這些做什麼?”薛謙輕笑一聲,用兩根手指頭夾着那封信,走到煦和的煉丹爐邊上,一鬆手,連手令一齊丟進了火焰里,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它們化為灰燼,才若無其事地坐了回來。

一舉一動之從容,令許靖簡直看傻了去,張張嘴,竟沒說出話來。

他有一種錯覺,好像薛謙在燒的不是素帛寫的信,而是素帛本人似的,忍不住多嘴解釋了一句:“她肯定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

“那就是她蠢。”薛謙撐着頭,眯眼看向他,道。

許靖從來沒有覺得他的那張笑臉如此陰鬱狡詐過,感覺要是再多替素帛說兩句話,薛謙都能把他也一塊兒燒了,只好悻悻地閉了嘴。

煦和顯然不想加入到關於素帛的是非對錯的爭論之中,他考慮的重點是眼下該怎麼辦。

“實在不行,就上了刑場,當著千萬人的面,揭穿他三清教的虛偽嘴臉。”他沉聲道,“大不了就是一死,為捍衛真理而死,也好過向惡勢力低頭。”

許靖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種悲壯的意味,心中不免一陣動容。

薛謙卻在一旁不合時宜地破壞氣氛道:“是,但是能不死最好還是別死。”

“……那是自然,我說的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空氣安靜了片刻后,煦和道。

許靖有些不滿地睇着倚在椅背上,坐沒坐相的薛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沒個正經。”

可是薛謙的心態遠比他們都要好,懶洋洋地抓了抓蓬鬆的亂髮,用玩味的語氣道:“先別急,還不見得就到了生死關頭。你且看三清教來抓人,抓不抓得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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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學霸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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