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聽說是中了邪
見過自以為是的,沒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素帛心下不滿。而煦和就這樣靜靜地站着,與她僵持了半晌,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彷彿在看什麼沒有見過的生物似的,而後才不情不願地側了個身,道:“請便。”
從他的語氣中,素帛聽不出不滿,但也沒有一絲客套,平淡中帶着一種“並不想跟你說話”的疏離。
素帛甚至不由得暗想自己是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招惹過他。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進門,只見房內擺了三張卧榻,三個壁櫥,另有一些桌椅雜物。不難看出,東西堆得比較亂,被子還沒疊,只是團成一團的那個應該是薛謙的床鋪。而整整齊齊,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的那個床鋪想來是煦和的。素帛特地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自己送他的護身符,不由更奇怪地看了煦和一眼。
宋芮的卧榻在最裏面,素帛走過去,仔細瞧了瞧。
這個瘦弱少年的面色呈異樣的酡紅,氣息散亂,印堂發暗,指尖青白,眼底泛紅,再加上有驚厥的跡象,確是受沖之象。見他難受得如同被烈火煎熬的樣子着實可憐,素帛好心地抬起手,在他的額頭上按了一會兒,默默在心中為他念了一段驅邪的咒語,而後才出來告訴眾人檢查的結果:宋芮確實是受了衝撞,但是什麼東西引起的還不得而知,接下來得馬上為他進行驅邪才行。
何碧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志得意滿地輕笑一聲,盯着煦和,意有所指道:“是什麼引起的,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嗎?”
許靖實在不能理解這些人的思路,唾沫星子都快說幹了,清清嗓子繼續道:“說是煦和乾的,你有什麼證據,還不是空口白牙地亂咬?”
“證據?”何碧成覺得很好笑,“許兄是幾時聾的?聖女方才所言不足以為證嗎?”
“都少說兩句!”蔡司業聽不下去,喝止住了二人你來我往的謾罵攻擊,不悅道:“宋公子需要清靜。你們都別在這兒吵嚷了,散了散了,做功課去。”
說完他叫來學官們將眾人帶回課室,並特別叮囑要看好何公子。眾人這才悻悻地跟着學官離開。
煦和等人也準備該幹嘛幹嘛去,卻被他叫住,素帛也被邀請留了下來。
蔡司業關起門來,擦着汗,言辭懇切地詢問煦和到底是怎麼回事,身心俱疲地勸道:“煦和啊,你如果知道什麼,務必要告知與我。”
煦和一副覺得這個問題很不可理喻的樣子,反問道:“學生又不是郎中,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皓君在一旁揚聲提醒:“公子沒聽聖女說嗎?宋公子並非生病,而是被髒東西衝撞了。”
“衝撞?是牛還是羊?莫非也是學生指使的?”煦和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漠地問。
許靖忍不住笑出聲,薛謙卻微微朝他搖了搖頭,煦和又不說話了。
“你……”皓君氣得當場就要拔劍。
素帛趕忙上前制止,打圓場道:“貧道暫時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不過現在的重點是不是應該想想如何才能讓宋公子趕快好起來?旁的再議不遲。”
一直沒說話的薛謙開腔表示認同:“這話說得倒像明事理。”
聖女當然明事理了,用得着你說?皓君跟煦和置氣的百忙之中抽空白了他一眼。
許靖則認為給宋芮看病是要緊,但是不能因此就不管煦和的不白之冤了,調查病因和對症下藥兩手都要抓。
蔡司業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認同素帛的說法,救人要緊,遂命王直講趕緊去找幾個雜役送宋芮下山。
素帛、煦和和許靖一聽,幾乎同時喊出了一句:“不可。”
“宋公子燒得厲害,外頭又冷,萬一下山路上再受了風后怎麼辦?”許靖說。
“山下除了宮裏,也沒有比王直講醫術更好的郎中了,還不如留在書院裏治。”煦和道。
素帛想的跟他們都不一樣:“用不着下山,貧道便可為他施法驅邪。現在要緊的是他心火太盛,得透氣才行,不可再這樣裹着棉被了。”說著她又心情複雜地看了看跟被子牢牢捆成一團的可憐孩子。
蔡司業一方面明白這些道理,也不想見宋芮出事;另一方面也想防患於未然,保全整個書院的名譽,搞得自己左右為難。猶豫半晌,他內心的責任感終於戰勝了怯懦,鬆口道:“那就勞煩聖女了,還望聖女務必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