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七十四章:冰釋
小順子和小福子正巧將菜肴呈過來,小順子往後殿方向走了幾步,隔着屏風道:“娘娘,奴才將菜肴都準備在正殿了,您——”
卻聽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吼:“滾出去!”
小順子一聽嚇一跳,怎麼會是個男人的聲音,再一想,這聲音好熟悉,這…這不是陛下嗎!
小順子忙連滾帶爬地逃了:“奴……奴才遵命!”
小福子還沒反應過來:“什…什麼情況?!”小順子拉上小福子往殿門外跑:“噓!別說話,趕緊走!”
晚歌這廂被蕭逸笙逼到軟榻的一角,他一步步靠近,雙手直直撐在晚歌兩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晚歌說話都漏風了,尊稱也不提了:“你,你想幹嘛?!”
蕭逸笙嗤道:“你竟然真的會怕?朕當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不是整天在朕這裏尋死覓活,這會兒膽子怎麼小了?”
晚歌垂下眼帘,嘴硬道:“臣妾死了挺好,但至少要以一個正常方式!”
“什麼叫不正常?”蕭逸笙掐住她的脖子,俯身貼近她的面龐:“這樣?”
蕭逸笙並未用幾分力,但晚歌卻好像因為他這份壓迫感喘不上氣來,滿臉漲得通紅:“……你鬆開!咳,鬆開我!”
蕭逸笙再也綳不住心弦,狠狠吻了上去。
晚歌掙扎,但蕭逸笙一手掐着她,另一手抓住她雙腕不讓她亂動,晚歌被按得死死的,連雙腿都被他一膝橫抵,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晚歌氣力皆盡,癱軟在那,蕭逸笙才漸漸與她唇齒相離。
晚歌小聲地喘氣,眸邊嗜着淺淺的淚光。
蕭逸笙緩着氣,低聲道:“這就哭了,你怎麼同我爭?”晚歌強忍着破口大罵的心情,回道:“陛下何必要在臣妾這裏一直勉強,換人不行嗎!”
“不行!”蕭逸笙銀牙緊咬,一把將她撈了起來,往更後頭走去。
“你幹嘛!”晚歌驚恐地往後看,掙扎得更厲害了:“放開!”
蕭逸笙一把將她甩到床榻上:“你無法同我好好說話,那你乾脆不要說話。”
晚歌往床榻角落縮,即便毫無用處:“陛下同貴妃德妃不都挺好,你——”
“好在何處?”蕭逸笙已經扯去她的衣帶。
“……我又不瞎,你!”晚歌只能伸手抓住他的手:“別!”
蕭逸笙一定是瘋了,他難道這麼不長記性的嗎!晚歌欲哭無淚:“我何德何能,不是,等等——”
晚歌一手抓一邊,按住蕭逸笙的雙手:“我同你好好說話!我不講那些了,你別動了!”
蕭逸笙稍微冷靜了一些,但是還是將晚歌壓在身下。
這個姿勢實在是讓晚歌心生畏懼,她結結巴巴道:“你……先起來。”
蕭逸笙沒說話,但顯然他不同意。
晚歌稍稍推了推他的手,紋絲不動。
晚歌乾脆不動了,等蕭逸笙開口:“陛下要同臣妾說什麼?”
以為蕭逸笙又要說些事關他母後事關她心結的事情,晚歌已經做好左耳進右耳出的準備,哪知他開口卻先是:“那日與陸婠儀……非我所願。”
“……?”晚歌呆了,又聽蕭逸笙道:“她先是跌倒我懷,又稱其扭傷足踝,我叫魏恆來看,魏恆又說她需抬腿化血……”
蕭逸笙方才還凶她,這會兒又突然解釋起這種事情,生怕晚歌誤會似的,落差讓晚歌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讓我聽他解釋?就這件事?
晚歌心中還記着那會兒蕭逸笙和陸婠儀的樣子,陸婠儀手都撫上去了,也不見蕭逸笙躲一下,他這會兒又整哪一出?
晚歌把頭一別,“陛下不必同臣妾說這些,陛下是天子,理應眾妃相侍。”
蕭逸笙見她別過頭,知道她說違心話:“晚歌介懷得很,才升她為德妃。”他伸手扳正晚歌的腦袋:“晚歌不信我。”
不知是戳中晚歌哪處心,晚歌回道:“陛下和臣妾到如今了,還談什麼信不信。”
晚歌抬眼與他對視:“陛下若是信我,便不會有如今。”
蕭逸笙捧着她的臉,輕聲道:“晚歌怨我?”
晚歌冷笑一下,推開他的手,坐起身來看着他:“陛下說得好似臣妾的錯?好啊,那臣妾問陛下,姜絳卿那件事非臣妾所為,陛下信不信?”
蕭逸笙雙唇抿作一線,良久,答:“母后如今尚活,此事興許是母后命數,晚歌理應恨母后的……晚歌若不計過往,我今後也不再提及——”
晚歌苦笑一下,道:“陛下你瞧,你又憑什麼指責臣妾?”
蕭逸笙啞然,隨後將頭埋低,伏在晚歌腦袋邊上,輕輕抱住她。
晚歌一動不動,也不出聲。說不動晚歌,蕭逸笙又補充道:“母後有錯在先,我不怨晚歌。”
晚歌已經無話可說了,“哈”了一聲:“陛下真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臣妾佩服陛下,好氣量。”
蕭逸笙默了,道:“晚歌,我不知此事要如何信你。但……我日後都信你。真的。”他好像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聲音緊張得發顫:“晚歌與我冰釋前嫌可好?”生怕她拒絕,他收緊了雙臂,把晚歌摟進懷裏。
晚歌仰了仰頭,好似有些不舒坦,她推了推蕭逸笙,沒推開。
晚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晚歌知道蕭逸笙能夠說出這些話已是難得,他心中介懷那麼久,如今說要放下,於他亦是艱辛。晚歌想,蕭逸笙轉變之大,這大抵是謹愨的話起了作用罷。
晚歌不由得也想起謹愨方丈的話來,本想說出口的話,鬼使神差地頓住了。
“是娘娘自己過不去心坎,故親只會盼着娘娘快樂。”
“尋過往而拋棄如今,並非歸去來兮之舉,恰恰反其道而行。陶潛先生追尋本心,因而追求過往歸鄉入隱,但不知娘娘追尋過往,為的是什麼?”
他們離去靈祈寺已有一周余,晚歌日夜思索,仍是沒有答案。
是什麼呢?
她懷着對已逝親人的愧疚,一次又一次逃避她的真心,把她自己傷得體無完膚,用三言兩語把蕭逸笙推得好遠好遠。
她為的是什麼,她自己若要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娘親和兄長時常在她沉淪時湧入腦海,將她拖入萬劫不復中沉溺。
晚歌當了好久的啞巴,沒有回應他,蕭逸笙嘆了口氣,緩緩收了雙手,大抵是想緩和氣氛,便道:“……先用膳,菜涼透了。”
晚歌可能也覺得氣氛凝固,便也點頭同意了。
蕭逸笙起身下了榻,轉身走了兩步,回頭看她,晚歌心事冗雜,忘了自己衣帶剛剛被蕭逸笙扯掉了,此時站起身來,裙裾便往下掉,把她驚醒過來,忙揪住了裙邊往上攬。
蕭逸笙目光稍凝,匆促地眨了幾下眼,定住神后往正殿去了。
晚歌悻悻地看他背影,默默系好衣帶跟着走出去。
菜肴擺滿了半桌,但盤子小巧,倒也不至於多浪費,倒是能看出皇後娘娘待遇有多好,蕭逸笙挺滿意,知道御膳房沒糊弄了事。
但只有一副碗筷。因着平時也就晚歌一人用膳,方才小順子他們被趕出去了以後也沒敢再過來添一副,蕭逸笙拿了那唯一的一副,晚歌怔了一會,想走去門那開門出去。
中途經過蕭逸笙時被他拽了過來:“你做什麼?”
“……臣妾出去拿一副碗筷。”
蕭逸笙沒鬆手,道:“我這副給你。”晚歌推辭:“陛下用罷。”語罷又想掙開他,蕭逸笙攥得死死的,晚歌掙不開。
今日的蕭逸笙格外霸道,晚歌以往的招式全都不管用,她氣急道:“陛下非要讓給臣妾,臣妾也不便推辭,這副碗筷臣妾用就是了,陛下鬆手!”
“我改主意了,”蕭逸笙再一用力,直接把晚歌拽進懷裏,“皇后和我用一副就夠了。”
晚歌忍不住低聲罵道:“蕭逸笙你真的很流氓。”
晚歌不經意的脫口而出讓蕭逸笙很高興,他點點頭:“嗯,我就是。”
晚歌剛出口也後悔了,她前不久還心灰意冷,說過自己夫君是蕭郎而不是陛下之類的話,嘴硬了那麼久,偏偏今日罵他不成,反而讓蕭逸笙佔了便宜。
晚歌故意冷下臉來:“陛下若要這樣,臣妾便不吃了,陛下用膳罷。”
晚歌想走,蕭逸笙不讓,把她死死抱在懷中。
晚歌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蕭逸笙啞聲道:“紀晚歌,我不會放開你了。”
晚歌徹底怔住了,她轉頭看向蕭逸笙,緊蹙着眉頭,眼神中滿是驚疑,還有些迷茫。
蕭逸笙任她看着,與她四目相對。
良久,晚歌好像才想起來要如何說話似的:“……蕭逸笙你瘋了。”
蕭逸笙低聲應了一聲:“嗯,瘋了。”
“……我與你不該——”蕭逸笙打斷晚歌的話:“我知你要說的,但我再也不顧了。”
晚歌啞然,蕭逸笙把頭埋在她肩窩:“晚歌恨母后便恨罷,本是無法強求的事,我又怎能再三逼迫晚歌,畢竟是母后做錯了……母后如今已是痴人,而晚歌的兄長……便讓我來贖罪,可好?”
蕭逸笙何曾有什麼罪,是晚歌心中跨不越那兩樁血債幾多仇。
晚歌緩緩合上了雙眸,再睜開時,盈滿了一層晶亮的水光。
她沒來由地想哭,又拚命地忍,某一瞬好似變作當初心性純良的山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