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這,就叫陽謀
話說另一頭。
不光紅臉漢子不解,連小安子都是大為疑惑。
這制酒之法有多麼重要,連他都能想的清楚,還有殿下同樣看重的制衣之法,那都應該是用命堅守的秘密啊。
別看小安子頭小,但道理他卻是明白。
就最初時的‘斗酒’,在釀造數量受到限制只能堪堪供給長安城的情況下,一年純利潤也有百萬貫,如果放開了釀造,那利潤起碼還能再翻三到四倍。
更何況現在不止是‘斗酒’,而是無數酒種混合在一起的唐酒,又已經開始大規模釀造了,這利潤......那很有可能突破千萬級別啊。
退一萬步講,拋開唐酒不談,那棉花呢?
那日雲汐汐送第一件棉衣來時,小安子可是全程在場,不僅如此,他還是歷史上第一位模特呢。
區區棉花就製成那般保暖之物,用一句神物來稱絕不過分。
可為何,殿下如此輕易的交給了別人?
回程的路上,小安子挖空心思也想不通李承乾到底是怎麼想的,忍了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苦兮兮道:“殿下,咱們好虧啊。”
“哈......”
李承乾撇了眼啥事都寫臉上的小安子,故意問道:“為何有此一問啊?”
小安子當即絮絮叨叨的將心中想法全部講了出來,然後嘟着嘴痛心的看着李承乾。
在他看來,殿下就是被美色......被吐蕃野人的奉承話給迷糊住了。
撣了撣衣袖,李承乾微笑道:“難不成你真以為這些東西我都是白送的?”
小安子愣了兩息,支吾道:“也不全是白送,奴婢知道殿下與金城公主關係親近,可......可.......”
“可用唐酒與棉花去換一個女人太虧了是不?”李承乾偏頭,接著說道。
聽見李承乾這麼說,雖然小安子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但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承認啊,當即躬身連連道:“奴婢不是,奴婢沒有,奴婢沒想說。”
這態度,有些莫名熟悉。
不過李承乾也沒有深究下去的意思,反而十分惆悵道:
“於情,金城是孤的妹妹,在孤有能力的時候,孤有義務也有責任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這一點也不僅僅是金城,但凡是大唐的任何一位子民,孤都會這樣做。”
“這其中,也包括你。”
“於理,還是孤先前說過的話,只要有孤一日在,那大唐就沒有和親的習慣,可娶不可嫁......嗯,自由戀愛除外。”
這番話,李承乾說的擲地有聲,小安子也是大為震撼。
在他小小的腦袋裏,此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原來,我也比唐酒和棉花重要!!!
而坐在車廂里的李承乾見到小安子不在叨叨,嘴角也是微微揚起。
剛才說給小安子聽的話,不是真的,但也不能算假。
總的來講,也就區區前兩層罷了。
第一層,就是最簡單的字面意思。
第二層,則是在小安子相信這個意思后,那來日面對吐蕃的學習,他依然會表現出最真實的不滿和心痛,這種不滿心痛才能把吐蕃使者給徹底忽悠。
原因很簡單,松贊干布很牛逼,作為其麾下頭等大將的祿東贊也絕非易於之輩,今日以重金誘之,必然會讓後者更加警惕。
而李承乾想要得到的,是祿東贊、松贊干布,乃至吐蕃全國百姓的信任。
一定要記得,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利益永遠與風險相扶相依。
這唐酒與棉花,既是敲門磚,也是邀請函。
李承乾看了看長安城,又撇了撇吐蕃放心,嘴角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吐蕃,618-842年。
由古代藏族在青藏高原建立的政權,自囊日論贊至朗達瑪延續兩百多年。
這兩百多年的時間裏,大唐與吐蕃糾纏不清連年交戰,戰死將士無計其數,消耗的人力物力更是難以預估。
如果最後不是因為吐蕃內部分裂,終唐一朝都難以滅了它。
說句不好聽的話,一旦這吐蕃留到了宋朝,那基本可以說差不多留到了現代。
海拔的隔閡,可不比海洋來得小。
而這,也正是李承乾用出手段也要把東西送給吐蕃的最大原因。
一個身在高原上,它能打到你你打不到它,又能自給自足平穩發展的國家。
套用《西遊記》裏的話,那特喵不就是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嘛。
面對這樣的敵人,只有先把他拖到棋盤上,才能用規則幹掉。
當然,正常情況下邀請敵人進入棋盤的方式有很多種,只可惜吐蕃建國時間太短,前面又沒有什麼歷史傳承可言,跟還用草木計算歲月的党項沒多大區別,所以只能從生存的角度來誘惑。
高原寒冷,一件棉衣護外,一壺燒酒護內。
只要吐蕃百姓用過,那效果不比後世的d品來得差,屆時哪怕明知自己有陰謀,有十個松贊干布也無法阻攔。
這,就叫陽謀。
可說一千道一萬,核心點還是要讓祿東贊這個橋頭軍師放下戒心,把好東西引入國內,分享給吐蕃百姓才是。
對此,李承乾頗有信心。
.
次日。
時至未時,李承乾才在宮莊裏聽見祿東贊來訪的消息。
“哈,用拖到下午才來,表示自己並不是很看重?”
說實話,李承乾當場差點笑出聲來。
這種低級套路,九品官員都不屑使用了。
不過李承乾還是十分配合祿東贊的演出,山不來見我我就去見山,只要能達成目的,降降智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於是乎,他又是熱情滿滿的接待了祿東贊等人,該有的唐酒必然溫在小火爐中,交談時言裏言外再次提及了金城生活的問題,活妥妥把一個寵妹狂魔演繹的淋漓盡致。
祿東贊:???
妹妹而已,至於嗎?
在我們吐蕃,一個妹妹連一頭羊都換不到啊。
理念的差異讓祿東贊無法接受李承乾的話,心裏思索半天還是擔心李承乾有何陰謀,遂直言道:“殿下,不知您昨日所言,具體何為啊?”
聽到這,李承乾終於笑了。
他晃了晃酒盞,輕聲道:
“釀酒在播州與瀘州,制衣目前在宮庄。”
“孤會手書一封,你盡可派人持孤手書前往,全程觀看學習,無人阻攔。”
“直到,吐蕃人民會釀酒與制衣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