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無中秋
最先反應過來的,當屬孔穎達。
畢竟他一直坐在看台上,早就知道李泰是何時動筆何時停筆,心中對這個答案早有準備。
例行公事的詢問,不過是給看台下眾多文人一個交待而已。
而且話說回來,提前做兩首與三首有區別嗎?
沒有區別啊!
是以,孔穎達很是淡然道:“不知第三首,是何詩詞啊?”
第三首。
當然是水調歌頭啊。
李泰剛要回答,卻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前面那首《望月懷遠》,他們可是恬不知恥的說‘八人共作’啊。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怒急攻心,跳出來被大兄給呼了巴掌。
這次換成《水調歌頭》,他們還有臉說‘百人共作’嗎?
有仇當場報的李泰,當即大叫道:“大兄,要不你再教他們一次水調歌頭吧。”
“水調歌頭?”孔穎達眉頭微皺,疑惑道:“詞牌名?這是一首新詞嗎?”
“當然,這是千古名篇。”
李泰很是自豪的一點頭,看向李承乾又急沖沖道:“大兄......”
李承乾微笑打斷:“滾......”
“咳咳。”
就在這時,兩聲明顯有些做作的咳嗽聲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頓時俯首:“參見陛下。”
李世民矜持的笑了笑,朝着李泰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又轉頭看向李承乾道:“剛才朕離得遠,未曾看清吾兒是如何教學,不如......”
雖然李世民話沒說全,但其意思卻是顯而易見。
就是讓李承乾再教一次眾人作詩。
中秋詩會的三首詩詞,早在好幾日前他就在宮莊裏聽過,沒想到今夜竟然還有人認為這是他們作的詩,甚至還說出了‘八人共作’的話來,李世民顯然接受不了。
這是朕兒子的文采,爾等也配?
似是想到了某些傷心往事,李世民又略帶唏噓的加了一句。
“吾兒教學,吾親自執筆,也是這中秋詩會的一段佳話。”
對此,李承乾只能繼續微笑,拱手道:“孩兒領旨。”
畢竟話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了拒絕的餘地。
皇帝都要親自執筆為你寫詩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當然了,這種情況也不算少見。
李世民一直以來就是這種為所欲為的習慣,某些宴會上高興了親自下場舞上一段也是常有的事。
就如此......
李承乾教學,李世民執筆,李泰研墨。
一句句詩詞,從眾多文人的嘴裏傳出。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空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隨着這首詞的逐漸完整,數千人的會場幾近落針可聞。
震撼!
驚訝!
幾乎沒有人,能夠直視這首詞。
後世都聽過一句話,叫做唐詩、宋詞。
這不代表唐朝就重視詩,不重視詞,實際上反而恰恰相反。
詩詞的由來已久,自《詩經》出世,便一直流傳。
唐朝是一個多元化發展的朝代,也是一個文學井噴的時代,它不僅上承各種古言律詩,也為宋朝詞的興起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詩有五言、七言、雜言,也有律詩、絕句。
詞也一樣,各種詞牌名非常之多。
如同《水調歌頭》這個詞牌名,它所講究的就是正體,雙調九十五字,前段九句四平韻,後段十句四平韻。
簡單來說,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句話換成平仄關係,就是平仄仄平仄,仄仄仄平平。
後世不學填詞,只知道這首詞好,卻不知具體好在哪裏。
可古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懂啊。
也正是因為他們懂,所以才更是驚為天人。
要知道蘇軾為《水調歌頭》填詞,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十數首,有記載的也有四五首,為什麼就這首明月幾時有最出名?
無它,天花板而已!
.
有了這首詞壓陣,中秋詩會也來到了高潮。
孔穎達喃喃自語:“有此水調歌頭,今後再無中秋矣。”
之後,他更是激動到無以復加,嘴唇無數次開合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詞窮。
“呼呼呼.....”
孔穎達面色潮紅呼吸急促,李承乾則是有些擔心他的身體,面無表情的接了一句:“孔司業可是想說滿堂花醉三千客,一詞擔盡古今愁?”
三千客?
古今愁?
可不就是這意思嘛。
孔穎達是連連點頭,渾身顫抖道:“是極是極,太子殿下說得對啊。”
感嘆過後,驀然間他又想到了曾經在國子監內見到的場景,極其由衷道:“太子殿下真不愧是詩仙詞祖。”
一側,李泰輕輕加了句:“還有文聖。”
李承乾微微偏頭,默然不語,眼眶中殺意流轉。
“噢?這是何意?”孔穎達出聲問道。
今日有詩有詞,唯獨沒有文章,為何越王殿下會一定要加上文聖呢?
李世民也是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再次朝着李泰投去鼓勵的目光。
李泰環顧四周,下意識避開了李承乾的視線,吟唱道: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
...
就怎麼說呢,小半柱香的時間。
李承乾已經尋到了書案上堅硬的硯台,宴席上鋒利的短刀,護衛腰間的弓弩,甚至包括眾多文人手裏的木筷。
同時,腦海中也根據前世在某名偵探那裏學來的知識,策劃了上百種完美殺人方案。
狗李泰,當死!
今日一過,李承乾閉着眼睛都能想像到事情的嚴重性。
在詩詞文學一脈上,他怕是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如果說就憑藉幾首詩詞讓士林膜拜不太現實,可至少也會得到很大一部分的文人支持簇擁。
這對於李承乾關於自身的計劃,可以說是極大的阻礙了。
辦法,他暫時沒有。
想逃,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就如此,他只能在眾多文人的恭維聲中,走完了詩會的最後階段。
腦海中,只有兩件事漂浮。
其一:儘可能解決名聲問題,調查金城近日變故。
其二:處理李泰一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