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 現在也晚了,對嗎?
“從一開始……就是……”
柯南瞪着他。他在這個瞬間忽然明白了之前曾經偷聽到的,關於查特從貝爾摩德那裏出師的情報。
貝爾摩德被人稱為千面魔女,而查特正是從她那裏學到了偽裝的技巧。這才得以執行今晚的這個任務。
這也是為什麼白澤涼會在偽裝查特的狀態下說赤井秀一不會發現他,那正是因為他的易容技巧已經被貝爾摩德所認可,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
“沒錯。”南凌輕快地打了個響指。脫離了需要偽裝的身份之後,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放飛自我了,“從一開始就是我,雪莉那邊交給了貝爾摩德——”
“為什麼!”
諸伏景光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
但他沒辦法控制。在他看到南凌揭下面具的一瞬間,更重要的是,在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的時候,他心中的疑問在此刻爆發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查特?”
“嗯?這需要理由嗎?”南凌轉頭看向他。雖然他的臉上依然笑意盈盈,但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我是組織的成員,追捕雪莉是那位先生交給我的任務,而貝爾摩德是我的同僚,雖然我沒有義務保護她,不過讓她別掉進你們設下的,這麼明顯又粗心大意的陷阱里,還是做得到的。”
諸伏景光的聲音有些生澀。他聽出來南凌的意思了。
“你知道我問的不只是這個。”他說,“你為什麼沒有來找我?”
南凌看着他,笑容緩緩地從臉上消失了。
半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看都不想看赤井秀一和柯南臉上會有什麼表情,過了今晚,赤井秀一要是不能在一個月內對諸伏景光的身份有所猜測,那都是他發揮失常。
他先是把耳朵上戴着的通訊器摘了下來,扔到地上徹底踩碎才開口。
“你非得這樣嗎?”南凌問他,“白澤悠,你非得這樣嗎?”
他將那個假名咬得很重,就像是在提醒着什麼一樣。
“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諸伏景光用某種南凌不想細想的眼神看着他,“這裏絕不會有組織的成員,而且佈置狙擊手的人是你,我們的命隨時握在你的手裏。你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回答的權力也在你手裏。”
他說到這的時候甚至笑了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現在應該已經轉頭就走了吧。”
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諸伏景光對南凌的了解比在場兩人都要多。
雖然平時看着懶洋洋的,但是一旦認真起來做事,他的習慣是永遠把自己放在主導的地位上,工作狀態下的掌控欲非常強,而且經常性地不對別人透露出全部的計劃,永遠給自己留有餘地和秘密。
這很顯然是在一種時常身處危險的環境中才能養成的習慣。對於作為卧底多年,身處同樣環境的諸伏景光來說,並不難以察覺。
“……真有你的。”
南凌聽着諸伏景光自然地提起自己隨時能奪得他們性命的事,忽然就不太想說話了。
“還真是讓人提不起精神啊,白澤君。”他嘆着氣說,“說起來你的易容是誰幫你改的?效果還不錯……”
他問出去這句話才發現自己也多餘問。
世界上,除了不知道在哪裏的黑羽盜一和與諸伏景光毫無交集的黑羽快斗以外,也就只剩下了他自己,貝爾摩德和工藤有希子三個人。
他和貝爾摩德當然是不可能了。既然工藤有希子已經幫服部平次易容成了工藤新一去赴宴,那麼也自然能幫諸伏景光修改易容。
“唉,算了。”他說,“我確實欠你一個解釋——有什麼事情就快問吧,我之後還有不少事要做。”
“你說過下次來找我的時候,讓我給你一個回答。”諸伏景光立刻問道,“回答我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我一直沒有等到你。”
為什麼他沒能等來南凌?
“那個啊。”南凌有些厭倦地說,“你要是真的想與我合作,不等到我去找你也會主動聯繫我。我又沒有拉黑你。但是你一直保持沉默……這不就是回答了嗎?”
就算他真的去找了諸伏景光,後者也答應了和他合作,那也是被他逼着做下的決定。只有諸伏景光主動來找他,才代表他沒有那麼抗拒自己的提議。
要不要合作,南凌希望由諸伏景光自己來決定。
如果是因為他的逼迫,讓諸伏景光放棄自己的堅持……他還沒有逼良為娼的愛好。他的計劃風險極大,從一開始就不情不願的話,計劃失敗還是小事,人死了問題就大了。
“而且……”南凌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語氣故意變得調侃了不少,“我的合作對象又不止你一個,或許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呢?”
諸伏景光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在南凌說自己追查已久的人體實驗項目其實是由他負責的,而他明知道這一點卻沒有選擇告訴自己的時候,諸伏景光的確感到過憤怒。
你明知道人體實驗帶來的危害。他想。你明知道會有多少人被牽連。你明知道他們會經歷什麼——你也曾經經歷過。
為什麼你能用這麼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這種話?為什麼你談到人命的時候,我能看到的只有你的無所謂?如果說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的話,那又為什麼當時冒着風險也要救下自己?
諸伏景光曾經以為他們兩人之間的信任和紐帶很牢固,說不定這也只是一種錯覺而已。他們之所以能和平地度過這麼多年,也只是因為實際上他們並沒有真的真正意義上地聯手對抗組織。
從始至終,也許只是一段在忽然良心發現的惡徒與心懷希望的被拯救者之間形成的,脆弱的假象而已。
所以在他提出合作的時候,諸伏景光第一時間根本沒有想過答應。
他知道,如果南凌說會死很多人,那麼就一定會死很多人。他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所以他選擇了等待。
但今晚,他忽然意識到,他想過很多種南凌不來找他的可能性——其中沒有一種是因為南凌將選擇的權力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在他們這幾年的相處中,南凌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偽裝。
當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當他在負責人體實驗的同時,他也救了很多白鴉的人——救了他,也許還有更多其他人。
而現在,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率先選擇放開手的人……也許是自己。
“……現在也晚了,對嗎?”
“對。”
南凌的回答輕飄飄的,很快就消散在了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