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兩道聖旨
“京營的士兵只是把衛所圍了起來,禁止任何人出入,現在衛所里草木皆兵、密不透風,我如果進去一定會被發現,如果他們娘倆真在這裏,要是動起手來我怕反倒害了她們娘兩,唉!”
老錢攥拳的手指尖深深的扣進手心,鮮血順着手腕滴在城樓上。
“哼,燕皇是想把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不過這錦衣衛……”
“這檯子都搭了起來,要是不熱鬧熱鬧豈不是可惜?我下去陪他們玩玩,你看時機再下場!”說完王川拉上面巾縱身下了城樓。
啊!
有……啊!
有人……啊!
有人闖進來了……
一道猶如鬼魅的身影從衛所東側向前門衝去,一路撞到的錦衣衛脖間皆噴出一道血霧。
砰……
“大人,我已奉命已經成功破門,不要讓這群亂臣賊子跑了,速速帶兵。”
王川說完直接掉頭又殺了回去,一時間衛所的錦衣衛全都奔向前門。
京營的將軍一臉懵,我這也沒接到要剿滅錦衣衛的命令啊!
“兄弟們,外面是朝廷的京營大軍,這是鐵了心要把咱們這千百號的兄弟直接滅殺,與其在這裏等死,還不如拼出條活路,全部去拿雲梯,我們從北側城牆先撤,等天亮后見到指揮使大人在做定奪!”
一群錦衣衛群龍無首一時間有點混亂,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只見後面上來的錦衣衛不明所以直接掉頭到庫房開始搭上了雲梯。
前面不少清醒之人知道此間有人故意挑撥離間,不過看着身後越來越多的人不聽勸阻紛紛爬上了立好的雲梯,看着門外整裝待發的京營士兵,一咬牙也都跟了上去。
“將軍,你看北城牆!”
一個侍衛指着遠處錦衣衛衛所後面的北城牆上幾十個雲梯立了起來,一排排的錦衣衛舉着火把正在往上爬,遠處看去像是螞蟻搬家一般。
“這群蠢貨竟然想要跑?那就怨不得我了,通知東側和北側的守門將軍,錦衣衛衛所所有人畏罪潛逃,告知這邊的情況!”
“進衛所,棄兵器伏法者不殺…”
混亂的錦衣衛所里王川和老錢背起母女兩人,身形在西側的偏房上幾個起落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咻……
一道猶如鳥鳴響亮短暫的哨聲在望鄉樓下面響起,隨後五道身影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走了出來。
“人已經救出來了,你們五人今夜辛苦一點,其餘人不管,輪班給我盯住水茂,別讓他輕易的死了!”
……
“錢嬸,盈盈…他們沒把你們怎麼樣吧!身上有傷沒有?聽說那群錦衣衛折磨人的手段簡直是魔鬼…”
瑞珠迎了上來摟住了依然驚魂未定孱弱的錢盈。
只見老錢俯身從背上放下了昏迷的錢嬸,癱軟的身體一歪險些倒了下去,老錢一把攬了過來抓起手查看起來。
“爹,娘我們兩個已經3天沒吃飯了,那個領頭的大官非要我去伺候他,我不肯他們就不給我們飯吃,還每天來打娘,如果我不同意就一直打,我想從了他,可是娘一直不讓我去,還說如果我污了身子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嗚…嗚…嗚…”
王川一副愧疚之色對着老錢點了點頭,拿出一枚丹藥讓老錢給錢嬸吃了下去,隨即兩指點在錢嬸的背部。
沒過多時錢嬸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盈盈呢……老錢?……盈盈呢…”
老錢雙眼通紅,緊緊的摟着錢嬸。
“盈盈在,沒事了…沒事了,少爺回來了,一切都沒事了……”
也許是緊繃的神經鬆了弦,錢嬸的眼睛慢慢的閉了起來,兩行清淚滑落又昏睡了過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瑞珠,你安排下她們母女,老錢你先沉住氣,義忠王府這次多半是栽了,等明日我進宮看下結果再說,這個仇我讓你親自報…”
…
晨曦朦朧,
啪……啪……啪……
宮門前一身整齊素衣的小太監拿着油光鋥亮的鞭子用力的抽了三下。
上朝…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義忠王府擁兵自重、擅養私兵、勾結朋黨,以權謀私、蒙蔽聖聽,致使我朝南下功臣安南使王川家破人亡。
義忠親王,教子無方、愧對先祖蒙蔭,世子水茂,擅自擁兵出城,為剷除異己於通州私設關卡以至於民聲載道,在位期間濫用職權、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種種罪行不忍直視,今經核查證據確鑿。”
“義忠親王,削親王爵、褫奪封邑,其族內任官者,盡皆免除,永不錄用,念其年事已高,即日起入住法華寺靜心思過,頤養天年…”
“義忠王府世子,錦衣衛指揮使水茂,貶為庶民流放寧古塔,所有府中家眷同行,無詔不得離開……”
雖然朝中的大臣們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風聲,可是如今燕皇直接撕了體面一道中旨不顧各方意見直接幹掉了盤根複雜的義忠王府,朝上一改往日君唱臣和的聖君之態,諾大的朝堂針落可聞。
關鍵字,擅養私兵。
不管是關係多近,此時朝堂上無一人出列為義忠王府求情,誰都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搞不好就是一波帶走的後果。
只見燕皇手裏又拿出一卷金色的詔書放在案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等御前侍衛、燕川親軍指揮使、大燕國安南御史王川,攜天子劍南下震懾南冥,俯首稱臣,南冥王寫下歸順詔書重尊我大燕為大統,其功碩碩,振奮人心!”
“然精於武功卻疏於管教家奴,致使家奴重傷錦衣衛官員,雖錦衣衛行為過激,但終犯國法,功過相抵罰俸一年,”
“錦衣衛指揮使水茂倒行逆施、喪心病狂,劫掠紅樓致使三品誥命王秦氏橫死,今特追封二品誥命夫人。”
…
朝中眾臣面面相覷不由的看向了淡定王川。
“王指揮使,你對這個結果可有異議?”燕皇強作鎮定的看向王川,既然你自己說不要封賞的,正好順了自己的心,如今義忠王府直接發配寧古塔,這回總該堵住你的嘴了吧!
“陛下英明,拙荊天仙之姿在我心中乃是那天上的仙子,六日後我要在紅樓為他辦升天祭,我要那罪魁禍首水茂到時在祭台前磕頭認罪,以慰我妻在天之靈,請陛下成全!”
燕皇一怔,這王川真會玩,死人了不發喪搞什麼升天祭,這逼格挺高啊!
“朕允了,本就是他橫行無忌之過,告慰下苦主也是應當,這樣也是給他自己多積點陰德,你為朕南下結果出了這檔子事也有朕的責任,你這個升天祭便由內務府全全辦理吧,到時你要如何安排直接和內務府說就可以!”
“你那紅樓本就人丁無多,如今妻子故去,家裏也沒個料理家事的,今日朕許你個承諾,不日宮裏選秀,仕宦名家之女聚集,朕允你隨意挑選,但凡有看上的朕親自給你指婚!”
“如今臣並無續弦之心,謝過陛下了,不過我要提醒陛下一句,在我回京時聽說南冥國似乎有發兵安南國的跡象,陛下可要多關注一下!”
“南宮天宇繼位沒多久便一統南海諸島重立國號,我燕國安南郡王戍海手握幾萬大軍都相形見拙,可見南冥國不可小覷,我預感不出一月他必拿下安南國,如此人物在大路上立了足,以後定是一方梟雄!”
燕皇皺着眉頭看着王川,王川說的話燕皇不得不慎重考慮,不過南冥和安南隔岸相對,自己就算知道了也鞭長莫及,按王川所說這南冥王的胃口絕對不止於此,看來是要把這個不起眼的小國好好研究一下了。
“朕知曉了,這個消息很重要,這些時日你便操持家事吧!也歇一歇…”
“謝陛下!”
……
朝中大臣們一臉懵,這是怎麼個路數,怎麼就一個指揮使的妻子死了,朝廷還給辦上喪禮了?
不過為什麼聽着這麼順理成章呢?
然並卵…
義忠王府倒台,王川南下之功不翼而飛又搭上了一個娘們,最後僅僅是給一個死人加了個虛名,這燕皇有手段啊?
義忠王府作為老牌的四王八公之一突然倒台,朝上眾臣全都一副若有所思之態,沒有太多的交流各自回府了。
這朝廷的風向要變啊!
…
榮國府,
“姑娘,傳來信了,義忠王府除了老王爺被送進法華寺禮佛,其餘王府所有人全部削官發配寧古塔…”只見薛寶衩的丫頭鶯兒一臉喜色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真的?太好了,我就覺得皇帝是個明君,這樣的壞人就該有如此下場,對了,那王大人呢?朝廷封賞幾何!”
只見鶯兒一撇嘴幽幽的說到:“王大人重傷朝廷官員觸犯國法,念其南下有功,功過相抵了,不過倒是給他夫人加封了一個二品的誥命夫人……”
“哼,功過相抵?這是拿着一粒芝麻抵西瓜么?當真憋屈…”
突然外屋傳來了薛母的說話聲,沒過片刻只見賈寶玉神采奕奕的走了進來。
“寶姐姐果然在家,姐姐進府我一直想過來看你怎奈老爺看的緊,一直不得空,姐姐這是繡的什麼?這麼精緻!”只見薛寶釵迅速的把桌上的刺繡抓了起來藏到身後。
“女子家的東西,寶兄弟可看不得…”薛寶釵一笑把東西遞給了鶯兒,往邊上做了做,招呼賈寶玉做了下來。
“鶯兒,快給寶二爺上茶!”
賈寶玉嗤嗤的一笑倒也沒糾纏,畢竟薛寶釵剛進府彼此也不熟絡。
“寶姐姐,你門口那個丫頭是你從金陵帶來的么?”
賈寶玉一臉好奇的問道。
“你是說英蓮吧?嗯,不過他可不是我的丫頭,她是……唉!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就是個丫頭寶兄弟怎會如此關注!”薛寶釵隨口問道。
“這丫頭和當日東府的蓉哥媳婦倒是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眉間那顆紅痣當真是長的別緻……”
薛寶釵一怔,隨後回憶了一下昔日躺在床上香消玉殞的秦可卿,倒真是有幾分神似,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後想起那人已經故去便心情全無。
“前幾日我聽說紅樓的家奴衝撞了錦衣衛,後來蓉哥媳婦竟平白的丟了性命,唉!那麼神仙似的人就這麼去了。都是蓉哥那個災星,好好的寧國府長房長孫不做,非去做那勞什子的指揮使,這回好了,鬧個家破人亡……”
賈寶玉在那裏品頭評足絲毫沒發現薛寶釵攥着秀拳,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寶兄弟,我原來就身子虛,中午不眯上一會便渾身不自在,要不你去林妹妹那轉轉,等我醒了過去尋你們…”
賈寶玉話音一頓,沒做他想,起身寒暄了一陣,說了句“我們在老祖宗那等你!”便起身走了出去。
“哼,本以為他是個明事理的,沒想到竟也這般愚昧,鶯兒把窗子打開,我心裏悶得慌…”
薛寶釵一臉的不高興的別過頭坐在床邊,拿起繡花枕頭揉搓着。
“姑娘別生氣,那寶二爺本就是個不理世事的公子罷了,如今有此想法多半也是道聽途說,自從王大人送了你那木簪你已經很久沒犯病了,可不要因為這點事再氣個好歹的,不值當…”
薛寶釵深深的吐了口長氣。
“我就恨生了個女兒身,這等毫無心氣的人我還要為了薛家絞盡腦汁的貼上去,也不知上一世我是有多少過錯才讓我這樣違心的過活……”
“姑娘你可小點聲,讓太太聽了不知又要說道你多久了,這榮國府的二少奶奶不知道多少人巴巴的望着呢,你倒好,人都來屋了卻給人家趕了出去…”
“你個死丫頭知道我心裏悶還來氣我,我看你倒是比我還心急,要不現在就給你尋個好人家,讓你去做個少奶奶才順了你的心意……”
鶯兒一陣好笑的看向薛寶釵。
“行了,我未來的二少奶奶您就消消氣吧!您的身子虛快點躺下睡覺吧,一會還要去老祖宗那呢!”
薛寶衩狠狠的瞪了一眼鶯兒,踢掉鞋子趴在了床上。
鶯兒收起了笑顏,深深的嘆了口氣把鞋擺好走了出去。
這世間的女子又有幾人能選擇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