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有內奸

第5章 藏有內奸

中村恆泰的艙位,與岡野理枝相隔不遠,也是一等船艙,只是在檔次上,比了理枝這間要差了許多。

他一眼瞥見桌上沒有收起的碗筷,不禁疑惑道:“理枝小姐,你怎會孤單地一個人,留在這船艙里吃飯,岡野叔叔呢?”說著,毫不見外地抬腿進到屋裏,在沙發上落了座。

岡野理枝心中怦怦亂跳,竭力掩藏着不安,故作輕鬆答道:“我爸爸去了餐廳啦。恆泰少爺這時間過來,是有事要找我爸爸嗎?”

中村恆泰道:“我是……專門過來看望理枝小姐。希望下午發生的那檔子事,沒有驚嚇到你。”他沒話找話道:“岡野叔叔不在,我這會留下來,該不會讓理枝小姐,覺得有哪裏不方便吧。”

岡野理枝賠笑道:“啊,沒有不方便呢,恆泰少爺千萬不要多想。”

她心虛阿榮就藏身在沙發旁邊的衣櫃裏,若是現在就流露出,要趕了中村恆泰離開的意思,說不定真會引來對方的懷疑。問中村恆泰道:“江水可是冰冷得很,你落了下去,現在感覺怎麼樣,沒什麼要緊吧。”

中村恆泰道:“幸虧我打小,跟了叔叔學過游泳,所以掉在江里,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就是被凍的夠嗆。”接着又罵道:“橫作那傢伙可真是個蠢貨,帶人在船上搜查了那麼久,也沒能找見到那個中國小孩的半點蹤跡,不然抓住以後,早打斷了那小孩的兩條腿。”

岡野理枝道:“也說不定,那小孩心中害怕,已經跳到江里,不是淹死,就是游水逃走了。”

中村恆泰道:“如果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可惜了。我後來琢磨,他一定是從江陰定山,下來的道人,保不準對我還很有用,能逼問出點什麼重要的東西來。”

理枝驚道:“恆泰少爺是在說笑么,他一個小道士,能對你有何用?”

中村恆泰沉吟了一陣,終於還是回答道:“既然是理枝小姐感興趣,我就不該再瞞你。其實,我這次之所以會乘了這艘船,是父親事先就已經了解到,岡野叔叔將有一批貨物要從江陰卸下,且是在碼頭上要停靠好幾個小時。我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爬了定山,前往太素上清宮找一位道士見面。”

藏在衣櫃裏的阿榮,一直緊張着大氣不出,此時聽見中村恆泰說到,要前往太素上清宮裏去見一位道士,便支棱起耳朵細聽。

他心中尋思,在中村恆泰爬上定山時,自己那會或許跟着弘毅道長,已經去到了林叔叔的家中。

理枝道:“怪不得在江陰碼頭,我和爸爸站在甲板上觀看卸貨時,正瞧見你隻身一人,匆忙下船,竟是沒有帶上橫作呢。可是,你到底因何緣故,會不辭辛苦地上山,與一位道士見面?”

中村恆泰道:“橫作那身浪人的打扮太招搖,才不能帶了他去。再說,我與太素上清宮的道人見面,原本也不想讓橫作那傢伙發現。”

理枝疑道:“連親信橫作都要瞞着,恆泰少爺的這件事情,一定機密得很。”

恆泰嘿嘿笑了聲,道:“理枝小姐果然聰慧!太素上清宮的那個道士,是我叔叔中村登,一個多月前去江陰執行任務,好不容易才收買下來,目的是讓這道士打探一本《碧雲劍譜》的下落,如果能碰巧盜取出來,那當然會是更好。”

阿榮心中一凜,想不到外面的這個中村恆泰,竟與那個叫中村登的東洋探子,會是同一家人。如此看來,中村登那天從小船上跳江后,也是僥倖逃脫了一命。

但他沒法明白,中村恆泰這龜孫孫,突然間提到的那本《碧雲劍譜》,不知道會是個何等重要東西?自己在太素上清宮住了這許多天,並沒有聽到弘毅道長說起,道觀里有過什麼《碧雲劍譜》。

但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阿榮現在已經曉得,太素上清宮裏的那群道人中間,竟會可怕地在師父身邊藏有內奸,弘毅道長肯定是蒙在鼓裏,對此毫無防範。

側耳細聽,理枝又在問道:“恆泰少爺後來,有沒有找見到那個道士,該不會是白跑一趟吧?”

中村恆泰道:“見是見到了,不過那傢伙也是個笨蛋,說是對《碧雲劍譜》並沒有查到任何線索,需寬容他多一些時間,慢慢打探。這也是我剛才為何要對理枝小姐講到,如果能在這船上,抓住了那個小道士,正好加以審問,看他是否就能清楚《碧雲劍譜》的下落。”

接着又口氣焦躁道:“還真是沒想到,那小孩會是這般狡猾,藏匿的如此嚴實。”

理枝不由暗笑道:“怕是這中村恆泰,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叫陳國榮的小道士,其實就藏在他身後的衣櫃裏呢!”

但她還是擔心,阿榮若是困在柜子裏太久,萬一發出點聲響,可就麻煩大了。於是打了一個哈欠,又揉了揉眼睛,做出困意道:“恆泰少爺,很不好意思,時間已經很晚了呢。”

中村恆泰聽出了理枝的話意,只好從沙發站了起來,告辭道:“對不起,真是打擾理枝小姐太久了。你就早點休息吧!”

然後一副很不舍的樣子,開了門去,怏怏地走了。

阿榮鑽出衣櫃,長出了一口氣,對理枝笑道:“這傢伙呆的太久,可把我給憋壞了。”

理枝遞給阿榮一杯水,也笑道:“恆泰所說的那些話,你剛才可是全都聽到了,要是真被他們的人給抓住,必會讓你有得罪受。”繼而又皺了眉,着急道:“我爸爸說不定,很快就會回來,你今夜裏能保證呆在衣櫃裏,一聲不出,別讓我爸爸有任何察覺么?”

阿榮搖着腦袋道:“我剛才就想到了,還是趁着夜深,現在立馬就走的好,不然天亮后再離開,就更容易被人中村恆泰的人發現。”又道:“我住的是三等艙,那裏住着好幾十人,還有一個我家的僕人,混在群堆里也方便矇混。”

理枝想了想,認為阿榮說得很有些在理,便從另個衣櫃裏,找出父親的一件羊皮大氅,還有一頂禮帽,一雙皮鞋,對他道:“我看你,還是換上我爸爸的衣服,改了這一身道家裝束較為妥當,更能瞞得過去。”

阿榮雖是覺得理枝的這想法,很有道理,卻又不免帶上踟躇之意,問道:“你待我如此關切,真的是無以回報。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機會再見面,也好把叔叔的這些東西,都當面還給了你。”

理枝嫣然一笑道:“哪裏還要你還。趁我爸爸沒有回來,就趕緊換上吧”至於阿榮講到,以後能否還會再有見面,她又何以曉得,因此避而不答。

阿榮在理枝背過去臉去的功夫,三下五去二,就換好了衣服。那羊皮大氅勉強湊身,但禮帽和皮鞋,卻都是鬆寬了一大圈,理枝想了主意,便找來一些紙張塞墊進去,這才合了阿榮的頭腳。

此時再也耽擱不得。開了門,見到甲板上沒人,理枝一直把阿榮送到下去的梯口,順手把他換下來的道袍,向江里扔去。

等阿榮找到三等艙,遠遠見到老張守在入口處,來回踱步搓手,不時四下里翹首張望,顯然是提心弔膽,已經等他很久了。

阿榮走到近前,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張叔!”

老張盯着阿榮頭頂的禮帽,還有身上的皮氅,細細端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他給辨認出來,小聲埋怨道:“陳公子,你又闖禍了吧,怎麼連東洋人都敢招惹!”

阿榮趕緊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發話。

兩人下了船梯,藉著昏暗的燈光,很快找到他們的鋪位。阿榮衣服不解,就一頭栽進床上,蓋了被子躺下。

他迷糊着正要閉上眼睛,聽到船梯那裏又有人下來,無意間抬眼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分明正是那個叫橫作的日本浪人。心中駭道:“難道是被這傢伙發現了蹤跡,一直在後面追了過來?”

橫作像是喝多了酒,步履中帶着踉蹌,摸索了半天,竟在對面的那群士兵堆里,找到一個空鋪位,夾在他們中間躺了下來,沒過片刻,就呼呼大睡。

阿榮這才略微寬下心,暗自琢磨道:“橫作原來並非是在跟蹤我,而是沒與中村恆泰住在一塊,跑到三等艙里睡覺來了。”又想了半天才算明白,這浪人身份卑微,不過是中村恆泰那龜孫子豢養在身邊的打手,是一個十足的奴才,所以只配睡到三等艙來。

阿榮雖是眼皮打架,卻是難有睡意。

一來是橫作此間就躺在了斜對面,記掛着下午被他一記重拳擊倒,恁是這口惡氣未出,窩在心頭難受;二來生怕睡過了頭,明早萬一被橫作發現,給當場認了出來,倉促間定是不易安全脫身。

也偏偏挨在他旁邊的老張,每隔不到一個時辰,就會起身摸了夜壺過來,塞進被窩裏小解一通。

老張那便壺裏尿聲很顯奇異,先是發出一陣“嘶嘶”的悶響,接着,便是半天流不盡止的“噗嗒、噗嗒”餘音,像是雨後的房檐滴水。

阿榮條件反射,每到此時,頓間不由得尿意隨生,憋在小肚子裏,頗感無奈。

他尋思,老張這半夜裏尿頻的毛病,的確是非同一般的嚴重。幸好那些周圍的船客,居然就能不受任何驚擾,個個還都睡得格外香沉。

如此,在見到老張使了好幾次便壺之後,阿榮終於挺熬不住,只得從鋪位上爬將起來,溜去了一趟廁所。也就是這個時候,才從窗戶里向外注意到,天色似是正在透出麻麻亮。

他想,也許再耐上一個時辰,說不定就該是到了下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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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驕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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