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妖皇之淚
卡倫走進大廳,大廳兩側的柱子忽然地亮了起來,這是檢測到了魔力的表現。興緻缺缺的祭祀們立刻起了精神,魔法師啊!
馬克立刻起身迎上前,朝着卡倫行禮,“魔法師閣下日安。”
卡倫回禮,馬克看着他的回禮姿勢立刻知道他是個大貴族,於是笑容更加熱情了。
“魔法師閣下,請坐!”
卡倫坐下,大廳外面的看着他都是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洛特的國王並非是魔法師,但是洛特國王卻有魔法師的血統。在國王的子女中,卡倫和米婭都繼承了魔法師的血脈,屬於隔代遺傳。
卡倫有着相當優秀的魔法師天賦,然而他對自己的定義一直都是“首相”,因此荒廢了自己的天賦。直到西元大陸淪陷后,他才撿起了自己的魔法修鍊。
不等卡倫動手,馬克已經取了名冊恭敬地放在卡倫跟前,卡倫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卡倫波內夫,馬克看着他的簽名,標準的貴族字體,他不由地猜測着卡倫的來歷。波內夫是個大姓,馬克倒是想不出他到底來自於那個大陸的波內夫家族。
馬克道:“卡倫大人,您之前測試過光屬性嗎?”
這一句馬克只是按照慣例問的,在他看來魔法師肯定會自行測試自己的屬性。然而卡倫卻說:“沒有。”
啥?
雖然有點奇怪,但是馬克立刻恭敬地說,“請允許我幫您測試一下光屬性。”
卡倫依言將自己的手放在水晶球上,頓時水晶球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光屬性,強度S級!
馬克和其他的祭祀都在一瞬間站起身來,卡倫臉上並無太多的表情。西元大陸的人對光明神殿都有排斥性,他為了復仇加入光明神殿,然而對於光明神殿的教義和理念並無太多的感覺。光屬性對他來說,和其他屬性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如果要爬到高位,倒是個不錯的助力。
卡倫收起了自己的手,馬克和其他的祭祀們齊齊朝着他行禮,馬克道:“大人,這邊請!”
光屬性S級別,更是擁有其他屬性的魔法師,馬克很清楚卡倫很快就會披上那件他夢寐以求的白色祭祀袍,成為聖子的候選人。
卡倫微微點頭,在馬克的引領下踏入通往內殿的通道。
在同一時間,遠在千里之外的基拉神殿同樣正在招募着神殿的祭祀\祭司。
露西踏進基拉神殿,當她把自己的手放到水晶球上的時候,她屛住了呼吸。她沒有過人的學識,也就是說如果她沒有光屬性,就不能成為祭司。
水晶球如願以償地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光屬性,強度S級!
在場的女祭司們露出了溫和而熱情的笑容,她們引着露西走進了內殿。
而在更遠的杜麗莎神殿外面的一輛馬車裏,一個穿着華服的貴族女子,閉着眼睛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若是安紫看到她,必然認得。
她是加勒的公主格蕾蒂斯的陪嫁侍女柏莎。
柏莎的腦海中全部都是卡塞內爾說過的話,“你的父親母親,你的兄弟姐妹都在我的手裏,是我救了他們。”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當時的柏莎恐懼地看着那個冷酷而殘忍的男人說。
他在她耳邊輕笑,“你真的很聰明,柏莎,我需要你的能力。”
柏莎睜開眼睛,她從車上下來,看着前面的杜麗莎神殿。她不想這麼做,然而卻已經沒有選擇。她一步步地走向神殿,她知道當自己的手放在那顆水晶球上時,它會亮起耀眼的光芒。卡塞內爾早就測試過她的光屬性,他觸摸着她的肌膚,在她耳邊說,“柏莎,知道嗎?你的光屬性強度是超S級。”
卡倫、露西、柏莎這三個來自於西元大陸的倖存者,在同一天加入了光明神殿,帶着各自的目的,在未來他們會和亞倫相遇,看着他一步步崛起,最後整個瑞文芬爾德只有他一個聲音。
亞倫馮卡蒂姆澤恩費伊德,身為魔王之子,卻統領人類向自己的父親宣戰,最終成為瑞文芬爾德新紀元的開創者。
……
……
……
白靈朝着西方一直走,一直走。她走過了森林,走過了沙漠,走過了雪山,走過了原野。旭日從東方升起,又從西邊落下。星辰漫天,明月高懸。
白靈的腳步都沒有停歇,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直到她走到懸崖峭壁,看到遠處波浪起伏的大海沖刷着岸邊的斷崖,激起層層白色的海浪。她終於是精疲力竭了,跪倒在地上,望着海上升起的明月。
往昔的一幕又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明月高懸,浪花拍打着懸崖,一隻巨大的妖狼立在懸崖之上,月光下他整個身體都泛着銀色光華,幽碧色的獸瞳對着天空中的圓月,引頸長嘯。
“嘯月,嘯月。”白靈跪在地上低聲地呼喚着,狂風肆意地吹着,她墨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她雪白的衣裙在風中翻飛。
白靈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她說:“嘯月,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像你一樣照顧我,關心我,我以為他愛我,可是我錯了,我錯的離譜……”她雙手捂着自己的臉,心好痛,眼睛酸澀,然而卻始終沒有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她想起了幼年的時候,那一天她坐在屋檐上,嘯月坐在她的身邊。她靠在嘯月的懷裏看着張燈結綵的宮殿,說:“嘯月,我長大了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嘯月聽了立刻笑了,“你不會是看到蕊姬的嫁衣好看,才這麼說的吧?”
她笑着抱着嘯月的手臂,“不全是,雲姬說我要嫁給喜歡的人,我喜歡你啊!”
嘯月聽了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白靈雲姬說的喜歡不是你的那種喜歡。”
她好奇地問:“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不同。”然後又不高興地說,“快說,快說,你答不答應?”
嘯月寵溺地看着她,他說:“好啊,如果你長大了還喜歡我,我就娶你。”
她聽了高興地伸出手,“拉鉤,拉鉤。”
嘯月無奈地伸出了手。
風吹的懸崖上的萋萋芳草湧起細浪,白靈迎着風看着天空的明月,看着遠處無邊的大海。四周好安靜啊!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就像嘯月死去的那個夜晚,四周也是這樣,只有風聲在呼嘯着。
“嘯月,我的心好疼,好疼。我一個人好孤獨,好害怕,你聽到了嗎?”她跪在地上低聲說。
四周只有風聲在回應,白靈站起身,她面對着大海,大聲地問道:“嘯月,你聽到了嗎?我想你了,我想你了!雲姬走了,小白走了,阿雪走了,你也走了,你們一個個都走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我好寂寞,好孤獨。嘯月,你這個騙子,你說好了會娶我的,你說好了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可是你在哪兒?你這個騙子,騙子!你騙我!你騙我!”
臉上忽然感覺到熱流,白靈伸手一摸,白皙的手指上沾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她竟然流淚了,她竟然也會有眼淚!
“我哭了,嘯月我哭了,你看到了嗎?嘯月我為你流淚了!”白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坐在地上,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滴在大地上。
一朵朵潔白無瑕的花從土壤中破土而出,瞬間覆蓋了整個懸崖,那是白靈的眼淚所化。狂風肆意地刮著,雪白的花瓣吹散到風中,如同雪一般。
白靈想起了那個冬夜,雪花紛紛揚揚,西北風怒吼着,她抱着渾身是血的嘯月看着他死去。一回想起來,心如刀割,那麼多年了,心還是那麼疼。她哭泣着,喃喃地說:“我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你死後就再也不會有人那麼愛我了,再也不會有人像你這麼愛我了。”
她抽泣着,哽咽着,一個人在這無人的角落裏放聲大哭,似是要將自己這些年遭受的一切苦難都發泄出來。
然而在這人煙罕見的懸崖絕壁,又有誰能夠聽見她在哭泣。天地邈遠,更顯的她孤獨寂寞,那呼嘯的風彷彿在提醒着她,在這方天地之下,她孤身一人。
白靈站起身,她對着大海,對着天空,撕心裂肺地大喊:“嘯月,我愛你!”
在這一刻,白靈忽然明白,自己所愛的人一直都是嘯月。她並未真正愛上西澤爾恩,她只是在西澤爾恩身上尋找被關愛的感覺,就像嘯月曾經對她那樣。
嘯月愛着她,但卻把她兒時的話當成戲言,連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嘯月死的時候,她竟然都沒發現自己深埋在內心的感情。
年少時不懂愛,現在幡然醒悟,然而已經太遲了。
“嘯月,我愛你,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
白靈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着,呼嘯的風在海面掀起澎湃的波濤,也將她的聲音帶到了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懸崖絕壁一遍一遍地回蕩着白靈的聲音。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
……
……
慘青色的月亮高掛天空,夜晚的白色沙漠還是那麼的冷。
亞倫、拉森等人在一片宮殿的斷壁殘垣裏面找了一個擋風的角落,他們已經走了好久了,時間的意義在這裏模糊了界限,誰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幾天,然而還是一個人影都沒見着,除了他們自己。
幾個人圍着篝火,亞倫身上穿着一件從這廢墟里撿來的一件殘破的上衣。他靠在殘破的牆壁上閉着眼睛。忽然地亞倫站起身,旁邊的雷諾特和拉森都因為他的這個大動作,嚇得立刻跳起身來。
“有敵人嗎?在哪兒,在哪兒?”拉森道。
露娜、莉莉婭和諾亞也被驚醒了,個個警惕地看着四周。在這些天,他們已經遭遇了好幾波骷髏大軍的攻擊,無怪他們這麼草木皆兵。
然而亞倫卻搖了搖頭,他從手掌心裏抽出了破軍。
破軍在騷動着,可是四周都沒有異常,他也沒有感應到殺氣或者是其他不詳的氣息,這是怎麼回事?
雷諾特忽然驚訝地說:“亞倫,你的眼睛……”
亞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淚?他看着手裏的破軍。
月光下,破軍的劍刃如同一泓清泉反射着寒冷的月光,也如鏡子一般映照出他祖母綠色的眼睛。
晶瑩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流出來,亞倫伸手擦掉,立刻又流出一行淚。
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會流淚?
亞倫困惑不解,露娜幾個也搞不清楚狀況。
露娜道:“被風沙迷了眼睛了嗎?”
她將自己的手帕遞過來,亞倫接過擦掉臉上的淚珠,只是他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來,怎麼都擦不掉。
為什麼破軍在騷動?
為什麼他會流淚?為什麼?
亞倫看着天空中慘青色的月,他祖母綠色眼睛浸透了淚光。
為什麼?
大約他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輪迴百轉,你我都不在是當年的模樣。
亞倫低頭看着左手的曼珠沙華,圖騰的上面浮現出曼珠沙華妖異的虛影。
花開不見葉,出葉不見花,生生相錯!
……
……
……
白靈站在懸崖上,任狂風吹打,她眼淚的淚被風乾。她金色的妖瞳看着漆黑的大海,絕美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最凄美的笑容。她閉上了眼睛,縱身跳入了大海中。
嘩啦,濺起無數的水花。
海底的暗流將她的身體卷到了大海的深處,她閉着眼睛,雙手環抱着,似是脆弱的嬰兒。她墨色的長發在海水中散開,白色的衣裙在海水中飄動。她像是一朵絕美的花,在海中盛開。
白靈的身體表面逐漸地冰封,一層層地被玄冰包裹,最後她如同凍結在巨大的冰棺中一般立在海底的深谷里。
無數海中的生物被吸引到了這裏,色彩斑斕的魚群圍着這巨大的冰棺游來游去,它們好奇地看着冰封在冰棺裏面的白靈。無人知道她何時會醒來,亦或者是永遠地沉睡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