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怪的夢
有一次,也是這麼個黑暗的夜裏,小院忽然停電了,好像有人跳到小院裏,爺爺帶着她迅速打開客廳正中間的櫥櫃,咦,這裏竟然連着密室!
外面的動靜全部屏蔽,密室里伸手不見五指,她緊張地抱緊爺爺的脖子。
她窩在爺爺的懷裏問:“爺爺,你害怕黑嗎?”
原本她以為爺爺會安慰她一會兒就不黑了,結果爺爺很認真地點點頭:“嗯,爺爺真的很害怕,曼曼這麼漂亮爺爺這麼帥,天這麼黑,別人看不見怎麼辦!”
陸曼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
在後來數次爺爺帶她進密室,她對黑暗竟然無比歡喜,再黑都不怕,因為爺爺就在黑暗裏的某一處。
她從國外留學歸來,爺爺把玉礦的爺爺們和伯伯們都叫來,親自告訴他們:“從今天起,陸氏的珠寶、玉礦都交給曼兒了。”
爺爺們和伯伯們都按照舊禮拜見陸曼,扶持並忠誠於少東家。
薄修遠曾經非常痛恨地說:“為什麼,你也不是親生的,他為什麼會心甘情願把所有的都留給你?”
為什麼呢?
大概是近一萬個白天黑夜,她和爺爺一起在小院裏度過的又密又綿長的幸福時光,把他們彼此融化,血脈相連,成為真正的祖孫。
爺爺!爺爺!
姚木李唇角不由自主地彎起,在黑暗裏漸漸地睡去。
恍恍惚惚,她進了一個大鐵門封閉的院子,原來這是一所“孤兒院”。
一個小女孩被幾個大人拖着,一邊拚命往後縮着不肯走,一邊拚命地哭喊:“四哥哥,四哥哥,我不去,我不去......”
那個女孩子,除了眼睛,通體雪白。頭髮,肌膚,甚至手指甲,全部白得透明!
男孩子對拖她的人拳打腳踢,用牙咬人,像小狼一樣:“放開她,放開她!”
院長過來了,一把拉住他,兇狠地罵道:“小四兒,小七去的是個好地方,你放手。”
小四兒握緊拳頭,跪下哀求:“院長,求求您,把小七留下吧,她還小,您讓我幹什麼都行,求求您,別送走她。”
院長毫不猶豫地打了他一個耳光:“小七有毛病,你看不見嗎?她去的是國際實驗室,會研究她到底什麼毛病,你攔着幹什麼?你能治好她的病?”
國際實驗室?小七會變得正常嗎?
小七還是恐懼地大哭:“四哥哥,我不去,我不去!”
男孩含着淚勸說:“小七,他們能治好你的病,你以後就不會體溫那麼高了,你的血,也不會再是白色了!”
小七根本不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去,我不去。”
到底還是被拖走了!
她凄厲的哭聲,在整個孤兒院回蕩。
小四站在大門口,雙手緊緊地抓住大鐵門,指骨根根發白,看着車子揚塵而去。
久久地站着,暗淡的日光,在少年的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孤寂身影。
整個世界都進入了走不出的寒冬。
小七一路掙扎着,哭喊着,研究所的人不顧她的掙扎,衣服被粗魯地扒掉,身上插滿管子和探測儀,抽血,注射各種藥劑。
很多很多的人參觀,對她指指點點,拍照,議論,就像看動物園裏的動物,她羞恥地抱緊自己,恐懼的赤目無助地四處逡巡。
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撥開眾人,說:“天呀,挖到寶了!她的血研究價值極高。”
恍惚之間,有個人激動地結結巴巴:“重大發現,重大發現,她的血能治絕症!”
人群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手裏拿着針管、玻璃瓶子,貪婪地抽她的血,甚至趁人不注意,拿刀子挖她血肉。
她不斷地尖叫,哭求,哀嚎!
實驗室外,一群又一群的人想破解密碼進入空間實驗室把她偷走。
她被實驗室牢牢地、深深地關在密閉的空間裏,那是永遠也逃不出去的牢籠。
秋風瑟縮,百花凋零,瘦骨嶙峋的她,18歲了!
在實驗室的第十個年頭,有一個權貴,看不清面目,雙手插兜,冷漠地說:“血都抽干吧!”
那聲音,就像跟前死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草,一棵樹。
輕飄飄一句話,要了她的命。
抽光血的她,像一片薄薄的枯葉蝶凄慘地死去。
死前,她瞪大眼睛,望着頭上那盞冰涼的如荷包蛋一樣的無影燈,嘴裏喃喃着:“四哥哥,你在哪裏?”
四哥哥,四哥哥,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
“三丫,三丫,你怎麼了?”
姚木李被一陣猛烈的搖晃搖醒了,天花板上圓形的吊燈映入眼帘。
姚媽媽只披着一件睡衣,焦急地看着她:“被夢魘住了?”
她還在姚家,她還是姚木李。
小四、小七、實驗室、獰笑的權貴,都不見了,那是個夢!
只是心口的疼痛,臉上冰涼的淚水,那種絕望和無助,她感同身受,深陷其中,沉得如拂不掉的黑夜,濃稠得氣都透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