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兩隻小貂黑寶石一樣的眼睛眨了眨,十分迷茫。
豹灼卻是想到了自己的親妹妹豹茂,是只小豹子,也是這般的可愛懂事,乖巧伶俐,但是因為年齡小,在“刃”部落里很受欺負。他在部落里還好,他一出去打獵,豹茂的所有吃的都得被搶走,其他人不管,他便去告首領。
他告到首領那兒的時候本來抱着一絲希望的,因為他平時打獵所得,三分之二都給了首領,但是他沒想到首領就像沒聽到一樣。
他再去問,首領就不耐煩了,對他道:“我也沒聽過別的小孩被欺負,是她自己的問題。這種小事以後別拿過來,煩。”
於是他出獵時,只能讓朋友帶着妹妹。
“大哥哥?”貂紫咽了咽口水,再次邀請道,“一起吃吧,我和妹妹吃這一份肉會吃撐的。”
豹灼抹乾眼睛,看向那一個小石盆,沉默了。
可能這兩隻小東西從出生開始就不知道什麼是吃飽吧。
他瞥他們一眼,出去把半隻小野牛拿進來,扔在兩人面前,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給我吃完。”
他想,自己還是要離開的,但是離開之前,先讓兩隻小東西吃幾頓飽飯吧。
飯熟了,熱氣氤氳而上,滿屋都飄着燉熟的湯的香氣。
景深從爐火中撤掉兩根柴,讓火燒慢些,然後試探性地向屋外伸出手。
雪逐漸停了,但寒風呼嘯,比早晨更冷。
陸無憂主動承擔了把豹灼叫過來的任務,他平時雖然懶,但是很乖覺的,看着還在異能前三十天的景深,和被景深強制休息的哥,沒有別的選擇。
但是等他回來的時候,跟來的不只是豹灼,還有豹灼家的兩隻小動物,和五隻以狼柏為首的未成年獸人。
這下小獸棚是放不下了。景深讓陸沉呆在屋內,自己穿的嚴嚴實實,帶着眾人出門討論事情。
幸好大家都不怕冷,看着還挺喜歡玩雪的。
景深挨個摸了摸幾個擔憂他的小動物,然後看着豹灼懷裏,眼神中帶着驚訝:“怎麼把他們兩個都帶過來了?”
是因為不想養了?要拋給他?
這倒也符合常理,豹灼脾氣暴躁,眼中隱隱帶着不耐煩,看着不太像能容忍兩隻小貂的人。
豹灼哼一聲,什麼也不說。
景深便伸出手:“你若是不能和他們合住,我就在我家旁邊給他們蓋個小獸棚,我順手照顧他們。”
這也是他最近才想到的,失去父母的小動物在寒季格外艱難,而寒季又要持續三個月甚至更久,所以最好找個監護人來看管他們。
因為豹灼他們來的巧,這個任務就直接給了他們三人,但是沒有問他們的意願。
豹灼瞪着眼睛,緊抱着懷裏的兩隻小貂,甚至重重的往後移一步,粗聲粗氣:“幹嘛?”
他現在誰也不信,看見旁邊的幾隻未成年獸人,覺得他們會欺負懷中的小貂。
以前確實誰都欺負的幾隻少年獸人,心虛地後退一步。
陸無憂卻上前去,想要和兩隻小貂玩耍,他覺得人家長的可愛,又小,皮毛又順滑,眼睛還又大又黑。
景深沒想到他好像還挺在乎兩個小朋友的,便直接和兩隻小貂對話:“這個哥哥對你們好嗎?”
貂紫重重的點頭:“哥哥可好了,給我們好多好多肉,自己不吃看着我們吃!”
心虛又臉紅的豹灼,直接把兩隻小貂扔到鬆軟的雪地上:“誰對你們好!”然後又對着景深:“你們先說話吧,到時候叫我。”
實在,實在聽不下去自己被誇了,豹灼變成豹子,幾步就竄上了一顆大樹,呆在粗樹枝上,眼神卻還是看着兩隻小貂的。
萬一被欺負了,他能直接下去。
景深也就問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獸棚怎麼樣,吃的如何之類的。
兩隻小貂都是點頭,用黑圓眼睛乖巧地看他:“比從前的幾個冬天好多啦,也不冷。”
虎岩族長給他們說過,彩紋鳥蛋都是景深給他們的,他們自然對景深充滿了感激之情。
貂白玩雪玩的開心,滾來滾去,沖他三百六十五度展露皮毛:“景深哥哥,我覺得我的毛都比以前順了,謝謝你。”
貂紫儘快學習妹妹,把雖然粗糙但厚實的皮毛滾上雪花,小爪子在一邊刨雪玩:“景深哥哥,你能教我們如何養彩紋鳥嗎?”
景深自然應下:“都會教的。現在天還很冷,等天暖和了,就給你們幾隻彩紋鳥,讓你們自己養。”
兩隻小貂用濕潤的眼睛對視,眼中充滿了感激。
等到景深和兩隻小貂聊完了,豹灼才緩緩下了樹:“你找我什麼事?”
他不傻,知道景深叫他肯定不止看小貂這麼簡單。
果然,景深道:“你是火系異能,那你會不會制陶器?”
豹灼跳起來:“我當然不會了!只有祭祀才會的!”
向來,燒陶的人是族裏最珍貴的一批人,即使沒有異能,也能被族長高看幾分。要是他會制陶,不就天天呆在“刃”部落里,等着別人上供食物就好了?他何苦大雪天出來捉草犀吃?
景深表情平靜,不見一絲失望:“那你想學嗎?陶器?”
豹灼指着自己:“我?”
言下之意是,我配嗎?
他既不是祭祀的子女,又不是族長的子女,甚至不是一個普通的族人,現在只不過是奴隸。
景深道:“你畢竟是族裏為數不多有火系異能的人,而且你的異能不弱。”
沒有異能也能燒陶,但是有異能控制溫度會方便很多,燒出來的陶質量也有保證。
被派有重大任務,找燒陶地點的豹灼,抱着兩隻小貂暈暈乎乎走了。
他沒想到,自己來了一趟,居然被指派了這麼重要的任務,燒陶!若是能學會燒陶,他回“刃”部落後,地位會高很多!妹妹也再也不會被欺負了!
要是景深騙他……豹灼咬了咬牙,他覺得景深不是那樣的人,景深說了一些有關於燒陶的知識,比如找什麼土,說的面面俱到,認真完備。
何況,景深還誇他養小貂養的好。
他狠狠揉搓了一把懷裏小貂的頭,把兩隻小貂搓的毛毛凌亂,眼睛迷茫。
突然被襲擊,但是兩隻小貂看起來還是很信任豹灼,甚至往他懷裏縮了縮。
豹灼看着心軟,再挨個撫平他們的毛:“要是我妹妹也在……”
他說不定就不想回“刃”部落了。
這裏挺好的。
虎嵐剛同建了一長段籬笆的狸橋獵了一頭羚羊,試着烤出景深給他們的羊腿的味道。
可惜失敗了。
一隻小狸花貓和一隻老虎,抱着肚子開始考慮晚一點時間如何勸導豹灼,讓他放棄離開這個計劃。
虎嵐想了想:“我覺得這裏挺好的,食物也充足,不會被剋扣,獃著很舒服。”
狸橋贊同:“而且景深人很好,他基本不會強迫我們做什麼,只是隨着我們的意願。比起以前在‘刃’部落,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更好一些。”
虎嵐搖搖頭:“但是,豹灼可能不會這樣想,畢竟他還有個,妹妹。”
狸橋也想起來:“是的,是一個豹子小姑娘。”
他們兩個人只有自己,自然不用考慮那麼多,但是豹灼,又執拗又牽挂着妹妹。
虎嵐沉默:“要不不勸他了,讓他回去吧。”
景深一定不會怪罪他們的。
狸橋搖頭:“這不行,要不,咱們把小豹子帶來這裏吧。”
虎嵐:“……這樣不太現實。”
兩隻討論到最後沒有結果的大貓小貓,最終決定還是先睡覺。
睡一覺,說不定就有辦法了。
虎嵐用橙黃色帶黑條紋的厚實爪子拍拍小狸花:“醒來說不定就有辦法了。”
景深商討完制陶事宜,望着豹灼帶貂遠去。幾隻未成年湊成一夥,一開始還比較安靜,之後就湊在一起,吵吵嚷嚷地說要去比賽捕獵。
他彎起唇角笑笑,叮囑他們別走遠,見到打不過的獵物就跑后,轉身慢慢回了小棚。
被他拘在屋內的大狼看着他通紅的手,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心疼:“冷了吧。”
是十分確定的語氣。
為了保持自己穩重嚴肅風範的小兔子,自己毫不顧忌形象地蹲在火爐旁,把手往火上一放,然後用暖和過來的手搓臉:“冷!外面好冷!”
大狼緩緩走過來,用鼻尖上部碰了碰景深的臉,冰涼。
他開始考慮,“遺”部落里有人很會蓋房子,要不要現在把人請過來,給小垂耳兔蓋個大房子。
那樣就不用去屋外談話了。
景深也在想,既然自己有那麼大一塊土地,還是早點拿來蓋房子比較好,要不然大狼每天委委屈屈伸不直腿,還要和自己睡一張床。
兩人雖然想法不一致,但是在觀點上保持完全統一。
可能這就是默契。
但是就在小兔子邊說話,邊站起來的時候,陸沉聽見他發出一聲悶哼。
隨後就直直地向後倒去。
“景深?!”
什麼也不想,陸沉化作人形,穩穩地接住景深,把他放到床上。
痛到模糊的景深看着眼前的,有一道疤痕的結實手臂,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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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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