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僧尼
玄牝真君搖搖頭道:“當年與珈因結下仇怨的可是星宿老鬼,又不是我,無緣無故,我怎會幫他完成宏願。今日前來,只因新進練就了這一化身,心血來潮,想要讓道友見上一見。”
沈元景自然不信,方才若不是他及時脫身出來,用劍攔截,現下中間洞府恐怕早就被此人攻破。就算對方說的有些是實話,不會去破壞聖姑遺蛻,可照着魔教中人天馬行空的性子,弄出一個聖姑化身,也不稀奇。
他開口道:“既然道友見着我,我也見着道友,應是了無遺憾。眼下又來兩個大敵,道友是戰是走,還請早些表明姿態。否則道友法力高深,爭鬥起來,我只得全力應對,無法收手。”
玄牝真君笑道:“道友何必如此急切,且等一等,見着來人,你便知曉我意,說不得我們還要聯手。”
他說話間,從水中步出兩個人,一個是龐眉皓首、枯瘦長身的和尚,另一個是相貌清奇的中年尼姑。
這二人見着眼前兩個一般模樣的人物,也是有些驚異,那和尚先反應過來,說道:“沙神道友,好久不見,卻是一樣的頑皮,怎地換了清玄真君的模樣?”
玄牝真君笑道:“天下各樣人物裏頭,論及風姿俊逸,哪還有超過這位前古老前輩的,若不能頂他容貌、得他歡喜,豈不是白往世上走一遭?”
邊上那尼姑冷哼一聲,說道:“你這魔頭,狡詐多變,利用綠袍小妖替你祭煉完成了最後一具化身,才踏出這一步,成就他化自在天子。
眼下你又換了面容,頂着這身臭皮囊四處晃蕩,妄圖裝作良善,糊弄不知根底的晚輩。偏你魔念高熾,如何能逃得出我等法眼。這般恣意妄為,不遵天數,便是今日不被我等除魔,將來也難免亡於天劫之下。”
她語帶雙關,口氣甚至凌厲,沈元景卻不搭話,仍舊是玄牝真君開口道:“人道三僧二尼,乃是釋教最頂尖的人物。芬陀你這老姑子,總是如此咄咄逼人,全沒有半點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氣度,難怪都是將要飛升的人物,差了天蒙老和尚豈止一籌。”
“天蒙師兄佛法精深,我自是難以企及。”芬陀說道:“不過我佛雖慈悲,也要有金剛怒目,惟用霹靂手段,才能行大仁慈。即便我要飛升,也會先一步將你在魔頭滅殺,省得干擾天機運轉,致使蒼生陷於災禍。”
聽得她面上句句是說沙神童子,實則句句針對自己,沈元景眉頭一挑,輕笑一聲道:“怎地,那凌雪鴻舊情未了,眼見她丈夫白矮子喪了性命,又沒膽子來報仇,找了你這做師父的出面?
你要如何,光明正大來說,旁邊這人雖然頂着我的模樣,卻並不是我,只要眼睛明亮,一眼就能認出,何必說些瞎話,徒勞費功。”
玄牝真君點頭道:“芬陀這一雙眼睛的確是瞎。我雖是他化自在清玄真君,可清玄真君非我。狠話盡情對我來說,出手也儘管找我,何至於連累了清玄道友。”
“你已得一份假身,還妄想接過此人原本因果,更進一步,哪來這等好事?”芬陀喝道:“清玄子,你不遵天道,又勾結這等魔頭,罪孽難恕,我拼着不飛升,也要將你鎮壓。”
說話間,她手上一串牟尼珠,忽然脫腕飛起,化成十丈長一道彩虹,穿着一百零八團金光,其大如碗,朝着沈元景落下,欲要將之圈在中間。
卻見着沈元景往後一退,反倒是玄牝真君往前一步,主動入得圈內。但見金光到處,環成三丈方圓的一圈熊熊之火,繞了幾匝,更往中間激蕩。
芬陀將牟尼珠一催,金光一凝,化成一道道刺眼的白光,似乎飛劍一般,照準敵人各處要害,激射而去。
玄牝真君面帶輕鬆,略略轉頭道:“這老尼算得上方今佛門中,精通劍術第一等的人物,你看着佛光金劍,道道凌厲,凶威凜凜,清玄道友,你覺着較你如何?”
沈元景道:“單論劍術,但凡在我門下五年,便不走劍修之路,也要強過。你說她法力精深便可,其餘的有甚好談論?”
芬陀輕哼一聲,將牟尼珠一催,又分出一道金光,電也似的朝着前頭奔去,嘴裏同時道:“便讓我領教一下,所謂清玄劍祖的手段。”
不料玄牝真君朗聲道:“老姑子,和我激斗還敢分心,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裏。”大手一揮,一道玄色真氣從光圈外生出,撞在對方金光上,一齊消散。
他另一隻手也不閑着,單手握拳,往前一衝,轟隆隆的一聲巨響,砸在光圈上,面前十多顆牟尼珠扭動一下,頓時崩解,其中幾顆倒着往回撞去。
芬陀雙手一攏,牟尼珠齊齊縮小,又回了手中,她屈指連彈,瞬間打出十多道金光,分成兩股,一股撞向玄牝真君,一股攻往沈元景。
玄牝真君伸手往前一抓,七八顆冒着金光的珠子落在掌中,撞得叮叮噹噹的響,如同鐵珠落到銅牆上。
他更要收攏其餘幾顆牟尼珠,卻只見兩丈長的紫光一閃,點點金光頓時消失,再看來是一顆顆珠子,全都被斬成兩半。
玄牝真君看看拳頭,嘖嘖說道:“我學不了你的劍術,本以為用拳頭就能模擬出霸道,看來還是差得太遠。”說話間,他用力一握,咔咔的幾聲,攤開手掌,那幾顆牟尼珠都成幾瓣。
芬陀臉色一沉,以這牟尼珠施展的金剛佛火被對方兩人輕易破去,便知要想以一敵二,勝過兩人,絕非易事。
她默算時間,已是到了關鍵時候,不可耽擱,便伸手取出一面大雷音烈火神幡,預備要施展金剛伏魔大法,鎮壓頑敵。
天蒙禪師忙伸手一攔,說道:“大師不可。此地狹小,你這法寶威力又大,若在這裏施展,便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恐怕洞府禁制都要引動,叫裏頭那妖女得了一口靈氣,復原回來,傷及聖姑遺蛻。”
芬陀說道:“師兄多慮,無論是否在此施展佛法,天機早已有了顯露,那妖孽註定復原,聖姑有此一劫,何必束手束腳?”
天蒙搖搖頭道:“就算得天機有定,此事也不能是應在我們兩個將要飛升之人身上,實在牽連過大,紛亂如麻,恐怕引出無窮煩惱,後果難料。”
玄牝真君不待芬陀開口,先往外一閃,說道:“老尼姑,速速帶着你那法寶出來,咱們好好計較這許多年的恩怨。”
芬陀一個不查,叫他分水而出,冷哼一聲,也不敢不追,否則這魔頭一旦去了外邊,相助來此的另外一些旁門左道,峨眉便能抵擋,也要受損。
等着兩人走後,沈元景開口道:“禪師佛法高深,已得大圓滿,為何看不通透,臨近飛升前,還要來襄助峨眉,趟這趟渾水?”
天蒙禪師笑着說道:“圓滿與否,不看境界與法力如何,更不以飛升為度量,惟心而已。我與長眉道友相交莫逆,當年他飛升之前,親自上門,拜託我看顧一下峨眉派和他弟子。
此等私人情誼,原本也是生而為人,難以避免的一種事情。我雖修佛,可一樣是人,如何掙脫?”
沈元景嘆道:“難怪道友乃是千年以來第一神僧,將那幾個下界的羅漢也全都壓過了去。只看你如此豁達,不以人間情感為煩惱,便知境界之高,關起門來做一方佛祖,都已足夠。”
“佛在心中,不在西方極樂,也不在中原大地,去到那方,都自無礙。”天蒙禪師笑道:“況且道友真是謬讚,若單論格局之廣大,誰人堪你對手?
以你如今的成就來看,無論正邪,上輩子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當不失天仙尊位,卻肯盡數放棄,也要新與人間傳承一門道統,着實令人敬佩。”
他雙手一抬,一道佛光從體內透出,如氣泡一樣猛然擴大,將這一方領域罩住,又悄然隱去。接著說道:
“道友也聽我啰唣過了,再多說無益,也省得在耽擱了時間。我用這大須彌障,把此地緊閉,一切生靈不能入內,一應劍光法力也脫不得出,還請隨意出手。”
沈元景也不多說,將九天元陽劍放在胸前,先分出一道劍光,落在邊上,只觸及屏障,便不得出。他稍一估量,便知對方果然法力雄厚,不愧是當今天下最厲害的幾個人物之一。
接着飛劍不緊不慢的晃蕩過去,當頭一斬。就見着天蒙禪師抬手一便是一記金剛神掌,拍在劍上,發出金鐵相交的鏘鏘之聲。
沈元景調動飛劍,又轉招數,一個眨眼便是十八道劍影,使出十八種姿態,或矯健、或沉渾、或堂皇、或刁鑽,各有與之匹配的法力,無一相似,精妙異常。
天蒙禪師身軀一晃,腦後現出一團圓光,裏頭現出一尊聖像來,二十四首,十八隻手,執定瓔珞、傘蓋、花貫、魚腸、金弓、銀戟、白鉞、幡幢、加持神杵、寶銼、金瓶等件,往上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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