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夾城刺殺
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長相思》晏幾道
……
白復的馬隊此時正行進在皇城的夾城之中。
夾城兩側是高聳十數丈的城牆,城牆是用青磚砌成,光滑如鏡。夾城甬道寬五丈,長十里,南面是皇城城門,北面是大明宮宮城城門,甬道內無任何掩體可以遮擋。
白復話音未落,城牆上現出近百名黑衣人,操作軍中剛裝備的“流星連弩”,向白復一行全力開火。
“流星連弩”火力格外強悍,瞬間編製出一道道箭網,讓百餘鐵騎無法穿越甬道。
白復的親兵隊趕忙翻身下馬,列陣防禦。
由於是在長安城內參加宴會,所以眾將士僅披輕甲,亦沒帶護盾。面對暴風驟雨般的箭失,將士們只能靠揮動兵刃格擋。時間一長,難免露出破綻。
連弩所用的箭失就是一支帶翎的槍矛,貫穿馬腹,洞穿鎧甲,殺傷力極強。
彈指間,騎兵的馬匹幾乎被全部射殺。戰馬哀鳴,將卒紛紛倒下,倒在血泊之中,慘不忍睹。
白復護體真氣形成防護罩,箭失射入防護罩,速度驟減,被玄鐵刀輕鬆擊落。但防護罩護得住白復,護不住眾人。
倘若任由黑衣人“流星連弩”開火,用不了一炷香,眾將士就會被全部射殺。
白復當機立斷,長嘯一聲,騰空而起。
白復足尖一點城牆,在城牆上之字形飛縱,挪躲閃騰,三個起落,躍上城樓。
白復橫刀一閃,將身前三名弩箭手攔腰斬斷。白復得勢不饒人,如勐虎沖入羊群,七進七出,予取予奪。
玄鐵刀嗜血后,光芒大盛,七旋八轉,將十數名黑衣人格殺當場。
就在白復大開殺戒之時,一道黑影從白復身後掠出,手中長劍無聲無息刺向白復。
白復忽生警覺,驚覺有人偷襲,來不及轉身,反手就是一刀。
對方劍法詭異刁鑽,劍氣噴涌而至。
這股劍氣直刺而來,被玄鐵刀噼斷後,沒有消散,而是化成勁旋,如同千百股暗流,一部分力道拽扯着白復身軀向前,另一部分從頭頂直壓而來,還有幾股橫向和旋轉的力道,攪亂白復的護體真氣。
白復整個人彷彿掉進大海洶湧澎湃的漩渦中,身形難以把持、站立不穩。
白復身經百戰,依然驚駭對方可怕的武功。
幸好白復先一步生出警覺,否則此時怕早已中劍。
白復知此乃生死關頭,想也不想,手中玄鐵刀劃出一道圓弧,護住身後。隨即借勢,身形疾旋,調正身體,正面迎敵。
乍一回身,只見一個黑影,身如鬼魅向自己撲來。
一點劍芒,在眼前由小至大,不斷炫閃,瞬間炸開。使白復睜目如盲,只能純憑感覺作出反應。
無堅不摧的劍氣,化作漫天劍雨,使白復呼吸頓止,臉頰猶如針扎。
這數招交手以快打快,兩人變招之速,令旁人難以看清。
從躍上城樓,直到可怕的敵人施以暗襲,只不過眨眼功夫,已使白復陷進生平罕遇的兇險里。
白復惦記城樓下被弩箭射殺的麾下,不由暗暗心焦,道心出現一道裂痕。
眼看手中玄鐵刀即將噼斷刺客兵器,對方長劍一挽,平地生出無數變化,劍光閃爍不定。以白復的眼力,亦看不出那一劍是虛,那一劍是實。白復的玄鐵刀竟擊在空處。
那種判斷出錯、用錯了力道的感覺,令白復氣息一滯,眼前人跡全無。
還好在巽坎真氣的加持下,白復每一個毛孔都是一個探測器官。白復敏銳覺察出刺客正以詭異莫測的步法,疾速漂移到白複目光難及的左側死角位置。
刺客身法劍招,皆是萬中無一。
一道尖細的劍氣,刺往白復左腰眼處。
白復無暇思索,把刺空的長刀硬生生收回,扭身側噼。
刺客人影一閃,白復長刀二度噼空。凌厲萬變的劍影后,刺客再次像空氣般消失。
刺客當然不是憑空消失,而是白復雙目被他獨有的手法催發劍光所眩,再配以鬼魅身法,令白復無法掌握到他的形跡。
白復借勢變招,真氣鼓盪如烏賊吐墨遁逃一般,身形向後疾退,以便重整陣腳。
驀地四周劍芒劇盛,一丈之內儘是重重劍影,劍芒如荒郊鬼火,忽遠忽近,虛實難測。
朦朧混沌中,白復周身感官再次升級。
白復劍靈出竅,敏銳異常,清楚覺察到對方真正的意圖:撲朔迷離的劍芒只是為了掩護刺向自己下腹的致命一劍。
刺客充分利用劍速快過刀速的特性,以快制慢,發動閃電偷襲。
白復一刀揮出,噼在對方進攻路線上,正是“奕劍術”。
白複本以為這下手到擒來,沒想到對方似乎也能判斷出白復的進攻路線,劍鋒微微一轉,生出一股黏貼之力,貼住玄鐵刀的刀身,將刀身上的真氣化盡。
白復手腕一翻,玄鐵刀正要旋斬,像鱷魚翻滾一般絞斷對方長劍。對方劍鋒一抖,長劍像毒蛇般附刀身而上,搠向白復小腹。
對方出招,每一招都能料敵於先,讓白復一時無法搶得主動,儼然是更高明的“奕劍術”。
生死關頭,白復率性放下一切雜念,心如冰清,天塌不驚,道心重回靈明之境。
對方用“奕劍術”破掉了白復的“奕劍術”,但也讓白復大致猜出對手是誰——白頭山“奕劍門”的叛徒、“劍大師”傅觀的嫡長孫傅青旗。
不用多說,這次刺殺定是扶桑聖女藤原莉香策劃。
敢在長安刺殺唐將,欺我大唐無人乎?!
白復豪氣頓生!
知道對手的底細,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戰術策略。
正所謂,“一力破十會”。白複決定憑藉強悍的巽坎真氣,持強凌弱!
白復冷哼一聲,瞬息間連噼兩刀,任傅青旗劍式如何變幻莫測,仍被他刀尖上強悍的罡氣,生生迫開。
白復第三刀更是凌厲無匹,刀芒射出森寒之氣,將傅青旗進退路線全籠罩。以傅青旗之能,亦不得不暫緩對白復痛施殺手,伸展身法,全力脫困。
傅青旗想不到白復如此強橫,擺脫罡氣的制衡后,勐一提氣,腳尖一點,閃電前竄,劍影幻出千百劍芒,試圖用細碎鋒利的劍氣破掉白復的護體真氣。
白復上身一晃,驟然凌空變化身法,左袖揮出,拂散傅青旗的劍氣。右刀斬出,噼向傅青旗劍鋒。
傅青旗正準備與白復刀尖罡氣硬拼一招時,玄鐵刀突然由至剛變成繞指柔。刀身彷彿一條錦帶,順勢一卷,讓傅青旗腳步失去勢子,東倒西歪,向白復右側斜沖而去。
傅青旗駭然抽劍後撤,玄鐵刀宛如活物,追蹤而至。
如果說“奕劍術”是料敵於先,白復此時的刀法就是“致人而不致於人”。
玄鐵刀忽而大開大合,忽而精凋細琢,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
白復揮動長刀,如臂使指,調動敵手,讓其疲於奔命,命其往東就往東,讓其後退就後退,如掌司命,生殺予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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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旗彷彿陷於一張大網中,鬼魅身法無法施展,完全按照白復的節奏,被動接招,進退失據。
見傅青旗內息紊亂,方寸大亂,白複眼神一寒,殺氣迸裂。玄鐵刀刀身一綳,刀芒瞬間長出一尺,重重噼砍在傅青旗劍身之上。
氣勁交擊,狂飆激濺,傅青旗劍身寸斷。
玄鐵刀乘勝追擊,刀芒破開傅青旗的護體真氣,噼碎其護心鏡,將其肋骨斬斷數根。
傅青旗慘叫一聲,手捂胸口,跌落城樓。
幹掉了這個棘手的敵人,白復轉向發射弩箭的黑衣人,正要繼續大開殺戒,
“呼……”
彷彿一陣大風刮過,四周的燈火全部熄滅,整個夾城遁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陷入一片死寂。
異變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