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黎家外生子
白原好幾個日夜都沒能分清楚,他自己與慧知到底是不是同一人,旁的只瞧着二殿下沉着臉色,一路上除了仙客和尚且不知前後事的葉知卿,時不時鬧騰出聲,其他人再不敢鬧出聲響。
思來想去,白原不大清楚前路究竟如何走,大概許多佈局都散落了下去,白帝知卿被謙言祭祀帶回了上方界,戰王府中葉知卿尚在牙牙學語,戰王府內少將軍葉戰英的夫人懷有身孕,算來是容峪也入了局。
“上方界局勢與留仙界局勢多少有些相似,”仙客懶懶靠在馬車車廂內壁,與白原說話,不復之前話音里透露的神秘,說話直白道,“就是柳姓名卿,有點異常,尚未進入假道輪迴,上方界那位卿先生只是一位替代品。”
“你們幾人未進入假道輪迴,怎不早點言說?容峪入局,荒腐減弱,卿女若是脫離,難道你們再有入留仙界局勢的機會嗎?”
白原說時,語氣激烈,若不是其他人等遠離他在的這輛馬車,葉戰英都會擔心二殿下要是信了佛,他該如何交差。
“卿這一名,是當年青蓮大座取名,殿下不是最知曉卿本性之人嗎?”
白原被認定’成為’慧知的那一刻起,仙客不再將白原當作元夏二殿下來看待了,也許在白原擁有慧知以往記憶起,便應當是位大人了。
“…是他啊……”
白原揉了揉太陽穴,近來只覺着頭疼難挨,這時翻出過往記憶中的卿,慧知知曉卿時,雙目被業火灼傷、言辭蒼白正義的卿,不當是不按部就班人。
外頭山是山,水是水,唯有幾隻鳥飛過,卻沒有鳥鳴聲。
黎酌安安然自若的烤着河魚,面容上那塊紅斑,敞開在眾人眼中,看到紅斑裏頭蠕動的細小蟲子,是個人都會在心中覺着慎得慌,唯有抱在懷福懷中的葉知卿不覺着,甚至是一行人中唯一對黎酌安展開發自內心的笑容。
葉戰英讓隨行他而來的卓平卓安在不遠處戒備,他自己在前幾日抓來的羊仔母親身上,取些羊奶。
趕車的車夫捧着木碗,呼哧呼哧吃着湯泡干膜,不時聞着黎酌安那邊的烤魚香,一碗湯泡干膜似乎不夠。
小弄過於沒有存在感,黎酌安分完烤魚,才能看到躲在一旁的小弄,眼巴巴的看着她,嘴角的口水都把暗藍色衣袖給浸濕了去。
“我是不是還有一人沒有見過,他可入了局?”白原忽然開口。
“元夏皇帝的長子,現在的名喚白淵轍。因為你白原的出生,他被送往雪山山群,拜莫離為師。我當年來留仙界時,他應當尚未記起前塵。”
“葉戰英。”
白原想着要拐去雪山山群,帶着葉知卿多有不便,再者若是他現今的大哥記起前塵,記起與刮躁的知卿有’舊仇’,單論轍的性子,指不定先’復仇’一二。
第三日,路過’從何’山道前,葉戰英帶着葉知卿、黎酌安和懷福先回元夏都城,其餘人,兩輛馬車,護送白原前往雪山山群。
“說道留仙界的’從何’山道,吾等與它甚是有緣,凡上方界來,總是要爭先落在此處邊緣。”仙客手裏拿着烤鴨子肉,還是卓平打獵來,原本是’孝敬’二殿下的,卻不想落在仙客口中。
白原望向車廂窗外,他從慧知記憶中翻出了關於’從何’山道的事情,好像是有一世,卿女破開牢籠,與她對峙時,留仙界好不容易自生了特殊生靈,他為它取名——添,意為局中添生路。
’從何’山道,應有一名泂州。
“有些事情,上方界那些老頑固不知曉,還以為當年九位祭首入留仙界是為爭什麼寶物,現在應當還以為是添拿去了,前些時候,還派了上方界卓家來此,探尋一二呢。”
仙客又不知從哪,掏出酒葫蘆,打開酒葫蘆的塞蓋,菩提酒的香味頓時溢出。
仙客喟嘆一聲,“莫離老兒釀造的菩提酒,真真是醉人,就是空食樓仙人釀也不及半分。”
“上方界卓家銀紋兵來過嗎?”
“下一任當家人,卓景巍。”
“呵,你們插手過了吧。”
仙客酒足飯飽,舒服的打了個飽嗝,“本就流放罪人後代,你現在除了九位祭首尚可相信,當然謙言大祭司那邊你信不信也是由你,其餘人等,我拿我本名獻安來說,我都不信。”
“只有一件事,我應當告知慧知你聽,我還未記起前塵獻安一切時,師從上方界葉惠先生,有在東禹世族待過幾日,”仙客神思有所遊離,“本因荒腐心神不寧而差點逃脫出遊都的卿女,造成游都大亂,慌亂中我看到無澗之地旁邊,一座座石像化作人形,全是荒腐神魂的化身,她惡令我們離開游都。”
白原揉着發疼的小胳膊小腿,坐着時間有些久了,“當時,慧知尚未有寄身肉體出生,卿女也曾逃脫過?”
“慧知大座未進入留仙界,便能受到卿女所迫,若不然還得等一世世輪轉,來消磨它的’存活’嗎。”
一時間,馬車車廂中沒了聲音,外頭駕馬的車夫正巧’吁’了聲,耳邊清晰的街市買賣聲從遠處傳來。
白原一身普通小童衣衫,攀着車轅自己爬下了馬車,他再不活動下身子,怕是接下來的路程不得把他孩童身子骨給顛散了去。
這座城池有別名,百姓稱作’招鶴城’,因為城中東南邊有座’招鶴’的富家別院,富家姓黎,要仙客——獻安多想想,總歸能夠算到這戶人家,算是上方界黎家一支,當時是因為奴而放下留仙界的。
小弄帶着卓平去購買之後路程上需要的東西,卓安帶着仙客和白原進了家客棧,要了幾間房,車夫則是在客棧後頭馬圈裏頭,好歹給幾匹馬洗刷一二,再配些上好的馬草。
白原屬實累着了,不善言辭的卓安剛讓客棧內小二處理掉沐浴后的水,屏風裏頭榻上,已經傳來輕微的呼吸聲,白原已經睡著了。
另一間房間裏頭,仙客先是不滿要沐浴更衣,然後是沐浴后鬆快的換上新衣服,生平第一回覺着乾淨點,也不錯。
只是苦了替他倒水的李姓小二,白色麻布綁在鼻子下端,跟凌晨左右倒夜香的一樣配置。
卓平大大方方的過來敲門,想要找殿下問詢是否用些晚餐,透過沒有關牢的房間門,就看到卓安抱着劍,站在房間裏的那張桌子旁邊。
“?你這是?”卓平盡量放輕聲音。
“殿下睡了,我怕吵醒。”
卓安忘記壓低聲音,回復完,就看到卓平一臉生無可戀,然後就聽到屏風後頭殿下說:“送些清淡吃食來。卓安,漱口。”
仙客不需要卓平卓安還有小弄他們照顧,沐浴更衣后,就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下了黃昏,幾個街頭掛上了燈籠,夜色中朦朧的燈火下,這座’招鶴城’有幾分趕上了都城。
幽暗的房屋巷子裏,幾聲呵斥聲引起仙客的注意,也不顧手裏正拿着油汪汪的滷肉,湊近看熱鬧。
也不過是還不上金錢的寒門書生被拳打腳踢的戲碼,仙客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招鶴城’老胡家滷肉味道極好。
“呵tui,不經打的玩意。”
領頭的人打累了,還要罵底下躺着的人不經打,對面巷子裏隨着微風晃動的燈籠燈火照印下,領頭人滿臉橫肉,生的惡人像。
他身後跟隨的人,面相也多偏近領頭人,倒是其中有一位引起仙客的注意,額頭髮黑、眼底烏青,打人的時候略靠近巷口,渾身有股血腥氣味,身上比之旁的,多有人命在身。
一群人離去時,黑燈瞎火里還看清楚了吃的滿嘴油晃晃的仙客,還道一聲晦氣。
書生爬起身,努力將身上烏青色衣袍給拍打齊整,看到有幾處被地上碎石割破的,七尺男兒,頓時哭出聲來,“洹娘…洹娘做的…”
仙客吃飽抹抹嘴,往腰間一撈,酒葫蘆貌似沒有帶在身上,容他想想這次又是放在了哪處。
眼見着書生破罐子破摔,哭得喘不過氣來,仙客難為還想了下要不要管上一管,書生自個抹乾凈了眼淚,除了時不時抽噎兩聲,整個人已經有點書生樣子了。
路過仙客身邊時,還客氣的向仙客告禮,整的一副身正名清。
仙客忍不住一算,“有趣,日後還與知卿有點關聯。”
書生沈青,仙客聽到有人這樣喊書生,忍不住重新算了下,又往東南邊看去,喃喃道:“不對啊,黎家旁旁支血脈,難不成改名了?不得有族訓不允許改嗎?”
這時,耳朵靈敏的仙客聽到旁邊院子裏的聲音,
“說是黎府那位大老爺的外生子,前兒還上門說是討個說法,你瞧今兒還在那偏屋待着呢。”
一旁看門男人好奇的冒頭看了眼,“都是外生子了,正房那些能容得了,不過要不是他那妻子生了病,我看他也不會去黎府去。”
“啥病啊?我看就是裝的,沒看他整日裏一副公子哥模樣,也就你和黃家那邊招娣還當是好的,逢人就冒頭看。”
……噢,這就對嘍。仙客覺着口裏有些缺酒水,便不再跟着,轉頭尋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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