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殘陽似火,煙霞籠罩,為臨城鍍上了一層金輝。
青衣少女手持一根青竹棍,英姿颯爽,面前七扭八歪地躺着一圈人,嘴裏還在唉吆喂的喊着,一個個呲牙咧嘴的。
“來的時候也不打聽打聽,姑奶奶我可是混道上的,你們哪門哪派,報上名來。”何悄悄把青竹棍背在身後,一雙杏眼正怒瞪着他們。
腳丫踢了踢離得最近的人,“喂,問你們話呢。”
說著又拎出了青竹棍,往地上一戳,看得幾人心裏一顫。
地上躺的某個身壯如牛的男子道:“貓貓貓……貓鼠幫……我是貓鼠幫老大,大家都叫我虎爺。”
“呸,還虎爺。”何悄悄又踹了踹他,“你怎麼不叫狗哥?”
這時旁邊一個精瘦似猴的男子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我我我是狗哥。”
何悄悄眉頭一挑,還真有個狗哥。
經過她的一番問詢,這一圈的幾個,除了狗哥,還有鼠哥,豬哥,猴哥……全是他們自己起的諢號。
整個貓鼠幫就是幾個都閑的沒事幹的小混混組織的,幫派一共就他們五個人。
而之前調戲她的那個小混混就是豬哥。
???
“要不你們別叫貓鼠幫了,叫動物園吧。”何悄悄雙手環胸,抱着青竹棍坐在旁邊,翹着二郎腿,腿還使勁的抖,一身痞氣,比虎爺還痞。
白胥站在他身後,手裏還拎着剛剛隨手撿起來的漆黑柴火棍,也憤憤地盯着他們。
他就守了個攤兒,這群人就來了,二話不說就開始砸,肯定是何悄悄的破產光環發作了。
虎爺麻溜兒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掛着討好的笑,點頭哈腰的,“老大,您說叫啥就叫啥。”
“以後您就是我們的新老大,貓鼠幫規矩,誰打贏了現任老大,誰就是新老大。”
“我不幹!”
何悄悄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初來乍到要低調,貓鼠幫太高調了,估計整個臨城都認識他們。
虎爺向前逼近了兩步,何悄悄手裏的竹棍使勁捏着,暗道這人該不會惱羞成怒又要打架吧。
然而下一秒虎爺直接撲騰跪下來,抱住她的雙腿,痛哭道:“老大,你就得是我們老大,要不然傳出去我虎爺還怎麼混……”
今日他要是不禪位,明日江湖上的小混混,都會鄙視他虎爺的。
“你起來……”何悄悄腿彈了兩下,沒掙開,沉了一口氣,無奈道:“行行行,我當老大行了吧。”
原來就想打他們一頓出出氣,這倒可好,還撈了一個老大當,看着這一堆低眉順眼的小弟們,她輕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拱了兩下手。
“既然兄弟們抬愛,我就卻之不恭了,在下何家村何悄悄……”
“老大好。”五個小弟齊齊喊道,聲音洪亮,惹得過路人紛紛注目,都想看看這人人嫌惡的貓鼠幫又在搞什麼么蛾子。
何悄悄胳膊肘指了指一旁的白胥,“這位是咱們貓鼠幫的軍師白胥白哥。”
白胥背靠衙門,把他拉下水,以後路子肯定好走,何悄悄暗暗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白胥微愣一下,也象徵性地拱了拱手,他怎麼突然就成軍師了?
“既然你們認我做老大,那咱們貓鼠幫就得改改以往的風氣……”
何悄悄列舉了一系列新規矩,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連虎爺都皺起了眉,面露赧色,半響似是做了決定,“好,我們聽老大的。”
何悄悄這才勾了勾嘴角,她可是五好公民,就算是混道上也是綠林好漢,不做那黑心鬼,她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能這麼干。
“這,會不會……”鼠哥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了聲。
虎爺一巴掌呼在鼠哥腦門上,大嗓門開始嚷嚷,“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
鼠哥還想說什麼,被虎爺一瞪又憋了回去,垂着頭敢怒不敢言。
“行了,都散了吧,以後少干點缺德事兒。”何悄悄拍拍手,蹲下身,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袱。天色漸晚,她得去找個住的地兒了。
虎爺不愧是混過的,賊有眼力見,兩三下就替何悄悄把之前弄得亂糟糟的包袱收拾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捧到她面前。
“嘿嘿,老大,您住哪兒啊,以後咱貓鼠幫有事還得靠您罩着啊。”
何悄悄一挑眉,怪不得認她做老大呢,原來是想找人罩着他們啊。不過要不是什麼缺德事她倒是不介意。
“我啊,第一天來,還沒找到住的地兒呢。”
虎爺眼前一亮,激動道:“老大,住二狗那兒,他家好幾套宅子,都住不過來。”
狗哥也猛點頭道:“對對對,正好還有套特好的宅子,不算大,但是位置特別好。”
何悄悄眨眨眼,暗道反正她現在沒住的地方,住客棧也只能是臨時的,早晚要找地方住。雖然自己只是一介女子,但好歹武藝傍身,量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想法。
再者她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看人應該還算是准,這幾個傻帽,估計腦子也不太行,看着憨憨的,估計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行,租金我照給你。”
“老大,瞧你這話說的,太見外了,這是小弟的榮幸。”狗哥點頭哈腰的走在旁邊擠掉了白胥,開始為何悄悄指路。
白胥搖搖頭跟在後面,真不知道這一群人能掀起什麼風浪來,總覺得會雞飛狗跳。
狗哥說的宅子在青衣巷,倒是離白胥舅舅家的烏衣巷挺近,就隔着幾條街。
宅子的確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主卧客房、廚房馬廄都有,可直接拎包入住。
因着房子閑置已久,有些落灰,幾人拿起掃帚熱火朝天的一通打掃。回過神來,白胥已經切好了幾塊井水裏冰好的西瓜。
沙瓤的果肉,烏黑的西瓜籽,咬上一口,甘甜的西瓜汁一路劃過嗓子流進胃裏,甜滋滋的。更別提白胥提起在井水裏泡過了,冰冰涼涼,一口下去,怎一個爽字了得。
何悄悄端着一塊西瓜,嘴邊還掛着些沒擦凈的西瓜汁,實在快活。
月上枝頭,院子裏的知了還在奏着交響曲,而何悄悄已經進入了夢鄉,夢裏有烤串,小龍蝦,炸雞,啤酒……一縷津液從她的嘴角留下。
第二天何悄悄是被熱醒的,渾身都是黏膩膩的汗水,頭髮絲粘在臉上,熱死人。
而白胥一大早就開始了他的偷冰之旅,他裝模作樣的在後院溜達了半天,見四下無人才邁步朝着一處偏僻荒涼之地走去。
小道陰暗,水影縱橫,樹影交錯,在這大夏天的他竟感覺到了一股子陰涼之氣,許是因為靠近冰窖的緣故,白胥並未想太多,隨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轉了半天他才摸到了冰窖附近,冰窖呈半地下式拱券式窯洞建築,夯土砌的很是厚實,白胥先是慰問了一番守着冰窖的小廝,又表達了一下自己晚上熱到不能寐的悲慘,說的是聲淚泣下。
小廝絲毫不為所動。
白胥輕咳一聲,摺扇在手邊晃啊晃,正色道:“打開門,我要進去。”
小廝面露難色,白胥的舅舅謝知意吩咐過不能隨便放人進去,但眼前這人又是謝大人的親外甥。
白胥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嗤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塊鐵質令牌,上面明晃晃的一個大字“謝”。
正是之前謝知意給白胥的,本意是因為白胥這倒霉體質,讓他在攤上事兒后好解決,結果白胥專門拿來坑他。
小廝一見令牌,立馬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頭埋的很低,“少爺,我立馬給您打開。”
說著拿出一把鑰匙,插進冰窖大門前的鎖眼上。
“吧嗒”一聲,鎖開了。
剛入冰窖,一股冰涼之氣撲面而來,驅散了他渾身的熱氣,整個人都舒爽了許多,白胥剛走兩步,一個不留神踩到了地上的水漬摔了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站起來,再不留神腳底一滑又撞到了冰窖的柱子上,額頭磕出了好大一片紅,手下意識去抓牆壁卻抓了個空,又摔了一下,直接撞暈了過去。
門外守衛如廁回來時望了望裏面空無一人,暗道白少爺這人也不記得關門,砰地一聲隨手把大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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