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啊啊——
尖叫聲直衝耳膜,白胥終於受不了了,大手捂住她的嘴。
蛇電閃過,耀眼的白光撕開寂寂長夜,同時也照亮了眼前人的臉,一閃而過,但何悄悄卻看清了他的臉。
這是一位樣貌較好的白衣公子,劍眉斜飛入鬢,眼眸深邃,鼻樑高挺,薄唇緊抿成一道線,髮絲被雨水打濕,濕漉漉地黏在臉龐上,還在順着臉頰往下淌水。
何悄悄看呆了,是她喜歡的類型啊。長長的睫毛上帶着雨珠,忽閃忽閃地眨着,何悄悄忘記了尖叫。
白胥見她不喊了,移身進了財神廟,他從包袱里拿出一個火摺子吹開,財神廟瞬間照出一片昏暗的小光圈。
這座財神廟已經荒廢多年了,佛像早已褪色,蒙了厚厚一層塵土,樑上也結滿了蜘蛛網,入眼處儘是破敗。
何悄悄掩住口鼻,從佛像後面扒拉出一些乾淨的稻草鋪成長長的鋪蓋,再去看白胥時,他已經升起了一堆火,正盤坐在火堆前烤火。
眼珠一轉,何悄悄把鋪好的稻草重新抱了起來,走到白胥面前,重新鋪好。
白胥抬眼望了望她,並沒說什麼,一心往火里添着些乾柴。
說來也怪,以他的倒霉體質,居然能在破廟裏找到乾柴,太奇怪了。
“哎,你叫什麼啊。”何悄悄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頭髮,時不時抬頭看他兩眼。
“白胥。”
短短兩個字,卻在何悄悄腦海中炸開了鍋,她倒吸一口冷氣,舌頭像打了結一樣,“你你你、你就是白胥?”
白胥一挑眉,這姑娘認得自己?不過很快就釋然了,自己錦鯉和倒霉蛋的名頭估計在這十里八鄉都傳遍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頭頂綁定了一個錦鯉光環,他以為他能一路開掛,運氣衝天,結果他越來越倒霉。
這該死的錦鯉光環,它只旺別人,不旺自己啊。
三歲時喝水差點嗆死,大夫出門診治,剛出門大夫家裏炸了,於是大夫意外撿回一條命。
九歲時平地摔跤、腦門磕了好大一包,他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跟他一起玩耍的小孩常來看他,卻因此激發了學醫天賦,拜了名師,成為了一代名醫。
十三歲時學人家去賭坊,他輸了個精光,被老爹揍得皮開肉綻,衙門卻因此繳獲了販賣私鹽團伙,縣太爺步步高升,都調進京城了。
何悄悄吸吸鼻子,朝他一拱手,“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在下何悄悄。”
她早就聽聞白家屯有個倒霉蛋,體質堪比她的馬化雲光環,這會兒可算是見到本人了。不過她自認為自己比白胥強一點,她的破產光環,只要她乖乖獃著就沒事,但白胥就不一樣,時時刻刻都在倒霉。
白胥臉色變了變,旋即一抹驚訝爬上臉龐,“你就是何悄悄?”
他的激動之情完全不亞於何悄悄,這倆人都是聽聞對方的事迹長大的。
每次何悄悄破產,灰頭土臉滾回家時都要打聽白胥的事迹來樂一樂。白胥每次倒完霉都會問一問何悄悄是不是又破產了。
實在是幸災樂禍,以慰己身。
同病相憐的兩個人絲毫沒有抱頭痛哭的跡象,反而互看不順眼,幸災樂禍,誰也不樂意搭理誰。
尤其是逼婚一事,她那未婚夫就是白家屯的,她現在對白家屯的人毫無好感,甚至想翻白眼。
夜色如幕,外面的雨聲已經漸漸轉小,風吹得房檐上的鈴鐺叮叮地響,財神廟內火光昏暗。
突然,一陣咕咕聲,打破了沉寂。
何悄悄臉上爬上一抹紅暈,她抓過旁邊的包袱,從裏面扒拉出一個餅,大餅是白日做好的,放到現在又涼又硬。
白胥轉身拿出一塊鼓鼓囊囊的荷葉包的物體,隨着荷葉一層層的剝去,一股子肉香氣飄入何悄悄的鼻翼,她眼饞地看着那金黃油亮的叫花雞,咽了咽口水,再看看自己手裏硬邦邦的餅,突然就覺得大餅不香了。
只聽夜幕中咕咕聲叫的更響了。
何悄悄憤憤地咬了一口大餅,咯得她牙都要掉了,入口乾澀還有點兒噎。再看看白胥,他正扯下一隻雞腿,輕咬一口,滿嘴流油,嬌嫩的雞肉,烤的外焦里嫩的雞皮。
她的目光過於炙熱,白胥歪頭朝她笑笑,眼神中透露着狡黠,“想吃?”
何悄悄立馬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
“想着吧。”
白胥勾了勾唇角,故意掃了掃面前的空氣,香氣加速飄到何悄悄那裏,微光下他見何悄悄又吞了吞口水,唇角的弧度更上揚了。
何悄悄:“……”
討厭鬼,虧得一副好皮囊,就知道白家屯的人沒什麼好東西。
“聽說你上次被兔子咬了,傷口還好吧。”何悄悄面露微笑,“好心”地慰問道。
白胥臉色一白,傷口處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隨即反擊道:“聽說你又破產了?”
“那預祝你往後生意紅火啊。”他咬牙切齒道。
何悄悄狠狠地扯下一塊餅,同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祝你這一路好好活着。”
毒舌腹黑討厭鬼。
白胥攥拳,這一路上他滾下山坡,踩到狗屎,迷路,掉進獵人的陷阱,還路遇大雨……但他依然堅強。
二人這梁子算是結下了,因為一隻叫花雞。
破舊的財神廟內閃爍着微弱的光芒,二人你來我往地忍不住互扒黑歷史,從小到大的糗事扒了個一乾二淨。
篝火漸漸熄滅,只余黑暗中兩道人影,轉眼間已是天光大亮。
何悄悄走出廟門伸了個懶腰,經過一夜的洗禮,空氣中還瀰漫著絲絲水汽,席捲着泥土的芬芳。山間清風吹來,渾身的毛孔都舒適地張開了。
徐徐清風,郎朗晴空,正適合趕路。
當然如果忽略腳下那被大雨濕潤過後泥濘的土地的話!
何悄悄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時不時低頭看看自己的裙擺,果不其然,她的碧色散花長裙已經沾滿了泥土。
二人冷哼一聲,各走各的路。
沒過多久,日頭上來了,何悄悄還沒轉出去,捶腰頓足忍不住仰天長嘯間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沒忍住大笑出聲。
白胥拿着一張羊皮紙做的地圖,眉頭緊蹙,看看山看看水,再看看地圖,他尋思着也沒走錯啊。
“喲。白兄還沒出去呢?”
白胥抬頭見少女幸災樂禍,當即雙手環胸,反諷回去道:“何姑娘不也沒出去呢?”
天氣實在炎熱,何悄悄有些受不了了,乾脆找了塊陰涼地,一屁股坐下來,素手在面前扇風。
白胥見狀竟然也掃了掃大石頭上的雨水,拿大蒲扇般的樹葉墊上才坐下。
何悄悄嗤笑一聲,窮講究!
此時艷陽高照,大太陽把雨水都蒸地乾乾淨淨,路也不好走,泥窪一片。
她神情蔫蔫的,突然餘光瞥到不遠處的湖上那躍來躍去、玩得歡快的魚兒,口水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再摸摸自己乾癟的肚皮。
翻出一把匕首,尋了片竹篁,砍下一根竹子,削尖一頭,做了把刺棍,她挽起袖子,把裙擺打了一個結,系在腰間,拎着刺棍就下了湖。
湖水清澈見底,游魚不少,她看準某隻鯉魚,刺棍一抬,眼疾手快就插了下去。
白胥順着聲音看過去,青翠的綠竹上赫然插着一條鯉魚,當即冷哼一聲。
何悄悄趁勢又插了一條才淌着河水爬了上來。
白胥一抬眸就見那青衫姑娘在陽光下笑得開懷,袖子挽起露出白藕般的胳膊,當即臉色一紅,冷哼道:“何姑娘真是膽大,那水也不知深淺就敢進去。”
何悄悄叉腰哈哈大笑,“要是你,估計就淹死了,你這麼倒霉。”
白胥瞪了她一眼。
說得竟是有幾分道理。
何悄悄拿出之前那把匕首開始刮鱗片,白胥坐在一旁瞧着那把匕首,握柄通體黝黑,握柄上刻着某不知名紋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但他總覺得這匕首有點眼熟。
“你這匕首哪兒來的?”
何悄悄正用指肚按着那亂動的魚,匕首在它腦袋上輕輕一拍,魚就不動了,她聞言微微抬首,看着手裏的東西,“這個呀,我爹的,他是獵戶,怎麼了?”
提起她老爹,臉上揚起一股自豪感,她爹可厲害了,拳打白額吊睛虎,腳踹獠牙大野豬。
“沒事。”
聊天過程中,何悄悄已經熟練地處理好了兩條魚,清洗乾淨。
用匕首在魚身剖出一字花刀,扒拉開包袱,從裏面拿出各種瓶瓶罐罐的香料,開始塗抹。將鹽、姜粉、料酒、胡椒粉等各種調料加進去開始腌制。
又在鯉魚腹內填上蔥片和薑片來去除魚的腥味兒。
她找個塊石板清理乾淨,開始調製醬汁兒,生抽、蜂蜜等按照比例調好后,均勻地抹在魚背上,又撒上了五香粉和孜然粉。
不要問她為什麼出個門會帶這些東西,問就是廚師出行必備。
正要拾些柴火生火時,一抬頭,只見不遠處煙霧繚繞,點點星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蔓延。
好傢夥,這就開始倒霉了?
一眼沒看着他就把林子給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