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牢夢
救一個壓根就沒見過也不了解的物種，談何容易？
“救治？怎麼救？那一刀背劈脖子上有些狠了，起碼一天才會醒，葯膳若是隨便喂，出問題只怕死的更快。”
蹲伏在侑青身邊的獼猴仔細端詳着侑青乾裂起皮的嘴唇，扭頭看向牢門外的馬頭人問道：“你們一開始遇到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細說。”
馬頭人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獼猴制服肩膀上的“靈”字，恭敬的對其開始敘述遇見侑青時的情況。
“鹵牛頭...好一個鹵牛頭，但看這牙口，不像是吃人的貨色啊。”獼猴聽完衛兵的話后，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解開了封住侑青嘴的麻繩，嚇得眾人一駭。
“你做什麼？這怪物會念咒的！”
馬頭衛兵慌忙想要制止，但獼猴並不在意，反倒是安慰起了他們。
“慌什麼？疑似會念咒怎麼在你這就成絕對會念咒了？我身穿王城侍衛的制服，不該比你更怕死？”
馬頭人諾諾應了一聲，但在場的並不只有他們兩人，也有和獼猴一樣是王城侍衛的人。
“你想試探這怪物的能力？”
另一個侍衛問道，他沒有否定同伴的方式，只不過將左手按在了刀柄上。
獼猴伸出毛茸茸的手指，輕輕捏住了侑青的鼻子，侑青本就是死宅體質，再加上現在體弱，根本就憋不住氣，於是很快便本能的張開了口喘息。
見到此情況的獼猴倒是有些安心。
“看吧，長相無毛怪異又如何？還不是要呼吸，怪不到哪去的。”
“但是...”
獼猴侍衛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於是再次勸說道：“別忘了龍頭對你們說過的第一句話，萬物都是向著自己選擇的方向進化的，即便是無意識的習慣，那也是妥協出的選擇，此...姑且稱之為人，根據嘴唇乾燥程度來看，他當時必定饑渴難耐，甚至是看什麼都想吃的地步，然而見到食物的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獼猴看向馬頭衛兵問道。
馬頭衛兵確定的說道：“撲了過來，想要撕咬。”
“對嘛，在危及生命的時候，撕咬依舊是這種生物最前置的攻擊手段，所以我認為他們的念咒能力有待考究，或者說殺傷力並不高，況且還能交流的話，那就更好。”
聽了獼猴隊友的分析，某個侍衛稍稍放鬆了按刀的手，而獼猴也繼續說道：“只不過現在問題還是體能過度消耗上，能讓補充起來的話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提供食物嗎？但是昏迷狀態要怎麼進食？”
這倒是難住了王城侍衛，畢竟都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餐飲之事，由宴蛙大人管理，說不定他有法子。”
“但...今日宴蛙大人——”
很快，獼猴侍衛孤身離開了陰暗的地牢，縱身一躍上了岩壁，一把攀住了岩壁上特意設立的把手，隨後好似回歸山林的猿猴，攀岩着牆沿上排布並不規則的把手，很快便登上城樓。
“胡隊長？這麼晚還進宮嗎？”
走廊上，一名舉着燈籠的麋鹿人看見獼猴正在走廊欄杆外攀爬，好奇的問道。
獼猴停下手步，掛在走廊檐角上回道：“正是正是，請問宴蛙大人返程會餐宴府了嗎？”
“還沒有，那位大人近期食慾不好，宴蛙大人經常要待到深夜，您找宴蛙大人的話，直接去靈然宮找就是。”
獼猴也趕時間，謝過同事後邊急忙向靈然宮攀去。
靈然宮是這座古城宮殿之中，最為幽靜的一處宮殿，雖然不是禁地，但所有人路過那裏時，都會不由自主的放輕動靜。
因為那位大人受不得驚擾。
不一會，獼猴踩着輕巧的步伐，躬身與靈然宮外的侍衛行禮，說道：“我想見宴蛙大人。”
“所謂...嗯...”一名侍衛開口卡殼了，另一位擰了他一把，接口問道，
“所謂何事？”
獼猴正準備開口，就聽聞裏面傳來兩聲微弱的咳嗽聲，這讓獼猴一時又猶豫起來：現在真的能請走宴蛙大人嗎？
看見獼猴猶豫不決，兩個侍衛顯然經常遇見這種狀況，便開口問道：“可有性命之憂？”
獼猴撓了撓腮，賠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隨後一個守門的便進去彙報了情況，出來便說道：“那就進去見宴蛙大人吧，記得不要驚擾...”
獼猴聞言連忙應是，隨後進了宮殿。
宮殿內燈火也是通明，將裏面寥寥人影照的清晰，那穿着雪白制服，寬闊的後背上寫着一個宴字的青蛙，便是獼猴要找的宴蛙大人。
此刻宴蛙正端着碗在給面前的人餵食，聽見背後的腳步，才回過身來。
“這麼晚還專門找我，事情很糟糕嗎？”聽這位青蛙的語氣，倒也沒有一點架子。
獼猴給上座的大人行禮后，才緩緩開口，說明了目前侑青的出現以及情況。
......
侑青獃獃的看着手中因為受到驚嚇而不小心被掰扯壞的最心愛的玩具，耳邊充斥着男女的相互指責與謾罵。
“爸爸...媽媽...”
天真侑青想要安慰兩個成年人，但他沒注意到兩個成年人只看見了侑青手中的玩具。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本來就這麼艱難了，你還要...”
“你說說你...”
侑青縮着脖子，盯着手上的汽車人，心裏多希望真正的汽車人能夠掀開屋頂，將他帶離這個世界。
恍然間，謾罵聲變成了刺耳的下課鈴聲，侑青趴在課桌上抱着腦袋，手裏的玩具已然變成了一支黑筆。
老師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終於下課了。
周圍的同學們歡笑着分散聚集，侑青默默從抽屜里抽出了被愛護有佳的本子，準備繼續創造自己的世界。
忽然，一隻胳膊從肩后猛然伸出，將記錄故事的本子一把奪了去。
“還給我！”侑青喝道，但對方毫不在乎，嬉皮笑臉的躲閃着，並且大聲朗讀本子上面的字句。
侑青氣得臉色發白，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被惡意的入侵了。
桌椅傾倒，是後面發小先動的手。
最終，學生間的矛盾被老師完美的解決，踏滿腳印的故事冊進了家中的垃圾桶里，侑青記得父親抽出皮帶時怒目圓睜的樣子。
第二天，侑青在家門口看到等着自己的發小，臉上也有着青腫。
燈影閃爍，下一個瞬間，侑青畢業了，他沒有去那數十萬學子的戰場，選擇去往別的城市，發小與他做了離別，兩人都很高興，因為侑青的父母也終於離婚了。
緊接着，是車窗中局促的自己；是與搬入單間的自己；與編輯交談的自己；街角默行的自己；鏡中萎靡的自己。
下一刻，下一刻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畫面閃爍，侑青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灰色大海之上，正迅速向寧靜的海面墜落去。
水花翻卷，侑青沒入了清澈的海水中，恍惚間黑影翻騰，侑青看見海底浮上一顆巨大猙獰的頭顱，兩顆冰冷的豎瞳就那樣看着侑青。
比海水還要冰冷的無情目光讓侑青猛然打了個寒顫，在一瞬間——整片海域動蕩着破碎！
“咳咳咳咳咳——”
侑青猛然從草席上彈起身，趴在一側狠狠地咳嗽起來，嗆鼻的氣味與針扎般的刺痛讓喉嚨與鼻腔酸痛無比，眼淚止不住從淚腺孔湧出。
咳嗽了半天，侑青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沒死，於是抬起狼狽的臉龐看向四周，就見一隻一人大的青蛙蹲坐在身邊，一對一字瞳孔映出了自己的蒼白面容，身邊還擺着一排盛着五顏六色草汁的木碗。
“呵，還會流淚，也算不上怪物，到更像只猴子。”
宴蛙笑着說道，獼猴在一旁嘿嘿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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