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冥靈蝦

葉劍靈懸在幻海雲光圖上面，伸手撥開雲霧：“敖兄，我來幫你了！”

敖清郊先天上作為六頭蛟就比鯤鵬差了不少，後天上也比對方差了一個境界，又無力對抗真水神風，只能靠星宿劍陣死扛硬撐，這時連腦袋都被咬掉了四個，聞言道：“你還不快過來幫忙，我若是死了，你也免不了要做這扁毛的腹中之物！”

葉劍靈笑道：“敖兄息怒，我剛才下去端了這廝的老巢，不但放火燒了他的宮殿，還捉了他的孩兒，你莫着急，他剛才不是吃了你四個頭顱嗎，我這就把小孩子的四肢折下來，給你吃了報仇！”

先前梵冰綠脫困，子母如意環被毀時，這鯤鵬王子歸塘鈺就已經有了感應。

他深愛梵冰綠，平時都是自己將母環戴在身上，為的就是不讓梵冰綠離開他。

那寶貝跟他心神相連，剛發生異動，他就有感應，知道妻子那邊出了問題，可惜自己被困在劍陣之中，用任何辦法都沖不出去，這時聽說孩子被人捉來，頓時激怒交加，攪動整個陣圖裏的三昧真水，連着三昧神風一同噴漿出來，然後雙翅扇動，一顆五彩內丹跟三十三顆先天神珠懸在頭上，不顧劍陣在他身上留下的一道道創口，強頂着四象劍陣往上升起。

他這是拼了命了，本來他屬於散仙的第二境界穀神境，內丹還得小心培養，十分脆弱，不能輕易噴出，否則一旦遭受到什麼損失，就要元氣大傷，甚至丹裂氣散，重新跌回練氣期。

敖清郊也發狠催動劍陣，剛才這通鬥法，他受創不小，一心想殺了這鯤鵬王子，吃了他的骨肉，吸了他的真元，吞了他的內丹。

葉劍靈在天上看歸塘鈺不顧內丹受損，拚命要脫出困境，伸手往下一指，祭出四十四口地煞劍，連同黃泉劍布成陣勢，霎時間刀山劍海，殺氣森森，往下壓落。

歸塘鈺就算再厲害也抵擋不住兩套劍陣的同時鎮壓，那顆內丹急劇縮小，眼看就要破碎消散，他不得已收回腹中，同時先天神珠接二連三地爆炸，瞬息之間，他就被打落千丈，墜入圖底，雙翅頭尾都被寶劍穿透，死死釘在地上，周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一起欺壓上來，就要將他絞成粉碎，葉劍靈卻控制洛書劍陣將星宿劍陣阻隔在外面，救下他一命。

敖清郊急了：“主人快快把劍陣撤開，容我把他碎屍萬段，吃了補充體力！”

葉劍靈卻不答應：“事情本來也不至於鬧到生死搏命的地步，不過是取些湖水罷了。歸塘鈺，我們家以前一直在這裏取水，以解救八百里摩竭地常年乾旱之苦，你來到這裏，霸佔湖水，一分一毫也不肯捨棄，因此才惹來這場爭鬥。我本來也無意殺你，你那妻子是自行離你而去，你這孩兒我也沒動他一根毫毛，咱們犯不上因為一點湖水，就弄得家破人亡。”

歸塘鈺見妻子離他而去，孩子落入人手要殺要吃，自己也被劍陣治得千瘡百孔，只能任人宰割，本以為這下定然難逃一死，哪知道聽人那話里意思，竟然還有轉機，在水底悶聲說道：“既是如此，你還不把我放了。”

“放自然是要放的，不過王子你神通廣大，法力高強，我帶了敖兄來還費了這麼大力氣將你制住，如果就這麼放了你，你轉過身來，含恨報復，去我那摩羯地隨便打個噴嚏，我那裏得死多少族人，這個卻是不能不防。”

歸塘鈺咬牙切齒地道：“我歸塘鈺發誓，將來決不找你報復！”

“誓自然是要發的，不過得按照我說的來發，還要對着我這讖言幡來發。”

他拿出小幡，向歸塘鈺一指：“你要認為我主，聽我號令一千年，還要發誓不能起害我之心，否則便要道行全失，內丹破裂，靈魂束在此幡之上，三萬年不能解脫！”

歸塘鈺嘆了口氣，強忍恥辱，發了跟敖清郊當時一模一樣的誓言。

葉劍靈這才收了劍陣，敖清郊心懷不忿，趁着他收劍之際，催動星宿劍陣要將歸塘鈺絞殺，哪知葉劍靈早就防着他這手，左手舉着長生牌，念誦真言咒語，那二十八口地煞劍不再歸敖清郊操控，匯成一股洪流，飛入長生門中去了。

劍陣一去，敖清郊就抵擋不住圖裏的三昧真水，爪牙酸軟，鱗片都要融化。

歸塘鈺恢復成人形，一股寒煙，出現在水面上，將圖一抖，敖清郊滾落於地。

葉劍靈看着臉色冷峻的歸塘鈺，笑着說：“我就住在東邊數百里之外的摩竭山，那裏乾旱少雨，急需降雨解渴，後日我將施法降雨，到時候還要歸兄助我一臂之力。”

歸塘鈺冷冷說：“我們鯤鵬一族誕生於歸塘之中，都已歸塘為姓。”

葉劍靈有些發窘：“你這孩兒可愛得緊，我很喜歡，先抱我那長生宮去玩耍一晚，明天你去幫我降雨之後，再帶回來。”

歸塘鈺無語地點點頭，等葉劍靈跟敖清郊雙雙乘風而去，他才氣得一甩袍袖，入水回宮去了。

到了祈雨之日，葉劍靈沐浴更衣，穿上神袍，帶上黃金面具，手裏拿上神杖，由風祭祀陪着，再次坐上百花輦，下降到神坪之上。

這回摩羯族貢獻上來的供品，果然換成了各種新鮮瓜果。

葉劍靈讓風祭祀告訴大家，這回他很滿意，然後開始做法。

雨祭祀念念有詞，點燃注滿青羊油脂的摩竭聖火，十八位披頭赤腳的摩竭水奴載歌載舞，又有三位穿着乾淨的摩竭少年，踏着摩竭花瓣鋪成的道路，到神坪上來為身敬上摩竭香。

葉劍靈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木符，一共三枚，先焚燒一枚風符。

風祭祀揮動陰風扇，立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濃雲滾滾，遮天蔽日。

緊跟着焚燒第二道雷符。

敖清郊在山頂將陰陽磨磨動，打下狂雷閃電。

許丹青當年裝神弄鬼，故意弄出這些景象來配合降雨，以增加神秘感，好使摩竭族人敬畏，這兩件法寶都是她當年煉製的，現在葉劍靈拿出來，正好合用。

最後焚燒雨符。

天池宮裏歸塘鈺得了感應，立即吸了一口水，化成烏雲，用一口神風吹到摩羯地上空，敖清郊現出原形，飛到雲里，控制雨水均勻降落。

初始還是點點細雨，到後來就成了瓢潑一樣，因其中混合了兩大妖仙的冰寒丹氣，更是結了許多冰雹，遍灑人間，溝壑河道里，肆意橫流，乾渴得寸寸龜裂的摩竭地，終於喝足了水，到最後，連摩竭湖也被注滿了。

摩竭王跟雨祭祀率領各部落酋長一起跪在水裏，叩謝神恩。

葉劍靈讓敖清郊跟歸塘鈺都落到神坪上來，共同享用摩竭族供奉上來的鮮果。

摩竭王也在神坪下面舉行慶祝大會，還親手烤了五彩蝦的肉讓雨祭祀送上來。

“這蝦倒也稀奇，我生在西海，又在中土修行數百年，竟從未見過。”

“我倒是吃過。”歸塘鈺有些驚奇地說，“這冥靈蝦只有北海深處才有，只生活在歸墟境旁的第三道大海溝里，味道最美，是我們鯤鵬一族專門吃的，我曾聽一位哥哥說，就算是昊天上帝想要吃，也要去歸墟境求的，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有。”

葉劍靈嘗了一顆蝦仁：“這五彩蝦的確又叫冥靈蝦，是摩竭大神養的，當年大神從山裏走出來，繁衍出摩竭一族，隨身帶有三寶，這冥靈蝦就是其中之一，原本看這名字，我還以為最先產自冥靈山呢，後來才知道那裏沒有。”

敖清郊連吃了幾顆，覺得不過癮，看着下面幾個摩竭童子直流口水：“那幾個少年皮細肉嫩，或是用香油炸或是酒釀清蒸都是好的……”

葉劍靈皺了皺眉：“他們都是我的子民，你可不許打他們的注意，不但是他們，以後在我門下，你也要少吃人。”

敖清郊冷笑：“我昔年在西海，靈智未開時，活魚活蝦也不知吃了多少，後來到了桃花塢，那一山的生物，連着周圍的山村部落我都吃了個乾淨，有何不妥了？你看那人比蝦強大，就能吃蝦，蝦若修行百年，比人強大，如何不能吃人？弱肉強食，才是天道法則。”

葉劍靈不知如何反駁他：“我不知道弱肉強食是不是天道法則，只是我修鍊的仙經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若要體悟天道，就要戒殺戒燥，清心寡欲。你以前如何做我不管，將來怎樣做我也管不着，只是這一年前在我跟前，就不許你吃人，否則我就要祭那讖言幡，將那誓言零碎發出來治你，今天讓你被剝皮，明天讓你被拆骨，後天讓你被煉魂。”

“哼！”敖清郊不再說話，一心對付那冥靈蝦。

吃罷果宴，歸塘鈺想要告辭，但想起現在自己的身份，卻又不知新主人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又擔心愛子安危，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裏。

葉劍靈摩竭童子把孩子抱出來，交給歸塘鈺：“我雖然有過收你們為仆為奴的話，但我並非殘暴蠻橫之人，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以後咱們只以道友相稱，冥靈山跟這裏相隔不遠，又是鄰居，你莫要擔心我會強迫你去做什麼了不得的事。這孩子我甚是喜歡，正好昨日**有血髓冰豆成熟，摘下來五顆，配上檀香木做了這串珠子，送給我這侄兒做個禮物，戴在身上能夠清心凝神，滋補氣血。”

歸塘鈺有些意外地接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