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杯子與看守所
在一個陽光陰媚又北風呼嘯的早上,路過蘭州拉麵館的時候聽到了關於春節期間他們要停業回家過節的消息。我才意識到,原來春節要到了。
春節?什麼概念,其實一直就沒在意過什麼節日,做慣了冷血的人,什麼也不感興趣,什麼都與我無關。只是想想春節能夠放假能夠多睡點懶覺,
於是我也開始期待春節了。
我對拉麵館的老闆娘說:“大姐,你們回家了,我上哪兒吃去啊?!”她邊擦桌子邊說:“沒事,四環靠近汽配城那邊有幾家呢,他們不回家。”
我噁心的說:“可是,都沒你家做的好吃啊!”其實換句話說再好吃哪裏有肉好吃啊,呵呵,恕咱也沒什麼追求,咱的夢想就是以後的生活能夠天天有肉吃,不過就是這裏的拉麵便宜罷了。之所以那麼說是為了讓她心裏高興點回家。甚至還可以回去給同村的婦女大媽說說在北京沒有人做的拉麵有他們家的好!
老闆娘果然高興了,說:“姑娘,沖你這句話,我們就爭取早點回來,因為好久沒回去了,家裏的孩子都讀初一了,再不回去他都不認識爹媽啥樣了。”我說:“他們應該能理解,爸爸媽媽在外面也不容易。”她看了看我,居然想哭,我忙說:“我長得好看不,大姐。”實在想不起來就來這麼一句,那大姐老為難了半天說:“好看,心又善良!”
瞧女人都虛榮得,呵呵。
後來她就沒收我面錢,我也沒有硬給,我怕一給她會收。
春節。我突然好奇北京的春節會怎樣呢?
轉念又想,怎麼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有錢呀,每天都是過年,沒錢,度日如年。
我辦公桌子上的水杯再次消失,這已經是我買的第四個了,都說事不過三的。之前的我都沒說什麼,但是估計這樣下去我怕是要為此專門劃分一筆水杯專款了。於是我問前面的大叔又問旁邊的小紀,都不知道。於是我想是不是有人生氣或者喝醉了拿我杯子出氣,估計平時還看不慣我?!
三點還約了看守所那邊見小燕的。鬱悶也不能一直守着啊,於是我看了一眼末末的位置空空的還是沒有人,於是讓前面的大叔幫我留意一下誰經常到我的桌邊。
羨慕編輯們啊,不是誰都能做溫室里的花朵的。編輯們又羨慕在外面跑的人,風裏來雨里去,那叫一個精彩。都有病,委屈都是自己的,別人都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一出門就必須把帽子戴起來,以及那雙破手套,小燕說那是不是最新流行的款式,走的是牛仔破爛路線吧。
這一次見了小燕之後,估計以後就見不到了,判決會在最近下來,嚴重的話會有大約10年的有期徒刑,假如她再小一點就好了,還有未成保護法什麼的。
我很認真也很小聲的問小燕:“後悔嗎?”
她想了想又笑了笑說:“後悔有用嗎?幹嘛要後悔,我一輩子活得比別人幾輩子都精彩,是酸是甜自己都走過了。以前不怎麼喜歡腦殘這個詞,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不就腦殘嘛,”
我說:“介意別人的評價嗎?”
她說:“介意。我當然希望別人提到我的時候能夠盡量的把我說得好一點,不過我也知道在人們心裏最好的好像就只是他們自己。別人只要不是按他們的思維去生活就很另類和大逆不道,老實說要說客觀,估計能做到的人很少,少到可能甚至沒有。人啊,何必一定要讓別人來指划自己的人生,自己是為自己而活的,別人,其實與自己無關,就像比如有人可憐我但是不可能替我坐牢一樣。”
我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怕我相信你的道理然後變成和你一樣的人,那是可怕的。還有,人,是,得為自己而活,但是,人終歸是社會性的動物。每個人都只想着自己那估計社會要和諧發展真的難.”
她說:“呵呵,說對了,人就是動物,而且還是喜歡裝高尚的動物。其實更像一個個的小丑。呵呵,現在我還被幾個動物看管着。”
我說:“小燕,可不能口無遮攔!在裏面好好好的表現,好好的反思自己的人生觀,想想自己的未來。那樣才有機會早點出來。陰白嗎?”
她說:“出來?出來幹嘛,繼續去洗浴中心和那些男人鬼混嗎?他們應該挺想我吧?!”
我說:“知道嗎?我想抽你一巴掌。你真的很欠抽,也很不要臉。覺得自己還挺光榮是吧?是,全世界都在裝高尚,你覺得你自己不更像一個小丑嗎?”然後我忍不住想哭,卻沒有哭出來,只是流淚。
我以為她要嘲笑我,然後我聽見她說:“行了,我知道了。我媽都沒為我流過眼淚呢,你別哭了。”
門口的女警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小燕忙說:“我可沒欺負她,是她自己想哭的。”
我對警察說:“沒事。還有多少時間?”
警察說:“十分鐘。有事叫我”然後她就走開了。
整理一下,我說:“十分鐘。這樣吧,她叫田警官,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給她說,我給她留我的聯繫方式。可以的話我會找時間去看你的。但是如果你不聽話的話,我是不會去看你的。你沒什麼事就這樣吧。”然後我準備走。
她突然說:“還沒到十分鐘,你能多待會兒嗎?姐。”
留給她一個背影我走了。
而來之前領導的意思是說,這時候她的後悔會是一個好的題材,一是大家看到了整個事件的終結,另外對於社會也很有啟發意義和反思效果。
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就這樣走了。我在想我的稿子怎麼寫?執迷不悟?終結。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