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我
幾年後,我又回到了北京。北風呼嘯,雪花飄飄。
昏黃的街燈,被雪掩映得更加暗淡,仰望着滿天的飛雪,或許等到春天真能萌芽出一個全新的自己。
做了很久的決定,想把記憶里很多東西清理清理,需要忘記很多人很多事,因為事實證明他們都不值得記住,很多人原來真的註定只能是擦肩而過的,如果對誰都懷念,對誰都情深,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那樣會讓人看不起,自己也會很累,而且對別人好像也是不公平的。
換了個名字,叫白菊心,繼續遊盪人間。
靠,我感覺自己又穿越了。
依然的懷揣美好,只是越來越沉默。北京的春天似乎還遙遙無期,漫長的冬天好像故意過得很慢很慢。我想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全神慣注咬牙切齒的接受這個寒冬的考驗。
陽光倒映着我的影子在雪地里拉得好長好長,那些潔白的雪,需要用足夠的冷艷來成全那些喜歡照相和堆雪人的人,也許很多東西只有足夠刻骨才能被人們不得不駐足。
曾經付出的真心,還有那些空有的誓言,想想居然好笑,被人玩弄了我還老是懷念,於是我繼續笑,還好,一年到頭了,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原來,離了誰,生活還是厚顏無恥的繼續。
所有一切都被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足夠客觀的麻木的文字取代了,我可以喜歡不同的城市,那麼也應該可以喜歡不同的人吧,也許,所以我必須不斷地忘記,為了忘記而忘記。
曾經關了的博客,整理一下,也清理了好多東西,明天準備重新開啟了,本來是想換手機的,不過因為換工作太頻繁了,節約不出買手機的錢,所以只是刪了裏面的電話號碼,確定是不會再給任何人打電話的,成全他們的忙吧,忙點總是好的,忙點時間也就會過得快一點,也許下一個突然想起的時候已經是多年之後了吧。QQ上也乾淨了很多。個性嗎?其實是不屑,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做的決定,其實我早該做些決定了,只是自己一直捨不得,不過如果現在還說捨不得會很噁心以及超級不要臉。
一直一直用盡真心,值得不值得的都在堅持,發現自己累了,我確實不是超人,真的累了,不想再為那些人牽挂和難過了。
下午三點去見一個新聞人物,一個曾經轟動一時的人物,見到之後就覺得這樣的人有夠失敗的,再呼風喚雨,如今還不是落到寄人籬下么?於是我什麼也沒有說,他滔滔不絕,我理解他的寂寞,這已經不是他的年代了。臨走時明知道不會再聯繫的,依然留了聯繫方式。突然莫名其妙的邊在大街上走邊流淚,僅僅是流淚,我沒有哭,流淚不是哭。
天空陰霾,甚至起了風,刺骨的風。街頭賣煎餅果子的大姐看着我在看她,以為我要買,於是笑着對我說,小妹,買個煎餅果子吧。其實我並不是想買,我只是在想正當風口的她沒穿羽絨服冷不冷。她這樣說了,於是我就買了兩個。抱歉,我身上錢不夠,能買兩個,她大約也能早一點點回家吧,我自我安慰着。她發現了我眼角的淚痕,然後對我說,好了,不賣給你了,我這餅子麵粉是上個月過期了的。我搖了搖頭,說,大姐,沒事的,你賣給我吧。其實我想說我的胃應該還吃過過期三個月的街頭麻辣燙。她居然也流淚了,也沒有哭。
回到家,漂泊之人,四海為家,就算是出租屋,也習慣的說成是家,而那個遙遠的家的概念,多年來一直在模糊。蹲靠着床,啃完餅,本來是想寫一點關於那位新聞人物的文字,在本子上塗丫,好不容易出幾個字,撕掉,再塗再撕,該做什麼呢?沉默。那些思想是他自己的,與我無關,我甚至不想去判斷那些思想正確與否,或許,僅僅是為了見面而見面.或者單純的做個聆聽者會好些,那些無法接受的,壓抑或者是遠見。我想我更該好好的安排我自己的生活。
我已經不能再孩子氣了,甚至得學會保護自己。風呼呼的似乎要把屋頂給掀開,好像一定要懲罰我一樣。我在被窩裏圈曲得像嬰兒,望着一直在閃的電話,陌生人的短訊,直到安靜的睡去。
早上七點半。
因為雪天,得給出門預備多些時間。洗臉的時候發現桶里的水都結了厚厚的冰了,砸了半天,之前總是水瓢會沉到水底,要用筷子夾出來,現在瓢是不會再沉下去了,也許這是唯一能說的好處吧。啪的關上門,呼的就衝到雪裏去了,房東還一邊的喊,慢點,你別摔了。我呵呵的笑着說,沒事,我會溜冰的,剛說完一拐彎,卜的一聲就直接摔雪堆里了。遠處剛出廁所出來的小學生哈哈的都笑彎了腰。遙遠的貴州的一個荒蕪的小山村,是四季如春的,那裏的冬天雪一掉都地上就化了,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我還會在雪裏裸奔,或者是太小根本不知道寒冷,或者從小就已經麻木了,也或者是冷的,只是還不知道哭,或者從小都不會哭。
公交車上的電視裏說將會有零下16度的天氣,頭一陣的痛,零下16度,我能活下來嗎?我不知道。
陌生人在QQ上說冷的話就回去吧。我說,我更怕的是人之間的那種冷。
這是我換的第四份工作,每一個選擇都希望不要錯。或者我就不適合工作,或者說連生活也不適合,我嚮往的那種自由和幸福,估計這個世界是不存在的,以為是自己的要求太高,慢慢的覺得,原來是人們都對自己的要求變低了,遼闊的草原,白雲藍天,還有香格里拉,一切都只是夢,其實我明白,就算是草原,就算是香格里拉,也會有很多不堪入目的地方。
置之死地而後生。其實也有可能就沒有後生。當我踏上貴州開往北京的列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必須做好死的準備。沒有朋友,沒有學歷,甚至沒有任何技能,僅僅是一個剛剛畢業的黃毛丫頭。交錯,糾結,28個小時的車程,我像雕塑一樣保持一個姿勢。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對面的大姐問了我兩次,她怕我有事,於是我報以讓她安心的微笑,然後又繼續自己的僵持。我討厭回家,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像他們一樣,狹隘,我也不想只做一天只會說小話閑話的人,或者你可以說很多像質樸天真一類的詞語,不過,假如無知是天真的話,假如愚昧是質樸的話,假如落後也是高尚的話,你請繼續,我只能說我不適合這樣的生活。
忘恩負義。一個帶給我無盡為難的地方,丈着我的喜歡和迷戀,對我為所欲為。我不是簡單的出門,是離家出走,離家出走,懂嗎?
從我初一的時候開始就在策劃的離家出走。還有我那卑微的愛情。你不明白我的生不如死,你不知道,也不用你知道,愛哭鬼才會乞求別人的同情。
我說過我要忘記,所以請不要逼我去回憶。也許新的生活才能救贖我以及我的夢想。
透過公司的落地窗,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清潔工正在清理雪,每個人都那麼認真的活着,偶爾看見因為雪人被鏟走,留戀不舍的孩子的大眼睛,只是她不知道,雪人是沒有感情的。公司的保安依然喜歡用高傲的姿態和清潔工們說話,我們公司門口的雪你們要掃乾淨點啊!保安是河北的,沒什麼文化,所以他有些看不起清潔工,總覺得自己比他們高檔多了,不過他應該再和與他同樣81年的紀編輯比比,什麼叫素質和涵養,人之間的區別原來是可以很大的,所以要在這個基礎上去說人人平等,好像對有些人來說是很糾結的。
末末對我說明天是她的生日了.她應該是這個公司里和我走得最近和說話最多的吧,可是這已經是我到這裏遇到的第八個生日了,而之前我拒絕了七次.我不喜歡那種場合,甚至莫名的厭惡,還有些害怕.我怕自己去了影響他們的氣氛,假如只是我和末末,那麼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我不可能因為她而接受所有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很為難,最後我說,到時候再看吧.
領導又在網上問我那篇專訪的稿子寫得怎麼樣了?連他也覺得還是在網上通過文字和我交流流暢些.偶爾在過道上面碰上,連頭也不會點一下,漠然的走開,彼此都習慣了.我不能把生活與工作更好的分開,我自行車被偷了我裝不出來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像對於生活的絕望我不可能每天還給他們賣笑.而關於那篇專訪,我真的無語,一個自以為全人類都應該跪拜他的思想上的偽君子,我不想說我看出了他的虛偽,他企圖把他的思想全部強加到我的大腦,我不屑的裝着什麼也不知道.於是領導對我說,我們都不是神仙,我們還需要這樣的稿子來維持生活,或者說來繼續和生活戰鬥.類似的話,已經不止一次的給我說了,生活,生活,我們會變成生活的奴隸嗎?或者早就奴性實足了.
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寫,要麼你讓別人寫,要麼我辭職.類似的回復也同樣不止一次.可是一直都是領導妥協,一直疑惑他憑什麼要對我妥協?而這一次,他發火了,突然的說,你該去找心理醫生了.我說,是嗎,那我現在就去.然後關掉電腦,轉身走了。辦公室里依然安靜,發生什麼事好像也與他們無關,本來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