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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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有一本《水輪集注》,”曹閨死死瞪着他,“我爹會的,我也能會。”

侯純陽:“王擇之,馬上查賬!”

侯純陽身後的談三儷,兩手糾結一處,臉色越發難看。

談三儷看着天色:“侯大人,我們還要去祭河伯,告辭。”

曹閨轉身要走,一黑衣蒙面手裏舉着雪亮亮的砍刀忽然從她面前冒出來,還沒等她被嚇住,那人的後背讓別人劃了一刀,隨着他向前倒來的動作,血花鋪滿了曹閨眼中的天空。

她已經聽不到談三儷的吶喊。

“大人小心!有人劫囚!”“都注意!”“小心刺客!!”“保護侯大人!快……”

頓時,工匠紛紛握牢手裏的工具,曹閨恢復神智時,已經被談三儷護在了懷中,和她緊貼的曹潤正好奇地要往外看。

談三儷和工匠們待在一塊,下一刻腰間一緊,是女兒在她懷裏發抖。驚呼一聲接着一聲,還有刀兵撞擊出的尖銳金屬音,她抬頭望去,正好和胡途視線相撞。

他張嘴,又笑了笑,身上的枷鎖不知何時被解開。一名黑衣蒙面將他拽下牢車,下一刻又被從天而降的一個少年踹飛。

張揚的少俠是忽然衝進亂斗人群的,頭髮在腦後跟束着,用發繩從頭裹到尾,伴隨他敏捷的身法甩出各種弧度,就像炸魚塘一樣,頃刻間把場子攪得更亂。

胡途凝神要和他過招,卻讓另一位衣着相似的中年人接過來,胡途不是他的對手,但勝在人多勢眾,兩名蒙面迅速過來擋劍,給了胡途脫身的機會。

刀劍相擊,一個人痛喊着被人踹飛。

“師父……”少年不甘地拽了拽身上的披風,和那中年人抱怨道,“你搶我的人頭做什麼?!我馬上就抓住他了。”

那個師父剛解決掉纏上來的兩位蒙面人,有沒抓住胡途,語氣也算不上好:“你回去!”

但同時,因為兩位灰披風的師徒加入,局面開始扭轉,殺手分批次撤退。

可惜,胡途還是沒能搶回來。

這些曹閨都沒看到,她快被身邊的屍體熏麻了。

“娘!他們好厲害!”曹潤興奮地撐着拐跳了跳,“那個叔叔最厲害!他把小哥哥的對手都搶走了!”

談三儷原本摟住曹閨的手騰出來一隻,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別說話!”

這孩子,膽子怎麼這麼大?是不是被曹閨嚇大的?她看一眼懷裏瑟瑟發抖的女兒,又嘆了一口氣。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平息后,談三儷鬆開了曹閨,見她一起身就捂住眼睛:“沒事了曹閨……不好意思,我女兒見不得這些。”

談三儷的話音剛落,一件大衣袍輕柔地罩在了曹閨的頭上,葯香味不算濃,也中和了不少血腥味,緩解了曹閨的噁心,還生出一份安全感來。

她透過衣袍看着身邊人影幢幢,聽侯純陽在問:“先生是?”

“鍾櫱,把曹夫人送到裴先生那邊,”指使完那位少俠,他才報上家門,“鄙姓耳東陳,單名臤土堅,應三法工坊前來捉拿胡途。”

侯純陽大喜:“原來是三法工坊的先生。”

罩在曹閨身上的衣袍也是他的。

身旁一人疾步跑過,是王擇之:“大人!立刻追查嗎?”

“不,”侯純陽斬釘截鐵,“憑咱們去查,只會是送死。”

陳堅也贊成:“侯大人說得對,這事有我追下去。”

這邊,曹閨也感覺到一雙手隔着衣袍攙住了她。

“別怕!小姑娘,你只管邁腳就行。”是先前那位少俠,叫鍾櫱。

身後談三儷提議:“我來就行,小哥你帶路就好。”

鍾櫱沒有停下腳步,望着要去的前方:“夫人只管看顧小兄弟,這樣走得快些,裴先生在前面的河堤上,一點都不遠。”

看不見前方,曹閨用腳丈量這條走過許多遍的沿河小路,她的腿還有些發軟,全靠鍾櫱帶着,走得很慢,很慢,這條路變得很長很長。

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曹閨捏着鼻子,血腥味衝撞她的神經。

“走這邊,那裏有個死人。”鍾櫱往旁邊輕輕拽了拽不到他肩膀高的小曹閨。

“!!!”

衣袍下的曹閨腳都不敢挪,生怕走錯一步,踩到不該踩的。

走在二人後面的曹潤也看到了不安的曹閨,姐弟連心,他不禁大呼:“姐姐!”

鍾櫱忙不迭道歉,他已經不忌諱生死,卻沒想到小姑娘這麼害怕,她家裏的大人和弟弟也沒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但這禍事畢竟因他們而起,都怪胡途,倒是連累了這一家人,想到這裏又安慰道,“前面沒有了,放心過去吧。”

話音剛落,曹閨顫巍巍邁出了試探的腳。

“小鍾——前面怎麼樣了?!”前方有人在問,“有人受傷了?”

曹閨鬆了一口氣,頭頂的罩子讓人掀開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比她高大的少年郎,不抬頭的話,只能看到他深色衣袍胸前一團的銀線錦雞綉紋。

他叫小鍾,就是陳堅口中的鐘櫱。

曹閨跟他離得近,看見了那披風上沾的血痕,披風裏藏着一柄黑鞘劍。他的身後是一行車馬和一隊有武器的男女,兩旁依舊是翠綠的柳樹,田壟交織縱橫,水渠有高有低,已經遠離了械鬥的場地。

然而,血腥味並沒有淡下去,曹閨急忙側身乾嘔。

鍾櫱:……

這小姑娘,真是又凶又可憐的。

曹閨想跟他道謝,可胃裏太難受,什麼也做不了。

鍾櫱見她難受還有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趕緊給她拍拍背:“好了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你的謝意,我感受到了。”

曹閨感動,要是每個人都能看懂她的眼神該多好,什麼都不用說,安安靜靜當社恐就好,就像現在這樣。

“他們是來劫囚的,受傷的是捕快小哥們,”鍾櫱把她帶回談三儷身邊,轉身回了自己陣營,收攏了那件遮住曹閨的草灰色披風,一邊整理一邊嘆氣:“唉!胡途跑了。”

一位比鍾櫱還高的女子提着馬鞭走上來:“這三位便是曹先生的家人?”

談三儷帶着曹潤上前:“多謝諸位出手相護,亡夫正是是被胡途殺害的工匠曹有河。”

“曹夫人放心!胡途已從三法工坊除名,我們能在雁子澗抓到他一次,就能抓到他第二次!”女子沖她抱拳表示歉意,“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他既然真的殺了人,那我門下弟子都不會放過他!”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

曹閨沒想到能在這裏聽到這句話,又驚又喜,這本是墨家奉行的一條鐵律。

談三儷也聽過這句:“敢問三法工坊,可是墨家門下據點?”

墨家?

是那個在另一個時空沉默千年的墨家?

她居然能見到如此活躍着的墨家么?

那位年輕女子大感意外,贊道:“夫人好見識!”

“難怪胡途不肯認罪,原來怕的是墨家的‘殺人者死’。”談三儷的少年時代大多在商船和碼頭上度過,她知道大運河兩岸各行各業的許多門道,他們家甚至給墨家一個據點運過銅。

“他謀財害命,墨家不會放過他,還有他背後的勢力。”那女子說。

他們在這邊聊着,人群中間的那位中年男人等不及走了過來。

侯純陽也趕到現場,上前就是一陣寒暄:“已經三年未見,不曾想侯某人又在這與先生相遇了。”

那位裴先生就是侯純陽口中的裴有原了,他看起來四十上下,實則已過半百,面色偏黑,氣魄十足,一身打扮像地道的農民。

裴有原:“我也沒想到,門下竟然出這等敗類,裴某定要親自將他捉拿!清理門戶,替天|行道。”

“只是……”裴有原開始有些犯難,思及工坊未來,他說不下去了,只續上一聲嘆息。

侯純陽身為父母官,又信賴裴有原,只要他能解決胡途留下的那單高轉筒車,一定會向裴有原示好:“裴先生需要什麼幫助,本官一定全力相助。”

曹閨還攤在娘親懷裏反胃,這驚變給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那血腥味還揮之不去,實在噁心。

“這胡途犯事跑了,我不能在此地久留,胡途一天不死,墨家一天不放過他。”裴有原憂心忡忡,“可三法工坊還在發展,軸承技術很重要,現在也沒法從別的地方調派人手過來。”

侯純陽:“裴先生可是有了什麼辦法?”

“也不能算作辦法,今日場中的小姑娘就不錯,對軸承的事說起來頭頭是道,只是言辭青澀了些,稍加培養,或許可超胡途許多啊!”裴有原越說越興奮,兩眼直放光,好像看到了美好的未來,“要是能入我墨門——也算子承父業了。”

入墨家?

曹閨眼睛都明亮的幾分,她當然願意,既滿足了她對墨家的渴望,又能繼續使用工匠的戶籍,簡直是一舉兩得。

“曹閨!”曹閨讓談三儷突然的呵斥嚇到了,她見她娘的臉色有些不善,“裴先生,我們家曹閨年紀還小,家裏出了那麼多事,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家裏事忙,告辭。”

談三儷不管不顧地帶着自己的孩子,離開這話題的漩渦。

曹閨的肩頭被談三儷捏得生疼,正要抬頭被談三儷推了一下:“不許看,不就是個工坊,還缺你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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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純陽(猶豫):胡途殺不殺……

裴有原(拔劍):你好好想,我先去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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