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智湛失蹤

第3章 3.智湛失蹤

麴智湛的妻子米氏是龜茲貴族,雖然年歲大了,風韻卻猶存。他們的女兒麴氏,她的美貌啊,嘖嘖,是筆墨所不能詳述,言語所不可描繪,但凡人只要看上一眼,便不能輕易挪開視線。

看得失神的竹無冬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對無論問什麼也只回答‘不曉得’的兩名婦人動了用刑蹂躪的念頭。老母雞一樣的米氏把女兒擋在了身後,衛卒看着二人驚恐的神色,露出了玩味的興奮。

“竹錄參容稟,卑職在城外找到了一絲線索。”一個低沉的的聲音忽然響起,竹無冬看了看說話的人,一時間叫不出他的名字,只曉得他是剛剛隨李都護從關內過來的小小錄事。

“什麼線索?”

“一輛在城外丟棄的大伽藍糞車。”實心不緩不急地說,“糞車的車轍斷裂,斷裂處卻太齊整了,似乎讓刀給劈出來的。”

竹無冬看實心的眼神炙熱起來,雖然他說的是一些噁心的事物,但不妨礙竹無冬派一隊衛士給實心繼續追查。向許彥彙報的時候,竹無冬還特意把實心大大地誇讚了一把:“別駕的這位實錄事果然心細如髮,他循着糞車行走的路線,從大伽藍摸到了春滿樓。哦,你還不曉得,這春滿樓可是交河城裏最有名的歌舞女肆。”

許彥皺起了眉頭,實心什麼時候成為了他的人?

交河城的夏夜很清涼,實心立在春滿樓的客室里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鑒於四日前全城挨家挨戶的搜查沒有搜出任何可疑人物與事物,這會再查春滿樓的實心與衛士長駱叢便低調地客串成兩名尋常的恩客。

春滿樓的土牆上鑿有許多小洞,錯落有致的洞隙里燃着油燈,火光躍躍繞舞,調香款款暗浮動,聞之讓人飄飄然欲醉。歌舞歡語聲從樓深處隱約傳來,猶如一支動聽的歌曲使人暢快愉悅,這裏果然是個銷魂鑠金的風流好去處。

兩人引首四看,只見一名婦人款款步入客室,綢衣高束坦領廣袖,眉目若春花,嘴角帶嬌嗔,聲如鶯歌:“妾宓姬這廂有禮。客人可是頭一回來春滿樓?我春滿樓里的胡姬漢女應有盡有,不知客人喜歡歌舞作樂還是推盞暢談?”

駱叢看向實心,實心展露微笑:“我想與你打聽一個叫索榮的龜茲人,聽說他在交河城靠着剔糞成為了富戶。”(剔糞指從城裏收運糞污到城外製作肥料販賣給農民的營生)

宓姬掩嘴笑道:“是有一個叫索榮的客人,靠剔糞致富的傳言有些誇張了。他在我們樓里包了一個長租房,客人想要與他結識,妾可做不了這個主,得勞動索老爺向來寵愛的卜那祁幫忙牽橋搭線......”

實心不理會駱叢暗示的目光,從衣袋裏摸出了一塊金顆粒,剔糞頭目索榮最喜愛的舞姬卜那祁便被請到了跟前。

“索榮素來不喜與人交談,除非他喚我進去侍候,不然誰也不允許進入他的房舍。”卜那祁為難地說。

實心聽罷,從袋裏又摸出一塊金顆粒,卜那祁歡喜地接過,一壁往嘴裏咬一壁領他們去索榮的房舍。駱叢朝實心做了個佩服的眼色,二人尾隨卜那祁在春滿樓的過道里東轉西拐,來到一處獨立的小房舍前。

房舍里有昏暗的燈光傳出,卜那祁輕敲房門,嘴上喊:“索榮老爺,卜那祁給你送酒來了。”房裏沒有回應,卜那祁繼續敲門,手上添了些力道,房裏還是靜悄悄的。

“莫不是喝多睡死了?”卜那祁嘀咕着,手上敲門的力道再加重,房裏依然沒有回應。

駱叢推開卜那祁,抬腳猛地一踹,兩扇房門應聲而開。房裏的光線很暗,駱叢警惕地環顧四周,簡陋的房間裏只有一個案幾與兩塊坐墊,燈火從下沉的內室傳來,這種往下建造的房舍在交河城裏很常見。駱叢循着火光往下走,忽然感到一股冷風掃來,他迅速側身躲避,一把鋒利的迴旋刀在空中劃過,掃倒了緊隨在他身後的卜那祁。

卜那祁慘叫一聲,駱叢的橫刀飛快出鞘,刀鋒割在了一條臂膀上,沒有給對方造成很大的傷害,雙方陷入了近身搏殺。

實心躲在牆角,聽到動靜的衛卒將索榮的房間團團圍住,眼瞧着駱叢與一名胡人在狹小昏暗的房間裏扭打在一塊,不曉得該刺左還是刺右,一時間無從出手幫忙。

駱叢一壁廝殺一壁引那躲在暗角里的胡人往房門外挪,實心逮着空隙鑽進下層的內室。內室里擺着一張很大的胡床,床上躺着一個被捆縛着手腳的男子。這是麴智湛吧?實心摸了摸他的鼻息,還活着,暗暗鬆了口氣。忽然感到背上一陣劇痛,回頭一看,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胡人用匕首捅了他背後一刀。

實心又痛又怒,隨手撿起身旁的一張胡凳劈頭砸向那名胡人。胡人試圖用匕首抵擋,被厚重的胡凳砸得頭破倒地,血流滿身。他尤自不解恨,操着胡凳又砸了兩下。身後有人拍他,實心掄起胡凳反手劈去,一隻強有力的手將胡凳緊緊托住,他這才看清對方是駱叢。

駱叢撕開他背上的衣袍檢查傷勢,所幸傷口並不深,用身上的手帕替他按壓傷口扶他離開。實心繞過地上的屍首,忽然駐步。駱叢瞄了眼臉色蒼白的實心,真擔心他就此暈厥過去,懊惱地說:“兩個龜茲胡人都死了,怎麼辦?”

“人找到便好,死了也沒關係,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駱叢想想另一具橫躺在血泊里的胡人屍體,屍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肉,不明白實心為何如此自信樂觀。

兩名衛卒將麴智湛抬走,四名幫忙絞殺胡人的衛士負了傷,正在一旁接受同伴的包紮。春滿樓的宓姬滿臉驚恐地候在一旁,不敢看眼前三具血淋淋的屍體。

“妾身眼拙,未能認出官爺,失敬失敬。”宓姬雙手捧着一小袋金顆粒,一名衛士接過手中,指了指兩具胡人的屍體問:“認識他們是誰?”

宓姬臉色煞白,指了指刺傷了實心的那名胡人:“那是索榮,身材高大的那個是他的僕從。”

剛包紮好傷口的實心在眾人奇怪的眼光下,仔細地翻看兩具屍體的後腦勺,還不忘探出手摸了好一會。駱叢看得一陣噁心,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還沒有。”

實心的回答讓駱叢當場噎住,他在心裏想,還是不要把這個人想得太厲害。

李涵聽說是龜茲人捋走了麴智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龜茲人莫不是想要扶植麴智湛重奪高昌?”許彥驚疑不定。

這個猜測,倒霉的第一個便是麴智湛的龜茲妻子米氏。竹無冬命獄卒嚴審米氏,她的女兒麴氏卻被送回都護府照料身體虛弱的麴智湛。

這年的第一縷秋風吹過高聳的交河城,嚴酷的太陽終於稍減了些怒意,輕柔地拍打着地上的行人。

剛剛出了風頭的實心以從九品上階的官身被許彥調派到西州府的戶司掛職。原來的司戶戶曹(從八品上階)往長安戶部運送西州的手實計賬去了,(手實計賬即現在的戶籍資料與繳稅計量),實心的暫代被認為是升遷前的見習,是以戶司里的官吏對實心都很客氣友好。

忙碌了一天,正要回官吏臨居處的實心突然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一股芳香直衝入他的鼻腔腦門,實心陷入了一陣燥熱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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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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