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塵往事(1)

第三章 前塵往事(1)

隊伍停在中庭時,尾席的幾個沒什麼品階的小仙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

早有仙娥掀開帘子,小心翼翼的將玉裳從鸞車上扶下來,款身進了凌暉殿中設好的禮堂中。

聖尊與鳳帝夫婦坐在上首,接受卿珏與玉裳叩拜,聖尊笑着將早就備好的禮物送到了玉裳手中,之後便是些婚禮一些繁瑣的儀式,卿珏與玉裳結髮飲酒,最後同向長輩跪拜行禮,才算是正式成了婚。

仙娥們見儀式結束,連忙上前來,將新娘扶去中庭的青廬,婚宴正式開始。

玉裳離開時,不知哪裏來的一股怪風,將她頭上的薄紗掀起來一角,不遠處的卿珩一斜眼,卻正好瞥到了薄紗下的玉裳的容顏。

玉裳早被仙娥扶去了青廬,卿珩卻一直望着玉裳離開的方向發了怔。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酒盞沒拿穩,撒了好些酒出來。

新娘離開后,席間的一眾神仙們也都放鬆下來,紛紛離了席,眾人自發過來,禮貌的舉着酒樽向婆婆頵羝山眾人敬酒道賀,一時之間,耳側皆是眾人七嘴八舌的吵嚷聲,席間有些嘈雜。

而呆愣的坐在原地的卿珩,木然的望着遠處,腦袋裏儘是嗡嗡的聲音,旁人說些什麼,她也聽不太清楚。

辛夷端着酒樽轉了一圈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見卿珩臉色蒼白,神色有異,身子抖個不停,叫了她好幾聲,卻沒什麼反應,便湊到她跟前,用手搡了她一下,問道:“怎麼回事?我喊了你半晌,你怎麼不理人?可是身體不適?”

卿珩被辛夷這麼一推,身體往前一傾,胳膊撞到石桌上,覺得有些痛,才清醒過來,轉眼時卻見辛夷正望着自己,才知道辛夷在同自己說話,卻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忙問道:“啊?”

辛夷輕聲問道:“你怎麼了,今日可是你兄長大婚的日子,為何剛剛看你在失神,叫你也不應一聲,可是身體不適?若身體不適,不用強撐着,這裏左右也沒你什麼事,不如先回去歇息。”

卿珩掃了四周一眼,也沒答話,只微微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酒盞,站起身來,像丟了魂似的,愣愣的便往回走。

辛夷見她這個樣子,有些不放心,放下手中的酒樽,與同席眾人道了聲別,緊跟着卿珩走了出去。

卿珩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裏好像困着什麼東西,此時正狠狠的捶打她的肺腑,似乎是想掙脫束縛,從她身體中躥出來。

莫名的情緒在心中翻騰,她有些喘不上來氣,努力地想將身體裏的不安壓回去,指甲將掌心掐紅了,卻也不覺得很疼。

她走的極快,可能因為沒有什麼力氣,步子看着有些凌亂,整個人也像是飄着。

卿珩此時腦中很是混沌,殘存的一絲理智促使她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枕霞居走去。

卿珩儘力將自己不安的情緒隱藏起來,不讓跟在身後的辛夷發現。

但好像沒什麼用,她用術法壓制了許久,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好容易才到了枕霞居,她抬頭瞧了一眼枕霞居門上的牌匾,疾步走了進去。

她將門關上,卻發覺自己腿腳發軟,費了好大的勁,才挪的動步子,尋到床榻坐了過去。

見卿珩安然到了枕霞居,門外的辛夷才折了回去。

他想起卿珩適才的樣子,頗為擔心,回身去婚宴上找了個仙娥,吩咐她回去枕霞居照顧卿珩,自己又匆匆忙忙的去了趟後山。

卿珩躺在軟榻上,門外進來的仙娥幫她掖好了被子,倒了水,見卿珩朝她擺了擺手,仙娥知趣的低着頭退了出去。

卿珩盯着頭頂的椽梁,腦中不斷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卻發現那個人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漸漸離她越來越近,彷彿就在她眼前。

她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十分不安的在各處遊走,不知道此刻應該睜着眼睛還是該將眼睛閉上,她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拉住被角,大口的喘着氣,望着屋椽,而與此同時,她卻發現了一件自己從未意識到的事實: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再見到那張臉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說不上方才看到她時,自己腦中湧現出來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甚至一直在質疑剛才看到的一切,是巧合,還是,她真的回來了。

之後,她竟然漸漸的睡著了,許久沒有做夢的她,卻在夢中驚見了久遠以前的事情。

這個夢,於她來說,恍若隔世,有時她會以為,那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只存在於夢中。

那是她抹不去的一個夢,也是她恨不得忘掉,卻始終沒能忘掉的一樁事,對如今的她來說,只能算一樁舊事。

然而,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處地方,別人觸碰不到,自己不願碰觸,但那卻是個真實存在的地方。當然,有些事情,只適合存在於自己的過去,若過去許久,而要再次提及,必定要有比當時多許多倍的勇氣。

但卿珩沒有,如今的她,還未來得及準備好去面對它。

那段往事,如同一道經久不見天日的傷疤,已然和她的血肉長在了一起,成了組成她的一部分。

它如同一場噩夢,長存於卿珩的生命中,一直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緩緩滋長。

於卿珩來說,再次將它揭開,便等同於割肉剜骨。

如今的她,早已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許多年前的一個不甚和暖的日子裏,頵羝山上身份尊貴的金烏一族、扶桑大帝的後裔:卿珏卿珩兄妹,與一個叫做馥黎的女子,因為一顆珠子緊緊的連繫在了一起,三個人一道,被命運伸出的一隻手推進了深淵中,無法自拔。

旁人,亦無從解救。

而今日,在卿珏大婚的喜宴上,那個叫做玉裳的女子,讓那個好不容易才擺脫了的噩夢,再一次附着在了卿珩的身上。

而那些過去了兩千年,她自以為已經離她遠去的不安,又一次走入了她的生命。

成年後的卿珏,術法與修為日日精進,但身為他親妹妹的卿珩,雖與他時常在一起修鍊,兩人的課業也是一模一樣,這幾萬年間,除了炎火咒這一門術法使得順手些,卻仍是沒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

她本就是個不思進取的神仙,衣食無憂的安樂了許多年,又時常想着能偷懶一刻便是一刻,長此以往,便養成了懶散的性子。

話說回來,神界如今太平了三萬年,也不會有什麼禍事,能輪到她這個半吊子修為的女神仙解決。

頵羝山上自有婆婆坐鎮,小師叔與自己的兄長們也在卿珩的前面頂着,修鍊那麼多的術法,在如今太平的神界,大概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神仙活的時間那麼長,本就已經夠無聊了,若還主動為自己找麻煩,讓自己活的那麼累,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卿珩的性子多少有些不着調,她是個除了玩樂,向來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神仙。

也有人說,頵羝山的少主卿珩,是個除了修鍊,對其他的事情都有興趣的女神仙。

但因卿珩是扶桑大帝的*,又有聖尊極力寵着,身份擺在那裏,卿珩也從未做出什麼十分荒唐的事情,眾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卿珏以前也有個開朗的性子,然而,他如今飽經滄桑的模樣,越來越不像過去的樣子。

這些年來,卿珏眉宇間總有淡淡的哀愁,眾人都以為卿珏性格隨着年齡與修為的精進,變得有些深沉。

但事實上,這神情不是因為傷春悲秋,也與其他神仙猜測的緣因,全然沒有關係。

此中緣由,神界之內,除了卿珏自己,只有卿珩一人知曉。

兩千年前的一日,頵羝山後山青蓮嶼中閉關的聖尊,卻在離出關時日還有三月時,提前出了青蓮嶼。

聖尊擅長占卦卜命,她在閉關時,察覺到卿珩的命盤又出了問題,而她又推算到,這次卿珩命盤的異動,與幽冥血海中的海妖有些許關係。

神界的神仙都知道,命盤關繫着他們一生的運道,一個神仙一生的軌跡,都與這小小的命盤脫不了關係,命盤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情。

得知此事後,聖尊絲毫不敢怠慢,當下便將卿珩和卿珏喚了去。

望着滿臉疑惑的兩個孫兒,聖尊告訴他們,幽冥血海近日異動很是厲害,她預測到,海中的海妖不日便會破了幽冥血海的禁制,逃出幽冥血海。

幾日之後,便是曜日,若過了曜日,海妖出了幽冥血海,無人能制服的了它,神界怕是又要大亂了。

聖尊闡述此事的時候,神情頗為凝重,卻故意將卿珩命盤的事情隱去,隻字不提。

聽到幽冥血海后,兄妹兩人頓時心一沉。

神界自古以來,便將幽冥血海視為禁地,這一任的天帝也曾明令禁止,神界中所有人若無詔令,均不得擅自靠近幽冥血海。

神界中無人靠近過幽冥血海,卿珩與卿珏對幽冥血海的了解,皆來自於神界的古籍史書,還有個別年紀大些的神仙們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卻都不是正經的親眼所見,始終是難以信服。

是以,幽冥血海的情形究竟如何,他們一概不知。

幽冥血海是盤古的肚臍所化,是世間最為兇險之地。

海里儘是些上古留下來的凶神凶獸,更有海風形成的漩渦,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輕易散去。

島上瘴氣滿布,形成天然屏障,即使修為很高的神仙,也很難在安然無恙的進了幽冥血海之後再全身而退。

進入幽冥血海、打敗海妖、安然無恙的回來,這幾件事情,哪一件都不是可以輕易辦成的事情。

三日之後,便是百年難逢一遇的曜日。太陽真火在此日正午時最為鼎盛,世間所有的生靈,只要能動的,在這一日,都會找地方躲起來,以免被暴烈的太陽真火灼傷了元神。

而金烏一族,世代藉著太陽真火修鍊,曜日時,法力與修為卻能借太陽真火大增。

聖尊想,或許可以利用曜日,讓兩兄妹去一趟幽冥血海,一擊將海妖殺死。

曜日時,只有金烏一族修為不受影響,聖尊說的這件事,整個神界也只有他們兄妹兩人能辦到。

聖尊遂將誅神鏈與縛魂索拿出來,鄭重交到兄妹二人的手中。

誅神鏈與縛魂索,乃是世間最堅韌的法器,遇水則柔,浴火則剛,刀槍不能損,仙法不能破。

這兩個威力巨大的法器,來源於一處。

當年,扶桑大帝在昆崙山時,於昆崙山的天柱上取下來兩根仙藤,扶桑大帝見它們很有韌勁,便將它們帶回了昆嵛山上,用太陽真火鍛造了幾萬年,才煉化出這麼兩個絕世無雙的法器來。

自扶桑大帝失蹤之後,聖尊便將兩個法器收了起來,一直放在自己屋裏,置於箱中存着。

本想着這幾萬年來,天下太平,這些法器也沒有什麼機會能用得上,卻不想今日便又要將它們拿出來。

兩人各自回去收拾好了行裝,臨行前,聖尊特意囑咐他們,出發之前務必去一趟南海,說只要找到南海海底世代居住的神族氐人族,從族長處求得上古聖物混沌珠,便能抵擋不少幽冥血海的戾氣,此行也能多出幾分勝算。

卿珩伸着耳朵,仔仔細細地將婆婆說的要緊的事情一一記下,兩人不敢耽擱,即刻動身去了南海。

聖尊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此去天命如何,不得而知,希望他們兩個平安回來才好。

鮮少出來的卿珩,難得看到比暘谷大的海,被海里的海藻與貝殼索吸引,覺得南海海底的東西十分新鮮,不時的便要跑上去摸一摸,看一看,這一路逛得倒是十分暢懷。

卿珩玩的暢快,卻未將正事拋諸腦後。

他們遵照婆婆的囑咐,在南海找到了世代居於海底的氐人族。

氐人一族隱匿於南海許多年,他們住的地方很是隱秘,外人很難找到他們,兩人依着婆婆說的法子,費了好些勁,才找到了南海海底的水宮。

好在族長為人和善,雖初見到兩人時,心中頗有些疑慮,但一聽說他們是金烏一族的後人,便十分痛快的將混沌珠借給了卿珏。

這顆能抵擋海中瘴氣的法寶混沌珠,是從氐人族一位修為高深的長輩手中傳下來的,那位長輩持有混沌珠后,在混沌珠上面加了禁制,混沌珠需要氐人族的秘術才可以開啟。

氐人族長想了一想,派了他的小女兒跟着卿珏與卿珩,到幽冥血海來助他們一臂之力。

卿珩與卿珏千恩萬謝的從南海出來,與這位氐人小公主一同上了路。

她的名字叫馥黎,他們初見是在南海的水宮外,南海水宮中開的最好的紅色的珊瑚叢后,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在水中央嬉戲。

卿珏與卿珩當時還未找到水宮,卻被馥黎的笑聲吸引了過來。

卿珩如今連她的神情都記得清楚,這個如同出水芙蕖一般的女子,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是誰?怎的到了這裏,是來找我父君的嗎?”

卿珩的印象中,馥黎無論是什麼時候,都喜歡笑着,那笑容,彷彿可以抵擋世間所有的陰暗與不堪。

她的笑臉,是卿珩在這滿是珊瑚和珍珠的南海中,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氐人一族世代居於南海海底,算是南海的一個附屬國,世代由南海水君轄着。

他們祖上昔年也曾出過幾個法力修為高深的神仙,但不幸在神魔大戰中身隕,而族中的其他人大多法力低微,神階自然高不到哪裏去。

在神界,氐人族雖世代看守着神界聖物混沌珠,卻是個沒什麼勢力的神族。

而氐人族內修為最高的族長,曜日時,若想安然無恙,便只能關了水宮,待在南海海底,只有這樣,才能躲開曜日太陽真火的戾氣,才能保他氐人一族安然無虞。

而這些事情,氐人族長與馥黎不曾知曉,卿珩與卿珏也是一無所知。

馥黎自離開南海后,便笑着同兩人講了關於南海的許多有趣的故事,還告訴他們,她有時間時,時常溜到凡界去玩,只是他們氐人一族,離了水,在外面是待不了多長的時間的,她雖然時常溜到凡界去,卻從未玩的盡興。

兩人饒有興趣的聽着,對於從未出去看過外面世界的他們,馥黎說的事情,很是新鮮。

此時的卿珩,腦中只想着馥黎所說的外面繽紛的世界,若不是當時有事在身,她恨不得馬上跟着馥黎一起去凡界,盡興的玩上幾日。

離開南海時,三人無話不談,有說有笑,彷彿將即將可能面臨的危險盡數拋在了腦後。

臨近幽冥血海時,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他們在附近的一個小島上歇息了一晚。

天色漸晚,幾人去各處找了許多樹枝樹葉,以術法點燃,周圍變得明亮起來。

卿珏與馥黎目光相觸,馥黎沒來由的臉紅起來,卿珏也笑着轉過頭去。

卿珩看着馥黎羞澀的神情,一時間恍然大悟,她轉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頵羝山上的許多子民,成年之後,便會祭天地,行婚姻之禮,結為夫妻。

當然,有許多沒有長輩見證的新人,對着凌暉殿前的扶桑神樹拜上三拜,也算正式成了婚。

卿珩雖沒有什麼切實的經驗,但這些年見過的成了眷屬的有情人也算不得少了。

他們兩個都已經成年,看對眼在一起了,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卿珩曉得,出幽冥血海之後,自己將要有一個嫂子了。

前一晚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已經記不清楚了,她睜眼時,日頭已然爬上了雲端。

卿珩見她昨夜睡着前,懷中還緊緊的抱着縛魂索,笑着將它收了起來。

昨夜裏燃着的火堆,此時已然燒成了灰燼,將手放在上方,竟還感到一絲溫熱。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見馥黎正靠在卿珏的肩膀上,便沒有打擾他們,輕手輕腳的越過未醒的兩人,打算先去岸邊洗把臉醒醒神。

她伸了伸懶腰,慢慢踱到岸邊蹲下,手還未觸及到水面,卻立刻收了回來,昨夜清澈的湖水,如今已變的十分渾濁。

她被驚得退了幾步,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仔細看時,水下卻是一片翻騰之象。

卿珩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她愣在原地瞧了一會,連忙轉身離開了岸邊。

這水大有古怪,想是幽冥血海的海妖搞的鬼。

她有些不安,自己又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過去叫醒了兩人,三人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離開。

到幽冥血海時,海面上隨處可見的巨大的漩渦和着海風環繞在海島周圍,海底亦是暗潮洶湧,使人無法靠近。

見此情景,馥黎拿出混沌珠使了個術法,不過眨眼的功夫,附近的旋渦竟漸漸地小了。

漩渦消失的地方,漸漸出現了一條極窄的小路,透過層層的戾氣延伸出來。

幾人正遲疑着要不要上去,適才漸漸小了的漩渦捲土重來,周圍戾氣環繞,三人相視一眼,皆是點了點頭,隨後便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

馥黎拿着混沌珠走在前面,為卿珩與卿珏擋去了大半的戾氣。

卿珩跟在卿珏的身後,戰戰兢兢的挪着步子,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幾人沿着通道走了一會,周圍的戾氣少了很多,腳下的小路也漸漸變得寬廣,卿珩抬頭看一眼前面小路盡沒處,頓了頓腳步,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道,總算是活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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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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