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孤獨的美食家
京都的鴨川水淺而清澈，艷陽高照下泛着粼粼波光。
在河水中洗完手后，亦飛雲站起身，望向不遠處一間掛着暖簾和紅燈籠的平屋。
“那就是你說的京都最有名的茶飯屋？說什麼客人不乏富貴名流，老闆還被請去給天皇做料理。看起來很一般啊，中原的酒樓都有三四層高呢。”
鴨川的兩岸坐落着許多低矮的民居，各色行人在其中穿行往來。
那座牌匾上寫着“螢夢”二字的木屋隱藏在民居之中，若是無人指引很難發現，看起來就像一家平平無奇的小吃店。
黑羽丸翻了個白眼，他根本不相信亦飛雲說的話。
“又在吹牛了，難道你們中原的酒樓還能造得跟天守閣一樣？”
“這有啥好吹牛的，井底之蛙，你自己去中原看看不就行了？還有你這個飯店的名字，我都不想吐槽了。”亦飛雲無語道。
“這名字不是挺文雅的嗎？”
“行吧。”亦飛雲把黑羽丸推向前，“走，先進去，要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
進屋后，兩人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這裏沒有椅子，只能坐在墊子上。
“刺身是東瀛的特色，不能不品嘗。”
亦飛雲舉手招來侍者，問道：“你們這最貴的刺身是什麼？”
侍者打量着衣着樸素的二人，躬身道：“鮪魚大肥刺身，用的是黑鮪魚（藍鰭金槍魚）身上最適合做刺身的大腹肉，因為極其珍貴，所以價格很高。其實中肥、赤身同樣不錯，各具風味，我覺得並不比大肥遜色，二位也可以嘗試一下。”
是覺得我們消費不起么？果然這是個以貌取人的世界……不過這夥計還是挺會說話的，否則我就要狠狠地打他的臉了。
亦飛雲會心一笑，啪地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
“不用找了。”
這下不僅侍者目瞪口呆，連黑羽丸也愣住了。
東瀛本土承平已久，忍者能接到的任務不多，大多數都過着清苦拮据的生活，幾時見到如此豪橫的場面？
等侍者走後，黑羽丸納悶道：“上次伊之助做了刺身，你不是說不吃么？”
“那不一樣。”亦飛雲認真地說道，“只有醬油，沒有芥末，我可吃不下，芥末是刺身的靈魂！”
“忍者不能吃芥末。”黑羽丸道。
“知道，但我又不是忍者，我是一個孤獨的美食家。”亦飛雲道，“你可以看着我吃。”
黑羽丸吐槽道：“前兩天你還說自己是一個詩人，你到底有多少身份？”
忍者因為經常需要潛行、隱藏和飛檐走壁，所以對自身的體味和體重有着嚴格的要求。
肉類和韭、蔥、姜、蒜等會增加體臭的葷菜都是禁忌，由於體重不能超過六十公斤，主食通常是糙米、小麥、番薯，配菜則有豆腐、味增、蔬菜、梅子、鵪鶉蛋、芝麻……大多是些能夠提供營養又不會長胖的食物。
“吃得簡直跟在山中清修的道士一樣。”這是亦飛雲對忍者食譜的評價。
雖然在東瀛已經呆了半年多，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城裏吃飯。
羽黑里距京都城有數里之遠，亦飛雲人生地不熟又有社交恐懼症，竟然就一直沒有出村。
在這半年裏，褚禎被炸死的消息眨眼間傳遍了江湖，又從江湖傳到了民間和朝野，最後甚至傳到了金國和東瀛。
一時間人心惶惶，暗流涌動。
自丹崖閣的爆炸發生后，李堅和武龍城便再無褚禎的音信，這位武功蓋世的暴君似乎真的駕崩了。
然而李堅和武龍城都堅稱皇上安然無恙，並下旨肅清妖言惑眾之人，他們利用褚禎的替身把持朝政，權勢更勝從前，是大永真正的掌權者。
雖然罪魁禍首已死，但朝廷與武林卻並無絲毫和談的跡象，畢竟雙方之間還有着血海深仇。
不過，冥冥之中的那個天平已然發生了變化。
褚禎的身亡極大地鼓舞了武林群雄的士氣，慕容雪甚至已經開始集結義軍，準備轉守為攻，要推翻永朝奪取天下。
越來越多的人投奔藥王谷，他們不為避禍，而是為了建功立業，干一番大事。
……
“你也不用磨這麼多吧？”黑羽丸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亦飛雲正捏着拇指大的山葵莖在鮫鯊魚皮磨板上使勁繞圈摩擦，碟子裏已經積攢了一小堆淺綠色的芥末。
“不多，我要做芥末拌飯。”
只見亦飛雲將那一小堆芥末倒入米飯中央，接着在周圍淋上一圈醬油，然後便開始攪拌起來。
片刻后，一股山葵特有的清新氣味便散發出來。
芥末拌飯，完成了！
“現磨的芥末就是好，可惜沒有鰹魚花，不然就完美了。”
亦飛雲嘗了一口，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米飯的香甜，醬油的咸鮮，山葵的香辛味，三種味道在口中交融涌動，簡約而不簡單的美味，充滿了青春的倔強和活力，就像是沙灘上陽光火辣的少男少女們在縱情狂歡。
新鮮山葵泥的口感其實比較溫和，並不像辣根做的芥末那麼沖，適量食用只會上頭而不會沖鼻。
“這能吃嗎？”黑羽丸好奇道。
“你自己嘗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亦飛雲給對方碗裏扒了點芥末拌飯，他從不吝嗇分享美食，因為這能增添更多樂趣。
“嗚哇哇哇哇！”
黑羽丸才吃了一口便緊閉雙眼，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感到一股烈火直衝咽喉和鼻腔。
“其實並不辣，只是你從來不吃辛辣的食物，導致你的耐受力幾乎為零。”亦飛雲笑道。
“讓開！”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的響起，柳生宗矩帶着一群武士闖了進來。
他打量了亦飛雲一番，哈哈大笑道：“亦飛雲，你好大的膽子！做了那樣的事還敢大模大樣地跑來京都，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亦飛雲眉頭微皺，冷笑道：“柳生大人要找的是亦飛雲，跟我‘飛雲或人’有什麼關係？”
“柳生大人，你們確實找錯人了，羽黑流可以證明。”黑羽丸強忍笑意道，他還掏出了羽黑流的信物“黑羽令”。
“你們當我是傻瓜？”柳生宗矩怒道，伸手按在刀柄上，“乖乖束手就擒，如若反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