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顧西樓認命地熬了鍋粥，給鳳弦蓋上了厚被子，然後出門給她買退燒藥。剛走到街上，他的手機響了，號碼他並不認識。顧西樓接了。路上陽光很好,透過路邊大樹的枝葉在地上灑上金色。顧西樓要穿過這片街心花園到那一頭的藥店,他踩着地上那一片片溫暖金色,腦子裏想着鳳弦迷迷糊糊醒過來睜眼編瞎話的表情。有點甜蜜，完全不想拆穿她。發燒頭疼扁着嘴還千方百計想確認他到底被騙到沒有,還是甜蜜，當然不會拆穿她。

顧西樓買了葯，回到住處。一打開門就聽到錢皓的笑聲，他走進去，看到錢皓、杜小雯和鳳弦三個坐在沙發上。鳳弦裹着毛毯，小臉還燒得紅紅的，一副病容，但她手裏拿着一盒雪糕，嘴裏還叼着小勺。

顧西樓臉一板，“誰給她的？”

錢皓趕緊撇清關係，“她自己在冰箱裏找到的。”他只是沒有阻止而已。

鳳弦很無辜：“嘴裏沒味兒，又熱得難受，就去找吃的。原來顧西樓你幫我準備了雪糕。”

“你在生病。”他準備這個可不是給發燒的她吃的。

“可它就在那了。”鳳弦一臉不吃白不吃的樣，“我吃了幾口覺得舒服些了。”

顧西樓咧開嘴給她個假笑，伸手把剩下的半盒雪糕沒收，把葯放她面前，問：“粥吃了沒？”

鳳弦搖搖頭，眼睛一直追着那雪糕看。顧西樓進廚房給她盛粥拿小菜，出來的時候瞅見錢皓正安慰地給鳳弦打手式，顧西樓重重咳了兩聲：“誰都不許再給她吃涼的。”

錢皓和杜小雯馬上裝清白狀，鳳弦難過扁嘴。

顧西樓把粥拿來，鳳弦接過慢吞吞吃了兩口，小聲嘀咕：“都沒味道。那個，剩下半盒，當菜吃行嗎？”

顧西樓的回答是把那半盒雪糕拿過來兩三口吃掉，給鳳弦亮了亮空盒子，然後把盒子丟進垃圾桶。走回來接過她手上的碗，開始喂她。一口小菜一口粥，鳳弦不敢不吃，張嘴接下全咽了。

顧西樓把粥喂完，放下碗，給鳳弦拆藥盒，“休息，養好精神。”

鳳弦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才怪，饞貓。”顧西樓戳她腦門。錢皓這時候站起來，“對，我們回去再睡一覺，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

杜小雯驚訝：“怎麼不是說鳳弦嗎？”鳳弦也覺得是說她。顧西樓失笑，錢皓哈哈大笑，拉過杜小雯走了。

旁人一走，鳳弦立馬往顧西樓身邊粘：“是好事吧？小雯姐這麼開心，是好事吧？”

“是。”顧西樓再看一遍藥用量，把藥片放鳳弦手上，水杯遞給她，“吃！”

鳳弦瞪着那葯撇眉頭，咕噥着這小藥片不如湯藥好使，好半天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才把葯吞了。“苦的！”她皺着臉。

“湯藥是甜的？”顧西樓吐槽，還敢嫌棄他買的葯。鳳弦抿嘴不說話，這不是想撒個嬌嘛，結果人家沒買賬。唉，果然人不能有壞心眼，鳳弦啊，你快改了吧。

鳳弦抱着毯子，裹成個球狀在沙發上端坐，自我檢討。顧西樓收拾東西，一會拿出個體溫計塞她嘴裏，三十七度八，降了一些了。如果不亂吃東西，說不定能更低些。顧西樓瞪她，鳳弦裝沒看見。

“你回房間睡覺。”

“不想回。”回去一睡又少看顧西樓好幾眼，虧得慌。她大老遠跑來一趟不容易呢。

顧西樓沒趕她，只是回房間又拿了一床被子出來，把她再裹一層。然後他簡單弄了一些東西吃，想了想明天見面的一些對策，回到客廳，看到鳳弦撐着眼皮子靠着，很累的樣子。顧西樓心疼，坐過去把她連人帶被一起抱懷裏，用臉碰了碰她的臉，感覺沒那麼燙了。

“頭疼嗎？”他輕聲問，調整了一下懷裏的被子團，讓她能靠得舒服點。

“有點疼。”鳳弦覺得身上好熱，他這麼抱着她，更熱了。可是她又很想他抱着她，別放開。隔着被子呢，應該不算太出格吧？算嗎？不管了行不行？腦子好暈，那就不管了，反正暈乎着呢，管不上。

“出了汗就好了，堅持一下。睡吧，睡一覺醒來病就沒了。你病好了，我帶你去逛街，吃大餐。我出去忙的時候，你就在家裏，讓小雯陪陪你。”顧西樓頓了頓，“或者你想跟楚搖他們去玩嗎？”

“不要，我就在這。”

顧西樓笑笑，親|親她額角。其實他也只是問問，沒打算放她去跟楚搖和顧英傑玩去，但是鳳弦自己選擇不去讓他很高興。

他再親|親她額角，親得她心臟亂跳。鳳弦覺得自己病成這樣，心臟跳得這樣還沒有暈過去當真是太堅強了些。可是她不能暈啊，顧西樓在親她呢，好激動，幸好她發燒了，不然裝不激動很難的，要裝成臉不紅也很難的，現在可好，發燒本來就是臉紅的，真好。快趁現在多親近親近，回頭就沒機會了。

可是顧西樓沒再親她了，他只是又調整了一下姿勢，自己斜歪着睡在沙發上，腦袋後面塞了個抱枕，然後抱鳳弦被子團抱懷裏，她的頭就枕在他的肩窩。鳳弦一邊用力檢討自己居然有淫|心對不起父母天地一邊又期待着他再親一下就好了。結果他一直沒有，只是撫着她的腦袋，用迷死人的聲音很溫柔地問她：“要不要睡？”

“不要。”鳳弦的嘴都快張不動了，眼皮也請你撐住，一會說不定顧西樓順嘴又親一下呢，讓她再感覺一下才睡好不好？

然後她睡著了。

顧英傑這邊買了葯回到酒店，叫的客房服務餐點正好送到房門口，顧英傑謝過，給了小費，自己把餐車推了進去。

床|上楚搖還在睡，顧英傑耙了耙頭髮，心裏很是懊惱，簡直是亂七八糟，怎麼會酒後亂|性成這樣。不該跟她發生這種關係，完全不該。她可不是什麼發展戀愛關係的好對象，總之她完全不是他的菜，他怎麼會糊塗得讓這種事發生呢。可是做都做了，他清楚地記得他們不止做了一次，而且說實話，他們在床上超契合。楚搖這瘋女人在床上熱情地讓人失控。

顧英傑看了看手上的葯，過去把楚搖拍醒，“喂，你要不要吃飯？”

楚搖被吵醒了，眼睛都睜不開，嬌|聲發脾氣：“我要睡覺。”還翻了個身背對他。

顧英傑不理她，把葯丟在床頭，打開餐車上餐盤蓋，看了看他點的菜色，很滿意，自己開吃。吃到一半的時候楚搖被食物的香氣薰醒了。

“好餓。”她第一句話是這個。

顧英傑沒應她，繼續吃。

楚搖在床|上翻兩個身，嘀嘀咕咕了一陣，摸索半天，又說：“顧英傑。”

“幹嘛。”這次他應了。

“我沒有衣服穿了。”

顧英傑嘆氣，他看到她的衣服被丟在離床尾一段距離的地板上，是他丟的，他記得。他起身去浴室給她拿了件浴袍。楚搖從被子裏伸出手接了，然後瞪他。顧英傑沒好氣轉身就走，當他想看呢。再說了，他什麼沒看過，他還都摸過。

楚搖飛快地穿好浴袍過來，看到薯條歡呼一聲，站着就伸手拿着吃。一口氣吃了小半盤，顧英傑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麼光吃這個，把這意大利麵吃了。”

“不要。”楚搖皺鼻子，一邊舔手指一邊觀察桌上其它菜色，覺得沒什麼胃口。然後她就站着，吃光了一整盤薯條和半瓶番茄沙司。然後她開始找葯：“我的葯呢。”

顧英傑沒說話，走到床頭櫃那拿給她，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楚搖看了看藥盒包裝，拆開盒子，面無表情。其實她很後悔，但後悔也沒用。她抿抿嘴，把藥片拿出來就着溫水吞了下去。顧英傑看着她，覺得氣氛頗有些尷尬。

楚搖吃完了葯，心情顯得很不好，走到床邊坐了坐，又走回來，坐下來拿了叉子像是吃不出味道一樣往嘴裏塞面。吃了小半盤，忽然問顧英傑：“你不是要約朋友嗎？怎麼沒去？“

顧英傑又被噎住，他去什麼去，他剛買葯回來，飯都吃得不舒心，椅子都沒坐熱。

楚搖沒等他回答，又說了：“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在這裏的事誰都不許告訴。你要統統忘掉，回國后反正我們也老死不相往來的，你接着泡你的妞，但請注意不要出現在我周圍，不要亂勾搭我朋友。如果不小心在社交場合見到了，打個招呼，維持大家不熟的狀態就好了。”

“好啊，請你也比照辦理。”顧英傑沒好氣，坐下來繼續吃他的飯。

楚搖坐在一旁瞪着他，瞪着瞪着，忽然扭頭朝床那邊走：“我要繼續睡，你請自便吧。”她脫了浴袍，鑽進被子裏，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看着天花板，覺得心裏真不好受，寂寞又有些難過。不過都是她自找的，誰也怪不得。她不能示弱，不能顯出軟弱來。她聽到顧英傑吃飯叉子碰到瓷盤的聲響，她把眼睛閉上了。

鳳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周圍靜悄悄地，沒有聲音。她有些恍惚，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下意識地大聲叫：“顧西樓。”

顧西樓很快出現，挨到床邊摸她額頭，“醒了？渴嗎？”

她點頭，覺得自己很嬌氣，想抱他，但她忍住了。顧西樓轉身出了房間，很快回來，手上拿着一杯水和一條毛巾。喂她喝了幾口水，幫她擦掉一頭一臉的汗。“出了汗就好了，就是退燒了。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鳳弦搖頭，特別想他抱抱她這種不舒服能算病嗎？

顧西樓看着她，鳳弦也看他，眼睛眨啊眨。顧西樓忽然笑了，“鳳弦啊。”

“哎。”

“你臉上有字。”

“啥？”

“你臉上寫着，快來抱抱我。”顧西樓張臂將她抱住了。鳳弦大驚失色，不會吧，她就是想一想，她臉就怎麼了？顧西樓偷偷親親她發頂，小傢伙精神多了，他真高興，他要是騙她說她臉上寫着求吻二字然後吻她，她會一拳把他打出去嗎？

“鳳弦。”還沒說別的呢，鳳弦已經跳了起來，一把推開他沖向洗手間：“我去洗把臉。”過了一會，她實在忍不住了。“顧西樓啊。”

“怎麼？”

“天挺熱的啊，你這麼辛苦工作，頗是讓人心疼。”

“所以？”他不能指望她會給他一個吻吧。

“所以你該給自己獎賞一個雪糕。”鳳弦的小臉非常正經。

顧西樓哈哈笑，“好吧，你去幫我拿一個。”話還沒說完，鳳弦就使着輕功飄向了冰箱。然後非常狗腿地捧着過來了，還連勺子都準備好。

顧西樓裝沒看見她眼巴巴的樣子，打開了蓋子吃起來。鳳弦等了又等，問他：“這麼大一盒，你能吃完嗎？”

“我吃給你看。”顧西樓答。

鳳弦咽了咽口水，很想垮臉顯示一下失望，可又不敢。

又過了好一會，電視裏演的什麼鳳弦還沒看進去，卻聽見顧西樓說：“好象真吃不完。”

“咦？”精神瞬間振作百分之五十。

“可是你生病不能吃。”

不能嗎？顧西樓你看我的眼神，快看我的眼神。

顧西樓好象聽到了她的心聲，還真轉頭過來看了看她，然後問：“只吃兩口應該可以吧？”

當然了當然了，腦袋點的那使勁，精神瞬間再振作百分之五十。

顧西樓挖了一勺到鳳弦嘴邊，鳳弦趕緊一大口吞下，生怕遲了顧西樓改了主意。

“好吃嗎？”顧西樓被她的樣子逗笑。鳳弦用力點頭，“病立時都好了。”

“鬼扯。”雖是斥她，但還是又挖了一勺送她嘴邊，鳳弦喜滋滋地又咽了下去，一邊咽一邊偷偷看盒子裏還剩下幾口。顧西樓又餵了她一口，然後把剩下的兩口吃掉，給鳳弦看了眼空盒子，丟進了垃圾桶。

鳳弦舔舔唇，好吧，吃上三口就有三口的幸福，滿足！

這下可以安心靠着顧西樓看影碟了，她要求從頭放起，剛才都沒仔細看。顧西樓給她重新放了，這是部愛情片。鳳弦正想專心看卻忽然想起哎呀大事不妙，她剛才，跟顧西樓吃同一盒雪糕，用了他的勺。啊，不對，中午她吃雪糕顧西樓也用了她的勺把她剩下那半盒吃了。

完蛋了，這般太親密了些吧？偷偷看顧西樓，他泰然自若，好象沒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對了，他們這世界的人都是這般不講究，不以此為恥的。民風剽悍，民風剽悍。鳳弦清了清嗓子，也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來。但那勺雪糕的味道似乎還在嘴裏，她想着那個勺，覺得臉慢慢熱起來。

頭不敢轉，怕被顧西樓發現異樣，可這時候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沒羞沒臊的畫面，那對男女，明明還沒有認識多久，就，就，就親上了。

哎呀，鳳弦用手捂眼睛。

“鳳弦。”顧西樓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住笑。

鳳弦偷偷從手指縫裏看顧西樓，然後佯裝揉眼睛。“不是因為那個了，是因為眼睛有些癢。”

“是嗎？”顧西樓伸手捧起她的臉，“我看看，眼睛裏是不是有東西？”

完蛋！

鳳弦的臉燙得可以煮雞蛋，還不能說，還得裝不知道。娘親，就讓顧西樓對我好得久一些，我回國后，再不這般不知廉恥了，行嗎？

“臉很紅呢。”顧西樓笑話她。

“定是病未好呢。”鳳弦反駁，寧可再吞藥片，也不能承認。

“鳳弦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顧西樓這話題轉得快，讓鳳弦愣了愣，但轉話題好啊，她的心跳沒那麼亂七八糟了。“顧英傑這樣的其實也不錯，他說得對，人要想處看看才能知道對方好不好。我從前真不知道原來他這般細心體貼能容人的。”

鳳弦認真思索着，沒看到顧西樓僵着的臉。

“魏揚其實也很好，他每天周六會來公園一起健身呢，還教我騎自行車，還教我唱歌來着。跟他一起玩比較有意思。”

顧西樓的臉更黑了。還唱歌？死小孩泡妞一套一套的啊。

“唱的什麼歌？”

鳳弦歪了歪頭，笑彎了眼睛：“可有意思的歌了，我唱給你聽。”然後她開始唱了。我是一個男子漢，工作本領強，我要掙上許多錢買房買車啊。

“……”我是一個粉刷匠可以這麼亂改嗎？

“我聽了之後，改了詞編了一首新的呢。”鳳弦笑容大了，接着唱，我是一個小姑娘，幹活本領強，我會做飯洗衣服，還會武藝啊。擦完地板洗個碗，天天上學堂，我是一個小姑娘，幹活本領強。她看到顧西樓臉上的笑，唱得更來勁，能讓顧西樓高興呢，她願意一直唱。

“你覺得我好還是他們好？”鳳弦還沉浸在歌里，冷不防聽到顧西樓這樣問。

啊！！！！！！！

這還用比嗎？？？

鳳弦緊閉着嘴，臉又紅了。

能說實話嗎？可以說實話嗎？娘|親，她就要沒羞沒臊了，怎麼辦啊？！

顧西樓耐心地等着鳳弦的回答,她有些緊張局促，還害羞，這個反應很好,他非常滿意。他並非在唱獨角戲，鳳弦也一定如他一般有同樣的心意。只是她的觀念與他們這代人太不同,他必須要小心處理。原是想再等等，可敵軍都殺到門口了,顧英傑在鳳弦心裏都變好男人了，魏揚都變好玩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得先把鳳弦訂下來。最起碼得讓她知道他也在她的結婚對象考慮人選之內,這樣才行。

“我跟他們比呢,鳳弦？”他輕聲再問，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當，當然……”鳳弦結巴了，“當然是哥哥好。”她偷偷喊得哥哥，告誡自己。

顧西樓忽略掉那個“哥哥”，又問她：“哪裏好？”

“就是，就是……”腦袋啊，求你動一動吧。

顧西樓彎了嘴角笑，對她挑了挑眉毛，輕輕“嗯”了一聲，拖長向上挑的尾音，甜酥入心。鳳弦頓時被美色擊倒，稀里糊塗便說了心裏大實話：“你比他們俊俏，也比他們能幹，也比他們對我好，也比他們教我歡喜……啊，反正就是比他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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