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都的天空
夜幕悄悄掛上了天際，冷冽的寒風吹襲在寂寥的天空，這裏是首都西站的出站口，此刻擁擠的人群正在緩緩從大廳向外擁擠。兩個學生模樣的少年拖着行李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站在站外的廣場上不停喘着粗氣。
一個矮胖的少年放下行李箱蹲在地面上，口中的白氣隨着夜風吹散在空氣中。他旁邊站着一名身材修長的少年，此刻正目光平靜地望着遠處的城市，目光中透露着幾分堅定。
“我的媽啊，累死我了。”矮胖的少年蹲了半天後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句話，身旁的少年詫異地轉過頭一臉鄙夷地看着他。
矮胖少年不以為意，邊低頭翻着衣兜邊對着身旁的少年說：“你說剛才那一個個的人，等到站都等了十幾個小時了，還差那幾分鐘！？一個個都跟急着回家娶婆娘似的，可把胖哥我給擠得啊。你說你們揩油找個漂亮模樣的妹子也行啊，偏偏對你胖哥感興趣。擠啥啊擠，擠了半天也沒讓你胖哥我少幾斤肉。”
說了半天的胖子沒有聽到回答，滿臉氣憤之色，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對着旁邊的少年滿腹怨念地繼續說道：“我說方銳你小子，真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說我掏腰包坐飛機來，順便感受一下空姐的風情，多好的事啊！可你偏不聽，非要說讓我感受一下春運的氣氛，春運的氣氛倒是感受到了，但也差點讓你胖哥我累死。喂！你倒是吱一聲啊！”
叫做方銳的少年依舊沒有說話，裹了裹衣服提起行李向著前方走去。他身後，胖子嘴上正叼着一顆煙，一手按着打火機，眼睜睜地看着方銳的身影漸行漸遠，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摘下嘴上的煙使勁摔到地面上，低頭罵罵咧咧。
“季磊，我們不是來玩的…”一陣風迎着胖少年的臉頰吹來，順便帶來的還有方銳那冷冽的聲音。
獃獃站在原地的季磊頓時啞火，望着前方方銳那修長的身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半天後，季磊臉上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手推了推眼鏡，低聲笑罵道：“哈！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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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磊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跟在方銳的身後出了火車站，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並沒有因為剛才的吃癟而緊上幾分，不停地在後面大聲地喊着：
“方銳！你這臭小子慢點，喂！你聽到沒有！”
方銳終於停下了腳步，等到氣喘噓噓的季磊跟上來以後，向季磊伸出了一隻手卻不說話。
季磊剛喘了一口氣，一看到方銳的動作心裏就竄出一股火，盯着眼前的手過了好半晌后無比氣憤地說道：“行！方銳!你胖哥我是真服了你了！你是我大哥！是我大哥行不！？”
說完，季磊從褲袋裏拿出一盒‘紅將’啪的一聲拍到了方銳的手掌上，轉過頭望着不遠處的公交站牌。
“喂！胖子！”方銳勾勾手，臉上掛着幾分笑意，對着季磊說道。
“哼！”季磊使勁一歪頭，乾脆側過身子不再理會方銳。
方銳見季磊這模樣，想來是真的生氣了，忍住想笑的衝動連忙湊上前去摸季磊的衣兜。
“喂！你幹嘛，搶劫啊！”方銳連拽帶搶地從季磊的手中搶來了火機，啪的一聲點上了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哎~你說你這人，臉皮可真厚，自己抽煙卻從來不帶火機！每次都搶我的，你說你這臉皮咋長的，我這輩子認識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邪霉了！”季磊一臉無奈張口說著，方銳一見此景，心知這小子剛才一定是故意的，旋即對他說道：
“臉皮厚？這咱比不上你，也不知道剛才在火車上誰直勾勾地對着前面的女孩發獃，張口閉口地一句‘好白菜啊好白菜的’。不能比啊，不能比！”
“怎…怎麼，胖哥我欣賞一下不行啊！哪跟你似的不解風情，要不那張芳也不會…”季磊頓住了話語，心知自己說錯了。
一旁的方銳臉頓時拉了下來，抽着煙的嘴也聽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着地面。
“臭嘴！哪壺不開提哪壺！”季磊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伸手戳了戳方銳，小心翼翼地低聲問：
“銳子，沒…沒事吧。”方銳抬起頭，順手扔掉了已經燃盡的煙頭，白了季磊一眼，隨口說道：“能有啥事？”說完張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
“好小子！又耍我不是。”季磊嘴上笑罵著，但他眼裏明明看到了方銳眼裏有着几絲說不出的意味，心中不由嘆息一聲。
“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走吧，今晚睡哪還不知道呢。”方銳撲撒了幾下身上的雪花說。
原來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灑下雪花，冷冽的寒風帶着幾許雪沫飄灑在首都夜晚的天空，冷靜下來的兩人這時才想起自己的處境。
一陣寒風吹過，兩人都不由打了一個哆嗦，首都的初春實在是太冷了，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人站在寒風中感受到的是一種刺骨的寒。
在陌生的城市，凌冽的寒風中，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溫暖的家。方銳他們兩人也一樣，此刻心中不由懷念起家裏的溫暖，然而此刻的他們卻不得不拋下心中的思念，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想繼續自己前行的腳步。
兩人像兩隻無頭的蒼蠅在夜晚的大街上走着，身旁不停駛過趕路的車輛，來去匆匆的行人偶爾會外頭看着這兩個拖着行李的少年，旋即各奔東西。
走着走着，兩人突然聽到前方隱隱約約傳來些許哭泣聲，頓時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互相看着對方。
“銳子，你…你聽到沒？”方銳點點頭
季磊伸着耳朵又仔細地聽了一會，方銳使勁拍了季磊一下，急促的說道：“行了，別聽了！過去看看！”說完就拉着行李向著前方跑去。
“喂！你等等我！”季磊連忙跟上前去。
越往前，兩人聽到的哭泣聲就愈加清晰，還是季磊的眼見，敢上前來的他望着前方路燈下的身影對着身邊的方銳說道：
“銳子，我看着怎麼這麼眼熟啊。”兩人停下腳步，仔細地向著前方望去，發現一個弱小的身軀此刻正蜷縮在馬路邊，身邊放着一個紅色的行李箱，從那身形上看去是一個女孩。至於季磊為何說眼熟，那是因為女孩那一副打扮，季磊再熟悉不過了。
此刻前方的女孩蜷縮着身體在寒風中不停抽泣，哭泣聲中帶着幾分無助。
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套着一件藍色的呢子外套，一條修長的腿上穿着黑色的長筒棉襪。與大多數人身着臃腫不同，這女子明明是一副秋季的打扮，正是如此才將她妙曼的身姿展露無遺。
先前在火車上季磊對着發獃的女孩就是這樣一幅打扮，那時候兩人還擔心這女孩要是真到了北京還不得凍死。現在的情形正好驗證了兩人的擔心，女孩此刻瘦小的身軀隨着不停地抽泣而瑟瑟發抖，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
兩人見狀，快步地走上前來站在女孩的身邊，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女孩很明顯聽到了腳步聲，知道自己身邊來了人，抬起埋在懷裏的臉看了兩人一眼后突然哭聲更大了一些。
“喂！同學！你怎麼哭的更厲害了，我們可不是壞人啊！”季磊一見女孩這般，連忙喊道。彷彿是印證了季磊的話語，女孩頓時哭的又厲害了幾分。
方銳見狀伸出手臂打了一下身邊欲言又止的季磊，白了他一眼說：“行了！胖子，你想把人家嚇死啊！”
說完方銳俯下身子蹲在女孩的身邊看着她不說話，季磊則站在一旁苦着臉，臉上帶着幾分無辜。
女孩不時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偷看着身邊的方銳，方銳就這樣蹲在地上陪着她，地上不知不覺就堆起了一地煙頭。
季磊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望着上方的街燈發獃，眯瞪着眼彷彿要睡去。
過了很久，女孩的哭泣聲漸漸停止，仍舊不時抬起頭一臉可憐地看着身前的方銳，偶爾緊緊身上的衣服，身子不停發著抖。
方銳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在季磊疑惑的眼神中緩緩揭開裹在身上的羽絨服，旋即湊到女孩身邊將其披在了女孩的身上。
女孩紅着眼抬頭看着方銳，剛剛乾涸的淚水頓時又一股腦地流了出來。
方銳終於忍不住一臉無奈地說出了第一句話：“同學，你咋又哭了？”
女孩望着方銳那一臉無奈地樣子，頓時破泣為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女孩連哭帶笑地折騰了好一會，方銳將最後一根煙抽完，望着身邊的女孩又說：
“我說同學，你到底哭完了沒？你讓俺們兩個大老爺們大冷天的在這看着你哭也不是事啊~”
就這樣，方銳和女孩對視着，過了好一會，女孩使勁點了點頭。方銳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走，胖子。”方銳轉頭對着季磊喊道，季磊眯瞪着眼轉頭木然回道：“上哪走啊？這麼晚了。”
“少他媽廢話！前面帶路，今晚你不睡覺了啊！”
季磊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三人在寒風中向著前方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