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沈樂成走出神殿範圍,看見一輛華麗的刺了斯坦貝克巨劍家族徽章的馬車停在自己馬車旁邊。
斯坦貝克家族的話,光明神學院正好有一位梅西亞·斯坦貝克,斯坦貝克是梵蒂八個古老大家族之一,梅西亞·斯坦貝克完美繼承了一個古老大家族該有的傲慢與高貴,是沈樂成最不願打交道的人之一,特別是梅西亞·斯坦貝克一直認為自己才是這一代的神女,而神女卻是阿加妮婭·米歇爾,一個小家族出生,曾經被梅西亞·斯坦貝克評價為眼中只有利益不顧及臉面的家族,畢竟沒有哪個家族會將自己的家族繼承人送給神學院的學生做近身騎士,被送來給他們做近身騎士的一般都是落魄的騎士或者某些家族裏的私生子,沈樂成自己身邊的兩位近身騎士也都是家族的私生子。
原本這事情溫澤並沒有透露任何風聲,是學院另外一名女學生知道阿加里圖與阿加妮婭他們的姓氏一樣才鬧起來。沈樂成初聞時很吃驚,這是很拉臉面的事情,但他見兩位當事人似乎心大不當回事,甚至阿加妮婭還以此為榮,稀奇過後也就逐漸習慣了,畢竟米歇爾家族風評在上流世家中一直都不怎麼好,有這樣的操作其實也不算奇怪。
就在四天前,沈樂成也體驗了一把米歇爾的風評,他們在得知他即將成為神子后表示他們願意送來一位表小姐做婢女。沈樂成當場拒絕,事後忍不住和溫澤吐槽一通,也是那次他知道溫澤被神殿分到了汏米勒大教堂。
溫澤嘲笑,說不定他們正在後悔當初應該將阿加里圖安排到你身邊的。
沈樂成是非常以及極其的拒絕。
“莫里斯。”斯坦貝克馬車車窗探出一位美艷姑娘的臉,她臉上表情是世家同款微笑。
梅西亞·斯坦貝克,沒想到她竟然在馬車中。
沈樂成面帶微笑緩步走過去,畢竟他的馬車也在那裏,他問道:“斯坦貝克,你在等人?”
“溫澤說他有事情找你。”梅西亞·斯坦貝克下顎微抬,這是明顯的詢問,詢問為何他出來了而溫澤卻未出來。
溫澤有事找他?沈樂成疑惑,可是他什麼都沒說。沈樂成歉意笑道:“我突然有急事便先離開了,不過溫澤剛剛和阿加妮婭一起,可能是去白牆塔了。”
梅西亞·斯坦貝克沒有驚訝,甚至在看見塞拉爾一個人出來后便有猜想了。她突然輕笑:“也是,溫澤身邊的近身騎士是她的親哥哥。”
微頓一下,梅西亞·斯坦貝克接着道:“既然莫里斯還有事情,那我便不打擾了。”
漂亮話說完后,沈樂成坐上馬車,沉吟片刻道:“直接去紅梧桐街。”
梵蒂城區的監獄就坐落在紅梧桐街最頂端,又被附近的人戲稱紅場監獄。
沈樂成的馬車行駛過泥濘的街道,趕到紅梧桐街時卻因為聚集在街口的人馬太多而不得不停在紅梧桐街隔壁的金伯街。
他讓凱佩爾拿着他的信物先去紅場監獄,順便打聽一下消息。
沈樂成坐在馬車中撩起帘子隔着玻璃看向街道外的人,多數為婦女,她們穿着洗的發白的裙子,裙擺沾染不少泥巴點,她們或墊着腳朝裏面看或人挨着人朝里擠,巡警不斷揮舞手中黑色警棍,警告外面的人不要朝里擠,否則將會被當做黑暗異端處理。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沈樂成直覺不太對。
平民,他雖然沒有怎麼接觸,但對於同樣信奉光明神的他們而言,只要碰見黑暗異端,那就會被他們所抵制,他們的反應甚至會比光明牧師們還要激烈。
在學習時,神官曾帶領他們去偏遠的小鎮上為那些人做彌撒,沈樂成有幸看了一出小鎮居民審判異端的場面。
沈樂成的近身騎士凱佩爾說,有人去異端的家中做客,看見了異端藏在家中的實驗玻璃瓶,舉報后,自衛隊去異端家中搜出了不少邪惡巫師的實驗儀器,還有邪惡的草藥,最終被判定為邪惡女巫。
當時異端被綁在火刑架上,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她骯髒的臉,黑色髮絲細縫中露出她充血的眼睛,緊盯着火刑架下的人。凱佩爾說,舉報她的正好是她的親姐姐,帶領小鎮自衛隊來抓捕她的是她的媽媽與舅舅,她的父親將她約出來不給她收拾家中玻璃儀器的機會。
她是被她的家人活活推上火刑架上的。
當木頭上燃燒灼熱的火焰時,人群發出了歡呼的聲音,他們都在自己親自參加異端審判而感到自豪。
這不是沈樂成所見到的個例,但卻是給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讓他明白,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是那麼的瘋狂。他的所有行為再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在等待凱佩爾·甘迺迪探聽消息的間隙,沈樂成已經將身上的神殿發下的神職人員長袍脫下,換了一身黑色的馬甲西裝,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有些錢的暴發戶,他將金色的頭髮全部塞入帶了褐色長發的絲綢禮帽中。韋爾斯將手臂上掛着的披風披到沈樂成肩上,沈樂成將長領豎起正好遮住他半張臉。
重新換好皮鞋后,沈樂成從馬車中走下來,車夫會意地駕駛馬車離開這裏。
四周自然有人注意到沈樂成這邊的動靜,只是看見韋爾斯腰間的長劍以及胸前的專精騎士的徽章后所有人又收回了視線。
騎士分為入門、職業、專精、薔薇、傳奇,他們這些人加起來一起對付入門騎士還行,職業騎士勉強,專精騎士他們不想冒險去死。
沒多久,凱佩爾也回來了。
“那些人都是聽說,只要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被抓捕起來的人並不是異端,便可以直接將人領走。”
“但巡警們都說,紅場監獄並沒有發出那樣的消息,但看樣子紅場監獄可能會被迫免費放掉一部分人。”
沈樂成開口,特意去模仿貴族強調,讓自己說話時帶着違和感,彷彿一個想要擠入貴族圈,正在努力學習貴族腔調的暴發戶:“他們完全可以說,證據不足,除非補齊半金。”
“請問是莫里斯大人派來的人嗎?”一名巡警腰間別著警棍小跑過來,他將帽子捏在掌中,面帶諂媚的笑容。
“是的。你是科斯獄長的人?”韋爾斯代替沈樂成回答。
小巡警點頭,看見韋爾斯胸前的專精騎士徽章后明顯瑟縮一下,忙道:“科斯長官讓我帶貴客一起過去。並讓我代他向諸位大人們道歉,監獄外有些亂,他忙不過來,所以沒能親自過來迎接。”
“正事要緊。”依舊是韋爾斯代為回答。
小巡警還想攀談問上一兩句,不過看見韋爾斯冷酷的表情后將所有的話又塞了回去,他小心在前帶着路。
他們沿着金伯街一直走到一處老舊房間前,小巡警掏出鑰匙打開了房屋的大門,接着走入房屋內的地下室。
“這裏是紅場監獄的一處逃生的通道,從這個地下室走,可以直接通到紅場監獄內部的草坪上。”小巡警小聲解釋道,“科斯大人之前剛告訴我的,我也是第一次走這條路。”
“沒有危險。”凱佩爾首先深入地下通道,確認沒有危險后才讓重新回來,告知沈樂成。
沈樂成微微頷首,示意走吧。
小巡警這才注意到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樂成,常年混跡社會各個人群中他敏銳感覺出,這位恐怕是為大人物。
這條地下通道如小巡警所描述直接通到了紅場監獄內的草坪中。沈樂成剛出地下通道便看見門口等待的科斯獄長,他不曾見過科斯這人,但科斯肩頭的三顆星與胸前的徽章讓他一眼猜出他的身份。
“科斯獄長,您好。”沈樂成這次說話再次回歸貴族的腔調,沒有脫帽只是微微頷首。
“您好,尊敬的大人,有什麼需要為您效勞的?”科斯笑嘻嘻說道,身體前傾,背略有彎曲。
“只是想來參觀一二。”沈樂成道。
科斯做出請的姿態:“願意為您效勞。尊敬的大人請隨我來。”
沈樂成第一次踏入紅場監獄。
凱佩爾與科斯並排走,小聲為科斯說明沈樂成的來意。沈樂成只管認真參觀,他相信凱佩爾能將事情妥當完成的。
監獄的環境很不好,可以說極差也不為過,空氣不流通,難聞的氣體一直在監獄內盤桓,透光的地方極少,白天不點上煤油燈也會顯得極為晦暗,地面濕漉漉的,牆邊還有厚厚一層青苔,彷彿一年四季都不曾有乾燥的時候。
這是一個他來過一次便不想再來第二次的地方。沈樂成心中評價。
沈樂成突然站定,他看見一個關着五個人的牢房中,一個人躺在地方胸口沒有明顯的起伏,另外一個人正在為躺地那人做心肺復蘇。
原本沈樂成並沒有關注這裏,只是這個牢房中傳出一種讓他很厭惡的感覺才得到他的關注,這一關注讓他發現了一些細節。
“他是誰?”沈樂成開口問道。
科斯也轉身看向牢籠中的五人,他不是很清楚沈樂成究竟在問誰,他只回答了他唯一認識的那個人:“那個黑色馬甲的人叫卡特,是個邪惡的醫師。”
“不,卡特不是邪惡的醫師,他有行醫證明的。”有人為卡特解釋。
卡特醫生正好將人救回來,地上躺着的人咳嗽起來,側身弓着劇烈喘息。卡特醫生也望過去,他直視沈樂成一行人,冷靜說道:“我有政府頒發的行醫許可證明,是一名正規的外科醫生。”
沈樂成對這個不感興趣,畢竟神殿中會神術的人不多,而需要得到治療的人不少,有外科醫生這個職業誕生,不算什麼怪事。他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的手法是誰教的?”
牢籠內陰暗的一角,將臉完全遮住的人原本毫無生氣地坐着,當聽見沈樂成的話后,他側頭看過去。
“自然是我的老師。”卡特醫生面不改色。
沈樂成沒有再聽卡特醫生的話,對凱佩爾道:“多加一個。”
凱佩爾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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