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事 國事 天下事
永祿九年秋，伊中家這一戰，不僅僅成功攻下高屋城，滅田山家，還趁霧大破松永家，使松永家再無力南侵，伊中秀攜大勝之威，與筒井家對峙達兩月之久，相互沒有找到破綻，在冬天第一場雪來臨的時候，方引軍離去。此一役，伊中家徹底在大和國站穩腳跟，也讓佛黃雀之名在大和一國如雷貫耳，婦孺皆知；而因為此役名聲更為響亮，讓人稱道的是島清與，雖然他的計謀因為大霧而沒有成功，然而當他率騎兵追上五右衛門，發現只有一百足輕之時，仰天長嘆道：“天不滅黃雀兒。”沉默良久方道：“如今天下，忠義之輩本就太少，今日這一百多人吾不忍殺之，你等去吧。”要知道在這下克上橫行的時代，捍衛道義，忠心耿耿之輩太少，而島清與的一言一行猶如一絲光亮在這個世界中閃耀，因此其言其行得到大和民眾稱道，而筒井家也順帶被大家高看一線。
信貴山城，伊中家以本多正信為首的眾家臣都齊聚天守閣，有說有笑，歡喜異常，畢竟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而他們翹首以盼的主公伊中秀卻遲遲沒有出現。
后廳，本多正松，伊中秀的正室正對着伊中秀大發脾氣：“相公，這次要不是松永，筒井進犯，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伊中秀腆着臉，陪着笑，道：“阿松，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那個玉子，”本多正松依然不依不饒道：“哦，不對，現在叫東殿，是不是啊。”
伊中秀趕緊擺手道：“那都是下人們胡亂稱呼？”
“你有了千鶴還不滿足？”本多正松，一指跪在門邊的千鶴，道：“難道那個東殿比我們漂亮？”本多正鬆氣勢十足，臨了還拉進來一個盟友。
伊中秀趕緊賠着不是，本多正松卻是意猶未盡道：“那個楠木正虎，這次回來了么？叫他來見我。”早已探聽清楚問題始末的本多正松，連楠木正虎也不放過。
“高屋城，關係重大，他是走不開的。”伊中秀趕緊答道：“回頭我去高屋城，替阿松你好好訓他啊。”此時低聲下氣的伊中秀，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家之主。
“你又要去高屋城？”本多正松，抓住漏洞，快速反擊。
“阿松，我錯了。你小聲點，別把熟睡的夜之丸吵醒了。”伊中秀說著，看着懷裏的夜之丸，這個小傢伙，睡的香甜，滿臉笑意，哪曉得自己父母正吵得不可開交。
千鶴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說了夫人給主公的教訓也應該足夠了吧，趕緊解圍道：“主公，眾位大人已經等待許久了，您看是不是？”
伊中秀見有台階下，趕緊道：“是，是。阿松，你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得趕緊去評定啊。”說著，要把夜之丸遞給他，道：“來，把孩子抱過去。”
本多正松不理不瞅道：“夜之丸多麼可憐，出身到現在，你就抱了這麼會兒，就不願抱了，你是不願意要我們了吧。”
伊中秀脾氣再好，也終有些按捺不住，就那麼抱着夜之丸起身，對千鶴說道：“走，我們去評定去。”
本多正松，看着懷抱夜之丸匆匆離去背影，突然現出來笑意，暗想：這下夜之丸的地位應該會穩若泰山了吧。
眾家臣見本家主公抱着夜之丸出來，先感愕然，后又釋然，齊齊拜服於地，以本多正信為首，恭喜伊中秀，雙喜臨門，得嫡長子，得高屋城。
伊中秀卻是心中無奈，自從他身上的忍法異術被解除以來，雖然記憶是各種各樣的片段，讓他頭疼欲裂，可是對於女人他沒有了戰國男人的頤指氣使，好似總是心懷不忍，心裏總是充滿憐惜之情，而對於正妻本多正松更有幾分畏懼。他這番變化自然不會對外人道起，表面上依然談笑自若，對眾臣沒有什麼架子，道：“諸位，此番本家取得高屋城，攻滅田山家，你們都功勞不小，伊中秀感激不盡啊。”
戰國之時，少有主君對於下屬如此平易，本多正信暗想，這恐怕也是剛剛成立的伊中家能團結起來的原因吧。
伊中秀先低頭看看熟睡之中的夜之丸，方抬起頭來看看坐於末座的五右衛門和三木內匠，暗想：本家的家臣總算是多了兩位。然後方咳嗽一聲，清清嗓子，笑喝道：“五右衛門，見過小櫻了吧。”
五右衛門沒有料到伊中家的評定氛圍是如此的隨便，更沒有想到伊中秀這個奇怪的主公竟然會問起他的女人，聞言連忙趨前，俯身低頭道：“五右衛門感激不盡，不僅僅救下小櫻的性命，而且阿松夫人將其照料的很好，臣就是肝腦塗地也無以為報。”
伊中秀呵呵一笑，暗自稱奇這五右衛門也真是這戰國異數，對於女人如此專情，笑答道：“五右衛門，我還要感激於你，要不是你及時出現，伊中家幾乎有滅頂之災。”
五右衛門連稱不敢之時，伊中秀接着道：“五右衛門，即日起你為本家部將，成立五右衛門隊，就以那一百敏捷之士為骨幹，專責行軍布營時之哨探，另可多發展商人，海賊，忍者僧侶等各色人等，專門負責探聽他國消息。”
伊中秀這話剛落，眾家臣心頭卻是不知是喜是悲，先有飛加藤監督本家家臣，後有看起來也不弱的五右衛門探聽他國消息，就好似兩把利劍，時刻懸在眾人頭上，好在是伊中秀都是擺在明處，讓眾人稍感安慰。
伊中秀卻不知眾人感受，作為下克上者非常沒有安全感，好似要將這種特務政治發揮到極致，也不知他哪裏來的靈感，只聽他接著說道：“段藏，五右衛門你們二人要緊密合作，忍者要仔細甄選，認真訓練，我不着急，但是要忠誠，另外你二人直接對我負責，情報要及時交換，比對，緊急時刻有先斬後奏之權。”
說到此處，本多正信終忍不住，剛好發話，伊中秀卻揮手示意：“你們的心意，我已知之，不必多言。”又道：“你們的人員名冊，經費使用等等都要記錄在案，一一和楠木正虎核對。”最後伊中秀說道：“記住，你們就是伊中家的眼睛，要將這世間發生的一切都彙報於我。”
加藤段藏和五右衛門，受此重任，都感激莫名，齊齊大聲俯身低首領命。
伊中秀依然一副和和氣氣，平易近人的樣子，可是剛才那一番任命卻讓眾家臣感覺到主公的威嚴，深不可測，他喘口氣，又大聲道：“三木內匠，你也為本家部將，專門統領三木隊，以後凡有身材高大，精壯勇猛之士，皆劃歸你隊，以後本家沖營破陣都仰仗於你了。”
三木內匠自家知自家事，自己勇則勇矣，然確實少眸，見伊中秀因才設職，那還不高興領命。
料理完家臣之事，伊中秀向本多正信道：“正信，我的下一步目標是筒井城，你看如何？”
本多正信本對伊中秀這監察制度頗多意見，此時已成定局，只好說道自己負責的這一塊來：“筒井家不像田山家，筒井順慶說不上是出色，卻有島清興和松倉重信輔佐，本家有目前總兵力達三千之眾，除了用於留守的信貴山城和高屋城各五百人，機動兵力只有兩千之眾。更何況，本家將要面對一個更大的麻煩。”
伊中秀輕取田山家，不由有些志得意滿，聽他一說，方清醒過來，不由失聲道：“你是說三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