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侯爺今晚怪溫柔
蕭長漱剛沐浴完,坐在苑內的大桐樹下,欣賞着月色,時間已慢慢步入濃春,今年桐花開得很好,是簫長漱看到開得最好的一年。
“挺好喝的。”
“對呀,夫人也很愛喝。”阿綠在他對面坐下,雙手撐着腦袋笑着說。
“哦?”
“嗯,夫人可能在潮濕的蜀地呆慣了,剛來京都那兩個月夜裏總咳嗽,整宿整宿睡不好覺,喝了這湯就會好很多。”阿綠趴在桌上,回憶着剛來京都那會兒的日子,主子很不好過。
蕭長漱目光停滯,靜靜看着碗裏湯,原來還有這事,他竟然一直不知道。
“夫人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不讓我說出去,說平日侯爺事務繁忙,無心顧及風鈴苑,說與不說都一樣......”
蕭長漱一怔,他有些生氣,可似乎......宋眠並沒說錯,他的確不曾過多關注風鈴苑,不曾多留心她。
慢慢放下碗,皎潔月光如一片薄紗輕輕攏上宋眠的身體,他抬起那雙纖細白凈的手。
如果不是靈魂互換,他不曾想一直和他較勁的宋眠,如此瘦弱。甚至比盼兒還要瘦些,可他卻只是叮囑盼兒多吃些,而沒在意她......
“是我對她關心不夠......”蕭長漱喃喃着,像是說給自己,又像是說給阿綠,“沒想到今日她會趕來救我,原本以為她......巴不得我消失。”
聽到侯爺這句話,阿綠眼睛倏然潮濕,她立即用手指揉了揉:“阿綠從小跟着夫人,夫人性子哪哪都好,就是不肯服軟,明明可以說句好聽話就能討侯爺歡心,可她偏不。”阿綠哽咽的頓了頓,又繼續道:“可是侯爺,夫人是在乎你的,她只是......不說而已。”
腦海中又閃過白天倒在火海里,宋眠急切喚着自己的樣子,蕭長漱只覺胸口如有巨石堵住般透不過氣。
一直在院裏坐到戌時,蕭長漱決定進屋休息,卻不料宋眠出現在風鈴苑外。
“宮裏傳信,急召你進宮面聖。”
這兩日都是以自己身體抱恙為由,躲過上朝,今晚這個時辰突然接到急召進宮,想必是發生了大事,宋眠看來是躲不過面見皇帝了。
鼻尖嗅到宋眠身上有酒氣,好在並不重,蕭長漱微微皺眉:“你不必緊張,多半是今日廣福寺大火,皇帝派你調查,只需接旨便好。若是問你不知道的事,便以與唐大人調查詳盡后再稟報回絕,知道了嗎?”
宋眠揉了揉自己耳朵,今晚的蕭長漱語氣怎麼有些怪怪的,怪......溫柔的?
眾人走出侯府,宋眠忽想起什麼,轉身問:“那齊福樓的屍體要說嗎?”
“皇帝若知道和白蓮教有關,必定會問起,如果沒有問及,暫且不稟報。”多說幾句話已十分吃力,蕭長漱只能啞着嗓子小聲道。
“哦,好。”
看蕭長漱神色擔憂,宋眠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能解決。”
目送着宋眠上馬車,見她停下又轉頭看向自己,“嗓子不好就讓阿綠給你熬碗雪梨湯,那個很管用。”
蕭長漱愣住,想說點什麼,話卻哽在嘴邊開不了口。宋眠放下帘子,吩咐車夫動身。
馬車漸漸行入皎皎月色,一點點消失在他的視線里,“好......”
深夜大街上行人甚少,馬車一路飛馳,宋眠用最快的速度趕至承乾殿。
皇帝已在此等候,宋眠剛入大殿,便立即跪下請罪來遲。好在蕭長漱一直得皇帝喜愛,只是晚到片刻,皇帝並未在意。
“無礙,快起來吧。”
宋眠嫁入京都安寧侯府,也只有在大婚後入宮覲見時,見過皇帝一面,印象中的皇上不如今晚這麼和藹,她也就沒想像中如此緊張。
“不知皇上深夜急召臣所謂何事?”
“朕也是剛得到消息,今日廣福寺大火,又引得翠山山體無故炸毀,十幾戶村民傷勢慘重,你可知道這件事?”
“啟稟聖上,因夫人今日正巧在廣福寺祈福,大火一事臣的確知曉,且當時臣也在場。只是這翠山炸毀,臣是從聖上口中方得聽聞。”
“工部來報,酉時三刻翠山山體動蕩,十幾戶農家家宅被山石掩蓋,現下正在搶修。今日太后與貴妃同在廣福寺還願,她們離開廣福寺不久,就得知寺廟走水,如此幸運之事,想必也是上天保佑。”皇帝起身來到宋眠跟前:“但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廣福寺大火以及翠山爆炸一案,朕交由你調查。”
“臣領命。”
皇帝不知何時走到的大殿門前,背對着她,望着天邊一輪明月,“朕老了,如今這大殿之上,也只有長漱你,才是真真正正只屬於朕的臣子。”
宋眠想起蕭長漱和唐秋展所談及,當下朝局勢力分割,皇帝最寵愛的兩位親王既不孝敬皇帝膝下,又不為國效力,獨獨沉溺黨爭。
就連他二人都能看清楚的局勢,貴為天子又怎會不知呢。
奈何這朝野各家勢力關聯就好比老樹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皇上想輕易破這僵死的棋局,恐怕也是有心而無餘力。
“臣必不負聖上信任。”
皇帝側首看着眼前的青年,宛然已有了蕭旦年少的模樣,想及故友,眼中有淚光閃爍,“能看見你現在獨當一面,想必蕭弟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說起自己的公公,蕭長漱並未同宋眠提起,關於蕭旦將軍的美名,宋眠還是在自己父親口中聽到寥寥,只知蕭將軍驍勇善戰,是個忠君愛國的好將,只可惜在與白蓮教一戰中為國犧牲了。
或許是今晚月色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柔軟,宋眠受皇帝情緒感染,眼眶也有了淡淡的紅色。
“臣一定會像父親一樣,忠於皇上,忠於大魏。”
宋眠回到侯府,本以為大家都各自睡去,卻不料蕭長漱等人還在風鈴苑等着自己回來,就連唐秋展也在。
“你怎麼來了?”宋眠瞥見他手裏的酒杯,湊過去一聞,“還偷喝我的棠青!”
“這怎麼能說偷......”
沒等唐秋展說完,蕭長漱搶先一步,“皇上沒對你怎麼樣吧?”
宋眠搖頭,在他旁邊坐下,雲青立即為其倒上一杯酒:“沒,皇帝這麼喜歡你,哪捨得怎樣啊。”
蕭長漱這才放心下來,唐秋展搖搖扇子,偷偷觀察着二人臉上的表情,尤其蕭長漱,向來敏感聰慧的他已然覺察出一些貓膩。
“問你呢,這麼晚,上我家不會就為了討杯酒喝吧?”宋眠將遮住唐秋展臉的扇子扯下來,“可是為翠山炸山一事。”
唐秋展嘿嘿一笑:“夫人果然聰明。”
“聖上召我入宮也是命我調查廣福寺大火和翠山爆炸兩件事。”
“我方才與秋展說,廣福寺今日大火,不像意外。”蕭長漱一說話,嗓子就干灼着疼,喝了勺雪梨熱湯潤潤喉又繼續:“今日我在廣福寺的偏殿裏,看見地上有大量燈油便覺得可疑,後來寺廟遇大火,我便斷定這絕不是偶然。”
“明日還需再去廣福寺一趟。”唐秋展道。
宋眠想起齊福樓屍體一案還等着調查,便心力不從心,沒想到身為大理寺卿的蕭長漱,原來平日裏這麼忙,“那太師府那裏......”
“齊福樓一案關係到白蓮教,不能怠慢,需趕在皇上知道前查清楚。”蕭長漱早已有打算:“秋展明日去太師府,繼續調查齊福樓的案子,廣福寺那邊我同你去。”
宋眠上下打量着他,“你現在是侯爺夫人,怎麼跟着我辦案?”
“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