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他當真只是為公而來
兩女子站在處月林夕身後,默默伴着她久久凝望宮門。自出了酒樓,她便心事重重不再言語,更不回青府再次折返,不知她心中所想。
夕陽餘暉映照銅門,兩處金黃相交輝煌奪目,不知那深鎖的仇怨是否轉熄?這種結果是處月林夕無奈的抉擇。多希望,她心慌時能與父親促膝相商,茫然時有他指航,委屈時窩在他懷中療傷。奈何奈何,只得獨吞這份親涼哀傷!
但,經此一事,再回想起他的話,竟也非全無道理。青府雖不似他擔憂的那般,卻是狐假虎威之人,作惡之因。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亦會為此事憂慮。愛每多一分,心重一階。對那無比珍視的男人與家,她滿是虧欠歉疚,在兩難境地苦苦掙扎!
“長公主!”侍衛總領丁由勇奔來聽命。“殿下是要入宮嗎?”
“父王可好?”這世上的血親僅有他,讓她怎能不思念?
“王主每日餐津寢安,經老醫長行針法調理,頭風亦甚少發作。”
“父王有無別的交代?”
“回殿下,王主...他同屬下說...”丁由勇支支吾吾,不敢明說。
“但說無妨!”
“王主說您並非王女!他日夫人們誕下後嗣,命屬下扶正辟邪以保王族血脈純正。”
“你如何回應?”淡淡一笑,她不以為意,這是意料中事。
“屬下應下了!”
“很好!父王的要求不許忤逆,通通應下,讓他舒心。去吧!”
“是,殿下!”
“芊兒,清兒,你們二人也先回去吧!”她對那兩女子說道:“我想獨自呆會。”
“公主...”
“沒事,回去吧!”
沒有多餘話語,拋下她們獨自向國事苑走去。朝臣們已陸續歸家,僅剩下侍者整理洒掃,望見了她甚是驚訝,恭敬地鞠躬。
“殿下!”
“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她和藹地回著,快步進了幽蘭殿。
而殿上正徘徊一人,正是她任命的監選官勞衛仁,眾人離去他獨等,彷佛知曉她還會回來。
“勞大人!”
“殿下!”聽見聲音,勞衛仁慌忙躬身。
“為何還不散去?”坐上桌案,繼續翻閱着未完成的奏摺,她漫不經心問道:“可是等我有急事?”
“殿下命臣搜羅民眾之音,恰巧臣聽說了今日之事,故想應趁此機報與公主。”
“事關月瑩軍?”沒有抬頭,她寡淡問道。
“正是!百姓對殿下是有口皆碑,但卻對月瑩軍頗有微詞。甚至有些月瑩軍以青家軍自居,棄城外營地,荒習武練兵,盤踞在各郡縣內圈地為營,時常拒府衙管轄,霸道擾民。”
“果然不是個例!”稍作沉默,處月林夕怒擲手中奏摺。“這些個褶子竟隻字不提!報喜不報憂,要他們何用?”
月瑩軍前身是月瑩派,自青家軒霓布莊成軍,趕走了霸凌者,自己卻重蹈覆轍,忘記初衷。問題是,作為兵馬大元帥的他,是否知情?她不信那正義凌然的男人,會默許月瑩派各堂主稱霸一方!
“殿下息怒!月瑩軍並非全然如此,還算是少數,但千里長提毀於蟻穴。建功立業后難免自持功高,及時修整更能說服民心!”
“勞大人是否有妥當之法?”望向殿外那片漆黑,心中異常矛盾。
“臣在朝堂之上就已坦明後患!”勞衛仁再次恭敬鞠躬。“殿下聖明,去而復返,臣欣慰不已!駙馬情深義重,對國盡忠勞力,臣不可否定。但殿下,放眼望去青府已為大月之首,又因殿下的身份,讓他的舊部與信將有了非分之想,一家獨大無所顧忌。再碰上些地方官員貪腐獻媚,欺上瞞下自然而然。”
“道理月瑩都明白!”她坦言回道:“可為國該為,於家卻不忍!”
“說句大不敬的話,王主雖行事決絕,站在為王立場卻非皆錯。陽氏為何可在大月縱橫多年?一個權字可概括!就算殿下日夜忙碌批閱,看到的不過是雞毛蒜皮與天下太平。空有憂國憂民之心,卻無法掌控天下!”
“月瑩相信青玄闕,相信青府!”處月林夕目光堅毅。
“您信,天下人未必會信。更重要的是,就連月瑩軍中,多得是人不信!”勞衛仁說出問題所在。“有人為諂媚拍馬,有人為了私慾,更甚者,扯青府大旗行叛亂之事。若不及時懲治,不僅青府的護國之功泯滅,更會背上罵名,迎來災難。”
“大人說到了月瑩心坎!”深深嘆口氣,她什麼都知曉,而問題就在於該如何讓青府理解,讓他明白。若為此事夫妻反目,雙親怨責,自己又該如何?“但,對青府不公。”
“臣相信駙馬定能為妻所慮,為大局着想!”勞為仁勸道:“而此事,殿下應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將禍患斬與初始。否則,時日一長,軍中一旦有變,那些驕兵悍將必定不甘不服,打着青家旗號揭竿而起,青府危矣!”
“你的意思,月瑩明白了!”輕柔太陽穴緩解頭部的隱隱作痛,緊閉雙目令道:“退下返家吧!”
“臣告退!”
待勞衛仁退去后,幽蘭殿僅剩她一人。綴了口茶水,強迫自己暫且放下思索,執起公務繼續批閱。不知過了多久,苑外侍衛來報。“殿下,大元帥來了。”
“請他進來!”並未抬首,她依舊伏案。
侍衛引青玄闕入了殿,他望眼那看似忙碌的女子,躬身行禮:“青玄闕拜見殿下!”
“你們下去吧!”清退左右侍衛,溫柔一笑她站起問道:“元帥是來接娘子下班嗎?”
可那男子謹守君臣之禮,面容更是嚴肅,一副公事公辦之態。抱拳回:“回殿下,臣是為公而來!”他稍作停頓,又似乎帶着嘲諷說:“抱歉,讓殿下久等了!”
“月瑩是在等你!”聽着那人的陰陽話語,她沒有否認,垂下眼帘悠然坐下,語氣出奇地柔弱:“但卻是與元帥相反,月瑩等得是接娘子下班的夫君。”
示弱並未讓他心起波瀾,依舊不近人情,仿似那女子與他毫無瓜葛。“殿下勇猛,出門不喜帶護衛,自然可獨自返家!”
“那請元帥告訴月瑩,若是一個女子不帶護衛便出不了門,那將是何樣的國家?”那嘲諷惹惱了處月林夕,他竟不問根本,像似被人欺霸倒成了她之錯。“京城已是如此,其他地方,月瑩很難想像!”
“殿下非尋常女子,天下再安,臣以為,您都不該以身試險!”青玄闕回道:“至於月瑩軍之事,是臣治軍不嚴難辭其咎,請長公主依例責罰!”
收了怒氣,她竟無話反駁,語重心長回:“責罰無用!元帥,月瑩軍病了,拖延不醫,便是末路。”
“月瑩軍從上至下有病則醫,無病引以為戒。”抬眼望了眼那心事重重的女子,他語氣轉柔:“請殿下放心,臣定給臣民一個交代!”
“元帥這麼說,倒讓月瑩愧疚!”她整整衣衫站起,說道:“這麼晚了,月瑩該下班了!請元帥返家吧!”
“臣告退!”
望着那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處月林夕有些怔愣,好嘛!他當真只為公而來!她氣惱地獨自在殿內跺腳,心中罵他千百回。
“才不稀罕呢!”她咬牙切齒,拿起馬鞭。“自己回就自己回!”
出了苑門,侍者已牽來林大白。侍衛們排成兩隊,等候相送。她翻身上馬,負氣拒絕。“誰都不可跟着!”
“殿下,這怎麼行?”別苑侍衛長葛大奇為難勸道:“萬一...”
“葛大奇,你要偷偷跟着,本公主就調你們去邊關!駕~”
威脅完她便揮鞭前行,侍衛們望向不知該抗命還是該遵命的葛大奇,呆愣在苑門前糾結不已。
那一人一馬順着暗黑疾馳,卻非回青府方向。“林大白,他就是個混蛋!以後你不許理他,再也不許理他!知道嗎?”
越說越氣,便乾脆放開喉嚨,迎着逆風盡情發泄:“說什麼生死相依,說什麼不再棄我獨自離去,青玄闕根本就是一騙子!一個月不見就變了心,擺着張冷臉,以為很帥嗎?不對,難道是有了外遇?”尋思來尋思去,好像只有這個這個解釋才合理。“好你丫的,姑奶奶我才懶得伺候你這主!正好,誰愛要誰拿去!”
罵的正嗨,一道人影順馬而奔,矯健如踏雲飛,轉瞬就落在了那馬背,驚得馬兒嘶鳴,更嚇得馬上的人兒失色。她慌忙拍打那摟上腰間的手臂,大叫救命:“色狼啊放開我!”
“不回家,想去哪?”
那低沉的嗓音一出,她便安靜下來不再反抗。但轉頭給了那男人一波犀利的眼神殺,彷佛他出軌已成事實。“我去流浪,給你們騰地方!”
“你們?”雖一頭霧水,他仍溫柔回應,與殿上時判若兩人。“現在可真是了不得,動不動便不歸家!看來,夫君該將你關在房中!”
“居然惡人先告狀,就怨你出軌,都怨你外遇!”捶打着那胸膛,她委屈怨責:“才會總是擺着冷臉,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
“怨為夫何?”擒住那雙拳頭,放在嘴邊撕咬懲罰。“沒錯嗎?”
“你說我有何錯?”她不待見地抽回雙手,寒風一吹,忍不住雙臂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