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5章

溫斂會出現着實是展政清預料之外的事情，更別說還是以這種造型出現在他面前。

身處人群中，展政清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麼表達他情感的話，只能欲言又止的用肢體語言表達了自己的震驚。然後溫斂就看到了她非常熟悉的動作——自己面前的展政清抬手在來來回回摸自己眉角。

溫斂：“……”

感受到他的尷尬和震驚了。

他們兩個面對面的站在這裏，周圍還都是要進學校的學生，不講話也沒有任何動靜的兩個人總是會引得走過他們身邊的人看過來。展政清是最先抵抗不住這種一波又一波的視線的，他張了張口，然後又指了指人稍微少一點的地方：“……我們去那邊說吧？”

溫斂看了一眼展政清，然後下意識的把他從肩膀上滑落下來的書包帶重新給勾回去，以前展政清背包的時候包帶總是會滑落下來，溫斂就經常會伸手幫着整理回去。這個動作一出，展政清剛剛還因為碰到了同樣轉變了性別的溫斂而產生的莫名尷尬感突然就消失了，這些熟悉的小動作讓他很快就淡定了下來。整個人比剛看到溫斂的時候正常多了，等他們兩個又往空地方移動了一些后，周圍的人明顯的少多了。

“你怎麼也……？”展政清有些不知道怎麼說現在的狀況，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大姐姐版溫斂。

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但表現的卻像是什麼都說了一樣。溫斂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都要迸出來了，伸手把眼看着就要把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人的臉掰正：“往哪兒看呢？”

因為溫斂比現在的展政清還要高那麼一點，所以她也就順手把展政清的臉朝上抬了那麼一點點，讓展政清正好和她對視。

“這句話是我想問你的，你是吃了什麼仙丹靈藥？”現在的溫斂講話的口吻有些硬邦邦的，像是憋着一口氣。但原本的音色是沒有辦法隱藏的，一聽就給人感覺是一個性格很溫和的女孩子。

現在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古怪了，展政清有一點點想笑，但又顧忌着溫斂的臉面忍了下去：“現在這樣我也不想的啊……你還好一點都已經脫離高考了，我現在可是又要開始高中三年！”

溫斂：“……”

被提醒了的溫斂這才反應過來，她抬手有些煩躁的揉了一下額角，低聲罵了一句后才說：“我忘了，你現在還沒成年。”

展政清朝着溫斂露出了一個笑來，禮貌、溫和又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是的。我今年十六歲，溫斂姐姐。”

溫斂哭笑不得，她看着展政清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直接捶死眼前這個人。

但成年人的冷靜在這種時候總是發揮着應有的作用，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呼出去，稍稍冷靜了一下后這才說：“你好好回想一下，昨天你都做了什麼，有沒有什麼徵兆？”

“昨天沒有做什麼特別的，”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剛才突然開起了玩笑也是因為溫斂看上去實在是太緊繃了，說起這件事，展政清也認真了起來，“真的就只是睡前和你開了個玩笑，我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摸了一下，摸出來一塊奶糖遞給了面前的溫斂：“早晨一睜眼發現自己又回到水深火熱的高中，這誰受得了。”

溫斂把奶糖接了過來后，邊聽展政清講他早晨起來面對的事情，手上邊剝開了糖紙。奶糖外面的一層糯米紙被溫斂抹掉，而後將糖塞進了自己的口中。“那這麼說我還比你好一點？”

“我覺得不是好一點，”展政清說，“起碼在學習這個層面上是好很多。”

大概是展政清的表情實在是太苦澀了，溫斂被逗笑了一瞬。她本就長得不錯，變成女孩子了也是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長相，這麼一笑起來一下子就讓人覺得驚艷——哪怕是見慣了漂亮女孩子的展政清也是一樣。

看到溫斂總算沒有再繃著臉，展政清也輕鬆了一點點，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後說：“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只能湊活湊活活下去。”他也沒有問溫斂是怎麼通過劉棟找到他的。

能想像得到，一個男人一睜眼變成了上大學的女孩子，怎麼想都是讓人崩潰的一件事，溫斂在見到他的時候還能表現的淡定也真是難為溫斂了。

“對了，你還沒有我現在的聯繫方式吧？”展政清反手從書包的側面摸出來了現在正在用的小靈通，“你這個時候過來，哪裏來的買機票的錢？先存個號碼。”

他說著就調出撥號界面遞給了溫斂，讓溫斂把他的手機號輸進去。

展政清後來用的手機號是上大學的時候學校統一發的校園號，因為畢業了就留在了當地，所以號碼也沒有重新辦理新的。時隔這麼多年，他也早記不清自己初高中時候用的小靈通是什麼號碼了，現在只能等溫斂去拯救他了。

“有年代感的手機。”溫斂在鍵盤上輸完了自己的手機號，然後歸還給了展政清，“我今天早晨起來花了半個小時才熟悉起來。”

“我也差不多，”展政清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號碼，默念了兩三遍后直接撥了過去，“你順便看一下我的號碼。”他現在和溫斂講話的語氣已經跟以前沒有什麼差別了，帶着一點點合理距離的親密。

溫斂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這才反應過來：“確實是古董，竟然是小靈通。”帶着區號的電話號碼，這個時候除了還在使用的固話就是小靈通了。

“誰讓我現在才十六歲呢。”展政清朝着溫斂攤了攤手，“你回程的票定了嗎？如果沒定的話等我放學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的手輕輕拉了一下溫斂的手腕，大概是因為現在變成了女孩子的緣故，溫斂手腕上傳來的溫度能明顯地感受到低了很多，藉著溫斂的手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花了幾秒記住后這才鬆開手。“早上的時候就想知道自己的號碼，但小靈通沒有查看本機號碼的功能。”

溫斂又笑了一下，眼睛彎了起來，像是早就已經習慣展政清這種講話方式，“回程的票還沒買，高中生放學了不回家可以嗎？”

“可以啊，”展政清又看了一眼表，然後才回答，“這沒什麼的。”

溫斂知道展政清着急着要去上課，她也就朝着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那等你快下課了給我發個短訊，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展政清這個時候就很慶幸自己身上總是裝着三四百塊不怎麼用的零花錢，他伸手拉開了書包背部的暗袋，從裏面摸出來了三百塊塞到了溫斂的手裏，“學生黨身上沒裝多少錢，但應急是夠的，我先去上課，晚點見。”

沒等溫斂反應過來，展政清就直接趁着周圍沒有什麼車，推着車飛快的過了馬路，留下沒有反應過來的溫斂站在原地看着展政清的身影消失在一中校門口。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裏被塞進來的幾張紙鈔，忍不住彎了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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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政清在進了校門后就想起來方星薦可能還在車棚等着自己，剛剛慢下來的腳步又加快了不少，順着道路一直往裏面走，果然看到了不知道坐在誰自行車後座上等着他的方星薦。展政清三兩步過去后，方星薦幫着移出了一個停車位。

“你這真是夠慢的，你看都沒幾個人了。”方星薦說著就抬手點了點他空無一物的手腕，“再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這不是還沒遲到嘛。”展政清有些生疏的鎖好車，然後直起身示意方星薦可以走了。他落後方星薦半個身位，這一點“小動作”並沒有引起方星薦的注意。

兩個人邊講話就直接上了四樓，展政清在心裏暗自感嘆自己變成男生後身體素質確實好了不少，要按照之前，背着這麼重的書包一口氣上四樓肯定會喘不上氣。從樓梯口一出來，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班級，熟悉的走廊和裝修環境讓展政清一時間覺得親切了不少。

“喲展展你身體好啦？”

剛一進班展政清就被有些陌生的同學問候了一下，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但展政清依舊笑着點了一下頭。走在前面的方星薦繞過了幾個書堆成山的座位，然後把書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展政清不記得自己的位置，但記得高一的時候方星薦就坐在自己身後，所以也就跟着一同走了過去。

方星薦前面的兩個座位只有靠窗位置的還沒有人，而靠着過道的已經有一個男生坐在那裏了，展政清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讓我進去。”

“啊展展，”高輝勾着椅子連人帶椅往前傾了一段距離方便展政清進來，“物理練習冊帶了吧？不過你怎麼下午就來了，我還以為你明天才來呢。”

展政清早就不記得物理練習冊長什麼樣子了，他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應該帶了吧，我也記不清了，我找一下好了。”方星薦之前就說要讓他帶物理練習冊的是高輝，這麼一來他一下子就對上了號，高輝在高一的時候是他的同桌，但在文理分科重新分班后，高輝就去了隔壁的另一個理科班，所以剩下兩年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交集。

聽出來高輝的後半句是再和他開玩笑，展政清邊拉開書包拉鏈邊讚美自己：“我可是積極向上愛學習的好學生。”

“得了吧你，”高輝把手上的筆隨手扔進筆袋裏，“我寧願相信餘澤英語考了滿分。”他眼尖的看到展政清翻找着的那堆書里夾着的綠皮，直接伸手抽了出來，翻了兩三頁到自己要用的那一章：“我就知道你肯定寫了，讓我抄一下你的答案。”

展政清愣了一下，看着高輝抽了張白紙出來把自己練習冊上的答案都抄了下來：“你幹嘛？”

“什麼幹嘛。”高輝邊抄邊不在意的反問，“我不是都這麼幹了半個月了嗎。”

展政清這個時候才從他那可憐的記憶里想到當初自己很喜歡學物理，所以會在提前預習的時候把題做了。因為這個習慣所以老師專門給他了一份答案，高輝借自己練習冊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他們這邊的小範圍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展政清也趁着這個時候把全班人的臉都觀察了一遍，這個時候也只夠他記住正好露出全臉的人。展政清覺得腦殼有些痛——這麼多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人真的很難讓他把人和名字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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