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陽信公主
“平陽公主怎麼來了?”陳皇后看着漫步走進來的雍容女子,眼中有幾分怒氣。
陽信長公主是天子長姐,下嫁平陽侯曹壽,故而又稱平陽公主。陳皇后與陽信公主的關係並不算和睦,因為陽信公主時常會送一些美人給天子,包括如今正得寵的這位衛美人原本便是平陽公主府的歌姬。
這段時間,陳皇后因為衛氏姐弟接連受挫,這會兒見到陽信公主哪裏能高興得起來。“我來瞧瞧衛美人,皇后怎麼也在此?”陽信公主笑道,目光落在雲鸞身上,“真是巧了,雲尚儀也在。”
雲鸞恭敬地道:“回長公主,雲鸞奉太皇太后之命,送些東西過來給衛美人。”陽信公主看了一眼旁邊宮女捧着的東西笑道,“都是好東西,還是皇祖母疼子夫。”衛美人輕聲道:“太皇太后慈愛,是子夫的福分。”
陽信公主含笑拍拍衛美人的手笑道:“子夫且好生養着,早日為陛下誕下皇子才是最要緊的。我看你獨自一人在宮中難免寂寞,回頭跟陛下說一聲,讓你家裏人也進宮來看看你。”衛美人大喜,“謝過公主。”“
謝什麼?你是我府中出來的,我自然要為你着想的。”陽信公主笑道。
“賤人!賤人!”出了漪蘭殿,陳皇后忍不住罵道,也不知道是在罵衛美人還是罵陽信公主了。雲鸞也無可奈何,只得輕聲道:“娘娘,雲鸞告退。”
陳皇后盯着雲鸞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外祖母為何讓你送東西來漪蘭殿?”
雲鸞垂眸道:“太皇太后召見,許是看奴婢正好要回未央宮,就順道送過來了。”陳皇后輕哼了一聲,聲音突然緩和了幾分,“既然外祖母如此看重雲尚儀,雲尚儀有空不妨來椒房殿坐坐。”雲鸞屈膝行禮,“奴婢謝娘娘厚愛。”
陳皇后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雲鸞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尚儀這是怎麼了?”身後傳來陽信公主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雲鸞連忙轉身,“見過公主。”
陽信公主揮揮手,“不必多禮,皇后性子急躁,讓雲尚儀為難了吧?”雲鸞笑道:“皇後娘娘雍容尊貴,豈有為難奴婢之理?”陽信公主擺擺手,道:“阿嬌什麼樣子我也知道,不必如此。我要出宮雲尚儀要回宣室殿,不如陪我走一段?”
“公主請。”
陽信公主身為長公主位高權重,為人卻並不似竇太主驕縱跋扈。一路行來詢問的都是天子日常起居,儼然是個關心弟弟的好長姐。雲鸞神態恭敬,只撿了一些不要緊的一一答了。直到宣室殿附近的路口方才停下腳步,“宣室殿到了,我就不耽誤雲尚儀了。雲尚儀若隨陛下出宮,不妨到平陽侯府來坐坐。”
“多謝公主。”雲鸞道。
陽信公主又打量了雲鸞一番,突然笑道:“皇祖母竟捨得將這麼出眾的人兒給陛下,我還當宮中又要多一位美人了。不想竟是我弄錯了?”
雲鸞無奈,“奴婢資質尋常,如何入得陛下青眼。”
陽信公主搖搖頭,輕嘆了一聲道:“如此也好,去吧。”
“送公主。”
回到宣室殿,立刻被人引去見劉徹了。大殿中寂靜無聲,劉徹正端坐在殿上看着桌上的簡書。雲鸞自然不敢打擾,只得在一邊候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徹才終於抬起頭來看向雲鸞,“雲尚儀回來了啊。”
“陛下。”雲鸞屈膝跪地,恭聲道。
劉徹輕哼一聲,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雲鸞,“如今就連朕要跟雲尚儀說話,也得排隊了啊。”
雲鸞心中無奈口中卻只能道:“陛下恕罪。”
劉徹斜了她一眼,淡淡道:“起來吧。說說…皇祖母叫你去做什麼了?”
雲鸞實話實說,“回陛下,太皇太后關心陛下安危,以及…問了前日皇後娘娘駕臨上林苑之事。之後太皇太后賜了一些東西給衛美人,命奴婢送了過去。”
“只有這些?”劉徹道。
雲鸞點頭,“不敢欺瞞陛下。”
劉徹對她的話不以為然,很快便換了個話題,“行了,說說看這兩天你們在山裏的事情吧。”雲鸞思索了一下,這些倒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自然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她親手殺了一個刺客的事情。她相信在這件事情上衛青不會出賣她的。
果然,劉徹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兩天雲鸞受苦了,若不是因為雲鸞,只怕還發現不了那些刺客。皇祖父果真給了朕一個福星。”
雲鸞低頭,恭敬地道:“是陛下洪福齊天,奴婢愧不敢當。”
“來人,雲尚儀有功,賜三十金,布帛兩匹。”劉徹道。
雲鸞再次拜謝,“雲鸞謝陛下賞賜。”
劉徹揮揮手道:“對了,王孫生了病。明天你出宮去瞧瞧他,給他送些東西過去。”
雲鸞一怔,忍不住抬頭看向劉徹。劉徹並未在意她的變化,正低頭看桌上的簡書,一邊皺眉道:“聽說是受了風寒,帶個侍醫一起去。”
雲鸞這才想起,從上林苑回來似乎一直都沒有見過韓嫣。當下應道:“是,陛下。”
“你退下吧。”劉徹道。
“奴婢告退。”雲鸞起身退了出去,正好與從外面進來的常海擦肩而過。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她又要做什麼?”劉徹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皇後娘娘……”雲鸞走了出去,殿內的聲音也漸漸聽不見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殿門,想起了漪蘭殿裏那位美麗溫柔的衛美人還有椒房殿中黯然傷神的陳皇后。不由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太皇太后說她是個聰明人,其實不是她聰明,而是看得多了不敢不聰明。
但是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真的能如同太皇太后那般看得清楚呢?至少陳皇后不是,衛美人大約也不是。就算是太皇太后自己,誰又能說沒有過那樣的時候呢?否則,又從哪裏來的那樣的感慨?
外人看巍巍宮城,多少絕色女子渴望投身其中,一朝平步青雲連帶着整個家族雞犬升天。然而,誰又能明白真正置身其中的人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