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寧家的房子是祖產，運動後退還的，所以他們是獨門獨院。
可這條街上並不是每一家都能住得如此寬敞。
像王金英他們家雖然住在寧家的正對面，卻是一個小雜院。院子裏帶着他們家一共住了四戶人。
昨天晚上她巴巴的從寧家當寶貝一樣端回了一碗水，院子裏的人就都看見了。
今天這一大早的，又見她去要了一壺，難免就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所以她一回院兒，在水管跟前洗漱的鄰居就好奇的開始打聽。
王金英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將那涼茶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的。
王金英是街道上有名說話嘴皮子利索的，她說點什麼大家聽着可能多少還會打個折扣。
可眼看着劉師傅從屋裏出來，張口就問：“那涼茶要來了嗎？”
鄰居們就驚訝了。
劉師傅可是個少言寡語的，平時不主動和他說話，他能一天都不吱一聲。
這一張口就要涼茶——顯然說明這茶確實有點用。
更何況寧師傅在鄰居們的心裏也是威望極高的。
誰不知道他是個有能力，有腦子還有眼光的？
一個窮鄉下孩子能靠着自身的本事，二十幾歲就給自己置辦出了那樣一份產業，這還不是能人？
可不僅如此，人家的頭腦還那麼清醒。
將飯館交出去，在那麼一場運動中能保一家平安，這沒個好腦子，大魄力，一般二般的人誰能做到？
所以，大家說起寧師傅除了嘆一聲他命不好之外，對他的眼光能力都是很認可的。
既然這是寧師傅專門幫他寶貝女兒求的養身方子，那必然是極好的。
於是，在寧欣不知道的時候，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差不多整個街道的人都知道了。
一碗涼茶五分錢，雖然都快趕上一瓶汽水的價格了，可一般家庭也並非拿不出來。
願意去試一下的人接踵而至。
寧老太太買完菜回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家門。
一拐過影壁牆就見在她家小院的葡萄架下，放了好幾個小板凳，大人小孩兒圍了一堆。
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捧了一個碗或者杯子，裏面放着他們家的涼茶。
大家有滋有味的喝着，相互聊着天，小孩兒在他們的周圍玩鬧着，搞得跟在開什麼茶話會似的。
寧老太太有點懵，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
她快走了兩步，想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就看到孫女捧着家裏的大搪瓷缸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看到她，孫女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切的喊：“奶奶，你可回來了！”
那眼神就像是一隻看到了親人的小動物。
寧老太太連忙走了過去，悄聲的問：“小欣，你這是在幹啥？”
寧欣也來不及和奶奶解釋，只能快速的說：“奶，你趕緊去王姨家裏幫我摘點茉莉和薄荷葉回來，咱家的都讓我薅禿了。別的事等你回來我慢慢跟你說。”
她說著，快步走到了正屋屋檐下擺着的那個長條桌跟前，沖那邊拿着空碗等待着的幾個人歉意的說道：“嫂子，讓你們久等了。這水有點燙，你們把碗放桌上等等，晾涼了再喝。”
寧欣說著，用一個湯勺將瓷缸子裏的水一一舀到了那幾個人遞過來的碗裏。
而那些人接過碗后則非常自然的從口袋裏掏出了錢，放進了桌上擺着的一個紙盒子裏。
甚至不用寧欣親自動手，她們都會自動的在裏面找零……
看得寧老太太大為震驚！
她神情恍惚的走出家門準備去要薄荷葉。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王金英已經用盆端着洗乾淨了的花兒，葉，從對面院子裏走了出來。
和她正好走了個對面。
看到老太太這樣兒，王金英露出了一個瞭然的表情。
她連忙湊過來說：“姨啊，嚇一跳吧？別擔心，我跟你說……”
聽王金英把早上的事兒說了一遍，老太太才終於明白家裏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兒子之前就開過飯館，所以她對於做生意並不像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那樣排斥。
但——
“她姨，小欣這麼干不會有事吧？當初她爸可是把店還有積累的家當都交出去了。現在小欣又做生意……我家老二就這一個閨女，可不敢有什麼事啊！”
“放心吧姨，小欣這也不是常干，她不是現在在家裏養傷，臨時的嘛。再說了，就賣個水。說是賣其實還不是給鄰居們謀福利有？
外面一碗大碗茶還賣三分錢呢！小欣的涼茶里還有那麼貴的中藥，才賣五分。她哪兒賺錢了？無非是收個成本。
要是這都有人說，咱鄰居們都能去給她作證！”
一番話終於說得老人家算是放了心。
將王金英送過去的茉莉和薄荷葉也都泡水賣了之後，寧欣結束了上午的生意。
在她和老太太一再承諾明天繼續之後，院裏等候的鄰居們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其實說起來寧欣今天準備的東西真的不少，畢竟她把家裏好幾盆茉莉花都摘沒了。
估計還把王家的也摘禿了。
可關鍵是靈泉水這東西，越是第一次用，效果越是立竿見影。
儘管寧欣已經減少了用量，可喝過的鄰居們還是馬上感絕到了身體的不同。
特別是那些小孩子，只要會說話的，幾乎每個人喝完后都會跟大人說肚子舒服，哭着鬧着要喝第二杯。
而那些特意為家裏老人買的，端回去老人喝后更是全都表示心裏都暢快了。
這就造成了本來是來湊熱鬧，買一杯試試的鄰居們，到最後幾乎家家都抱着碗，拿着壺又跑過來，一買都是幾毛錢的。
哪怕知道寧欣忙不過來，她們寧可坐在院子裏排隊，也沒有一個打退堂鼓的。
大家心裏都清楚，寧家的秘葯是寧師傅在的時候買的。
現在寧師傅已經沒了，要是這藥用完了，寧欣找不找得到那個老中醫，以後這茶還有沒有都是兩說。
既然這樣，那必然是趁還有多喝幾杯才安心。
送走最後一個來買茶的嫂子，寧欣直接躺倒在了院子裏的竹床上，四仰八叉的，毫無儀態可講。
她今天簡直是累瘋了，這會兒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剛才的人太多了，多到家裏的凳子都不夠坐，硬是連寧父以前愛躺的竹床都被人給翻了出來，放在了院牆下。
寧欣雖然覺得就這麼躺着有點不太好看，可也全然不想動彈。
看到孫女這個樣子，寧老太太心疼極了。
她伸手安慰的在寧欣的身上拍了拍，說：“你歇會兒，奶奶去做飯。要是想睡就睡會兒，這兒有樹遮陰也不曬。”
寧欣點了點頭，只來得及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奶奶，隨便做點什麼就行，別折騰，你也累了。”
然後就睡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再次醒來是因為感覺到有人靠近，於是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看到寧奕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個毛巾被要往她身上蓋。
“哥，你回來了。”寧欣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看到她這樣，寧奕心疼極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不是。”寧欣笑了笑，揉了揉肚子：“我餓了。”
早上五點鐘就起來了，然後只吃了一碗粥一直忙活到中午。
這會兒連寧毅都回來了，怎麼也得十二點了，能不餓嘛。
“那趕緊去吃！奶奶做了撈麵條，還專門給你打了番茄雞蛋的鹵，你從小就最喜歡的。”寧奕連忙說道。
看到寧欣進來，老太太連忙將浸在涼水裏的手擀麵給她盛了一大碗，還給她舀了一滿勺的雞蛋鹵。
可能是餓極了的緣故，寧欣這一次一點都沒嫌棄奶奶捨不得放油，只覺得超級好吃。
看她將一碗面全都吃了下去，老太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因為老太太特別講究原湯化原食，寧欣將特意為她盛的一小碗麵湯一飲而盡后，才終於問道：“奶奶，咱今天收上來的錢呢？”
“放你屋裏了。小奕，去，去把你妹桌子上的紙盒子拿過來。”
寧奕今天一回來就聽奶奶說了妹妹賣涼茶的事兒，這會兒對於收了多少錢也很好奇。
聽奶奶這麼說，他答應了一聲就跑得飛快，幾分鐘功夫就將紙盒子拿了過來。
現在的鈔票面額都小，還有很多一分兩分的硬幣。
所以，別看賣的是五分錢一碗的涼茶，那盒子中的錢倒到桌子上時，場面看上去也很可觀。
特別是那一堆的紙票兒，看上去跟個小山似的。
將寧奕和寧老太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是你們早上賣的？”寧奕語氣飄忽，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
而老太太則吃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對於收了多少錢寧欣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數的，畢竟那一杯一杯都是她舀出去的。
她沒有回復哥哥的話，而是將那些硬幣攏了攏，朝他推了過去：“別發愣，趕緊數數多少錢。”
“哦，好！”
聽到數錢，寧奕頓時來了勁兒，眼神都亮了起來。
而老太太也反應了過來，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孫子，孫女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