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愛
孟顏馨吞咽下口水，迎上他的視線，嘴一禿嚕，不假思索道：“您是不是……有病啊。”
半個小時后，護士長辦公室里傳來指責聲：“孟顏馨你膽子不小啊，敢和言主任那麼說話。”
胡詩璋邊踱步邊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咱三院的金字招牌，別說院領導就是市領導見了他還得客客氣氣呢。你倒好，一來就給我張王炸，你倒是給我說說，到底誰給你這麼大膽子。”
“……我媽。”孟顏馨嘀咕道。
胡詩璋沒聽到孟顏馨說什麼，只看到她的嘴唇似乎動了動，停下步子，指着她說：“大聲點。”
孟顏馨抬起頭，“護士長，我不玩鬥地主。”
胡詩璋：“我跟你討論鬥地主了嗎？”
孟顏馨：“您和我說王炸了。”
胡詩璋：“……”
胡詩璋叉腰睨着她，“我看你是不想實習了是不是？”
孟顏馨：“您要把我趕走？”啊啊啊，快趕，快趕。
胡詩璋想起院領導的囑咐，強行壓下心底的怒火，瞪眼說：“你，從今天開始，下班后打掃一樓到四樓衛生間。”
“啊？”孟顏馨撇着嘴問，“打掃一周？”
胡詩璋：“一個月。”
孟顏馨：“……”
-
肖嫮詩是在衛生間找到孟顏馨的，“誒，你說你到底怎麼回事？遲到不說，還和言醫生嗆嗆，還把護士長惹毛了，你這是想上天吶？”
孟顏馨拿着掃把，邊掃邊說：“我想入地。”
“人間不夠你攪合的？”肖嫮詩拍了拍她肩膀，“那正好，咖啡廳那位，夠你修剪的。”
孟顏馨直起身，“我媽找你了？”
肖嫮詩點頭：“剛付姨給我打電話了，你今晚有相親任務，不能耽擱。”
孟顏馨：“不去。”
“你不去付姨會不高興。”
“我去了所有的人都會不高興。”
“……”
最後，孟顏馨還是沒拗過付蓮，踩着點進了咖啡廳，她進去后尋了個靠窗的位置，邊喝咖啡邊等人。
喝着喝着，她無意中瞟了眼背包，眼神剛移走，又調轉回來，這一看，差點把自己嚇出心臟病。
她的小熊掛件哪去了？
那可是超人哥哥送她的禮物。
唯一的禮物。
孟顏馨這下急了，把包里的東西都倒在了桌子上，一樣一樣看過去，沒有。隨後不死心的又找了一次，依然是沒有。
接着，她蹲下身子，探頭查看桌底下面。
突然，後方傳來說話聲：“是孟小姐嗎？”
孟顏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尋找小熊掛件上，根本沒心思和人周旋，頭也沒回地說：“不是。”
“那你是？”
“尋寶人。”
“……”
男人似乎沒料到能聽到這樣的答案，隱隱愣了一下。
孟顏馨在桌下找了一圈沒找到，直起身，把桌子上的東西胡亂塞到包里，眼角餘光無意中瞥到男人手裏抱着的哆啦A夢玩偶，輕扯了下唇角：“你別抱它那麼緊。”
男人：“……”
“你勒它脖子了。”
“……”
若平時，孟顏馨看到有人這麼對待她喜歡的哆啦A夢，肯定會和對方掰扯掰扯，不過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找不到小熊掛件，她這命都沒了。
抓起手機和包，越過男人，快速離開。
她離開咖啡廳的時候沒注意到櫃枱前有人在結賬，那人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一看就是一雙巧奪天工的手，細聞下還能聞到一絲消毒水的味道。
“先生，這是找您的零錢。”
言明喻接過，視線落到抱玩偶的男人身上，幾秒后又移到路邊的身影上，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唇角輕輕一扯，露出微不可聞的笑容。
旁邊女孩子見狀，拿着手機走上前，“先生能加個好友嗎？”
言明喻：“不能。”
-
孟顏馨回到醫院后在儲物櫃了翻找一遍依然沒找到，她敲着腦門想了好久，忽然靈光一閃去了監控室，一口一個小哥哥叫着，央求監控人員調出早上八點的視頻，很悲催，她進院的時候小熊掛件已經丟了。
她道完謝又急匆匆離開醫院，騎着車子去了距離醫院兩百米的停車場，也就是早上的事故現場。
從電瓶車上跳下來，她開始彎着腰一輛車一輛車查找，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那輛奔馳車，更沒看到她的小熊掛件。
關於小熊掛件的重要性，肖嫮詩是知道的，所以她接到孟顏馨的電話后，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藉著路燈看到孟顏馨慘白的臉，擔憂道：“你還好嗎？”
孟顏馨坐在台階上，下巴抵着膝蓋，“嗯，還剩一口氣。”
肖嫮詩也坐到她身旁，“要不你再掙扎一下，多喘幾口氣，沒準能找到呢。”
孟顏馨指着偌大的停車場說：“都找了，沒有。”
“監控呢？”
“前幾天壞了。”
“那你怎麼辦？”
“……我命沒了。”
-
另一邊，江水灣公寓，言明喻推開房門，公文包隨手放在門口的柜子上，剛換好拖鞋，有一不明物向他奔來，不明物一身雪白的毛，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兩隻耳朵直愣愣豎著，樣子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這是一隻幾個月大的博美。它先是圍着言明喻轉了一圈，隨後扒拉着他褲腿，發揮體操人的精神，前翻后翻凌空翻后，落在他懷裏。
言明喻揚唇喚了聲：“肉團兒。”
肉團兒別的也許不行，但撒嬌絕對是第一名，它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低頭在他掌心蹭了蹭，撒嬌的同時前爪也沒閑着，從他西裝口袋裏勾出一個東西。
一件掛飾。
黃色小熊掛飾，熊的眼睛是紅色的，看做工並不精緻。
這是言明喻取車時在駕駛門下發現的，除了這個，還有車窗玻璃上貼的那張便利貼。
——車是我撞的，對不起，我有了，請和我聯繫，188XXXXXXXX.
不知是這張便利貼觸動了他，還是小熊掛飾觸動了他，總之他鬼使神差的把兩樣東西都帶了回來。
進衣帽間拿換洗衣物的時候，他順手把東西都放在柜子上。前腳剛走進浴室，後腳肉團兒跳上柜子叼着小熊掛件離開。
它玩地正歡時，掛件掉進了沙發縫隙里，它伸着前爪撓了好久也沒夠到。實在沒辦法，只好改抓電視遙控器玩，幾秒后，電視機里傳來光頭強的聲音。
肉團兒轉眼忘了掛件的事，尋了個舒服的坐姿，晃着小短腿，津津有味看起來。
正所謂人混的不如狗，就是眼前的場景。
-
路邊，孟顏馨看着被女主人摟在懷裏的狗狗，長嘆一聲：“我混的還不如狗呢。”
肖嫮詩搭着她肩膀說：“行了，別鬱悶，我相信你能找到的。”
孟顏馨倚靠着她說：“要不你再安慰安慰我？”
肖嫮詩說：“安慰你就能好？”
“不能。”
“那還安慰個屁。”
兩個人回走的時候，肖嫮詩問：“奔馳車主和你聯繫了嗎？”
孟顏馨說：“沒有。”
“那可奇怪了，一般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第一時間和你商討賠償事宜。”
“那他可能是二般的。”孟顏馨嘖嘖兩聲：“你說我這運氣是不是太差？第一天上班就搞出這麼多事。”
肖嫮詩說：“有句話聽過沒？”
“什麼話？”
“禍不單行。”
“……”
第二天，孟顏馨還真“禍不單行”了，剛上班便被胡詩璋叫到了辦公室，“護士長，您找我？”
胡詩璋努努嘴：“坐。”
孟顏馨拘謹地站在原地，笑着說：“我還是站着聽吧。”踏實。
胡詩璋倒也沒堅持，端起辦公桌上的茶杯低頭抿了口，慢聲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不用打掃衛生間了。”
“真的？”孟顏馨臉上的笑意加深。
“嗯。”胡詩璋說，“今天起，你去心外一科。”
孟顏馨聽到心外一科四個字，眼前頓時浮現言明喻那張冰冷的臉，說：“我能不去嗎？”
“為什麼？”
“……磁場不符。”
胡詩璋嘴裏的茶差點噴出來，默默想了想領導的臉，這才按耐住火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呃……”
“必須去。”
“要是不去的話？”
“打掃半年衛生間。”
“……”這也太狠了叭。
孟顏馨搬着書箱不情不願朝心外一科走去，沒多久碰上肖嫮詩，兩個人眼神對視一下，拐彎去了牆角。
肖嫮詩壓低聲音說：“你知道為什麼要你去心外一科嗎？”
“為什麼？”
“好像是言主任親自點名要的。”
“他看上我哪了？”
“他說你滿身都是優點。”
孟顏馨沒想到言明喻對她評價這麼高，對他的怨念頓時少了很多，心說，他這人還是蠻有眼光的嘛，發飄地問：“例如？”
肖嫮詩抿抿唇說：“臉皮厚。”
孟顏馨：“……”
“膽兒肥。”
“……”
其實言明喻的原話是：那個叫孟顏馨的實習生臉皮夠厚，膽子也夠大，心外科里正缺這樣有幹勁兒的小姑娘。
當時，胡詩璋極力勸阻，她這麼做不為別的，主要怕孟顏馨給她惹事回頭不好收場。
忙推辭：“孟顏馨就是一個實習生，說話口沒遮攔的，心外一科不合適。言主任要是想找護士，我這裏還有好幾個實習生，做的都挺不錯。”
本以為按言明喻平時的性子，聽到這種話多少會給個面子，誰知，他今天似乎也執拗起來，“誰也不是生來便能做好的，歷練歷練，沒差。”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胡詩璋也不好不同意，笑着附和道：“您說的是。”
就這樣，孟顏馨被迫去了心外一科。
孟顏馨聽肖嫮詩說完，臉色一沉，轉身回走，哼，姐不伺候了。剛走兩步，一個不小心撞上了人。
她捂着泛酸的鼻子嘟囔說：“走路不看人嗎？”
邊揉鼻子邊抬頭，眸底映出一張清雋的臉，眼尾下斂，光影隱隱遮擋住黑色淚痣。
“言、言主任……”
言明喻垂眸睨着她，好半晌沒說話。
孟顏馨試探地問：“言主任您看什麼？”
言明喻那張冷峻的臉像是被什麼劈開一道裂縫，表情也有些耐人尋味，“看你。”
話落，在孟顏馨征愣中，他抬腳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又頓住，側眸說：“你牙套挺特別。”
“……”
牙套？
她什麼時候戴牙套了？？
下一秒，她從鏡子裏得到答案，她牙齒上粘着一片菜葉，是早上吃煎餅留下的。
孟顏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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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胡詩璋：誰給你這麼大膽子？！
孟顏馨：……我媽。
胡詩璋：你媽是？
孟顏馨：……付蓮（婦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