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夢

第二章 噩夢

2004年一月份的上海清晨,陰冷而又潮濕,在上海市盧安區的一個小區里,一個男人從夢中驚醒了.這個男人就是李建成.房間裏很冷,插着的電暖器雖然給不大的房間裏帶來了一絲暖意,但是李建成還是感覺很冷,可是他額頭上的冷汗卻如顆顆黃豆滾落下來.幾年來他一直重複着做這個惡夢,夢裏周世明猙獰的笑着朝自己射了一箭,那箭穿透了自己的喉嚨,李建成甚至能聽到自己喉骨碎裂的聲音.每到這個時候李建成都會驚醒.

四年前,李建成正在歐洲遊玩的時候接到了父親病重的消息,回到台灣才發現原來父親病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利用這段時間以及李家對他的信任,周世明不但收買了很多李氏企業的重臣,並利用種種手段把李氏企業的財產轉移到了他自己成立的一家公司,並通過一系列不合理的合同使李氏企業負債纍纍.最後李建成為了不讓病重的父親因李氏企業的倒閉而受到太大的打擊,李建成不但接受了周世明兼并李氏企業的要求,而且同意用繼承權來償還所有債務.

李建成的妥協並沒有換來父親更多的生命,就在他簽署了那份協議后的3個月,他的父親還是離開了人世.

曾經一段時間,李建成認為是周世明害死了自己的父親而發誓要報復.但是由於周世明在背後的影響,在台灣沒有任何一家大企業敢聘請李建成,甚至李建成自己開的小店也被周世明找人找了個借口給砸了.最後一無所有的李建成做了一名水手,隨着一艘遠航的木材船離開了台灣.

這一走就是三年,期間李建成沒有像其他船員那樣定期會回到岸上休假一段時間,而是悶頭在船上幹了三年.這期間他在船上任勞任怨,寡言少語,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每到一個地方他就會獨自一人在下班之後上岸,沒有人知道他去幹什麼.

而這幾年,看着船上的船員換了一撥又一撥,他沒有交一個朋友,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誰.

三年,李建成隨船去了很多偏遠的地方,沒有了榮華富貴,他看到的更多的是民間的疾苦,從遙遠的非洲大陸,到偏僻印尼的小島.三年,李建成也經歷了無數的大風大浪,幾次的死裏逃生.

每次靠岸以後,李建成都喜歡獨自一人坐在偏僻的海邊,看着洶湧的海浪拍打岸邊的岩石,傾聽海浪擊打在岩石上爆裂的聲音,然後看着巨浪碎成朵朵浪花隨風飄散.曾經的風光常常會在心中浮現,但是他卻感不到一點的眷戀.漸漸的,他心中的仇恨也隨着浪花一點一點地腿去了.終於有一天,李建成決定重新開始生活,於是他選擇了上海.一個巨大繁華的都市,一個擁有一切你想要的東西的都市,也是一個最容易隱藏的城市.

因為沒有大陸的身份證,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李建成沒有到那些大企業去應聘什麼高管的職位,而是選擇了離他租住的小區不遠的一家時裝公司做了一名倉庫管理員.然後晚上在離他住處不遠的衡山路的一家酒吧里兼職做調酒師.

在上海安頓下來已經3個月了,李建成依然是獨來獨往,沒有任何的朋友.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被同樣的噩夢所纏繞.也許是從他心中的仇恨開始淡忘的時候開始的,隨着他心中的仇恨越來越淡,這個夢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似乎是故意在提醒他,那曾經最親密的兄弟狠狠的射過自己一箭.

每次李建成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仇恨就會堆積在心頭,他不恨周世明那樣對自己,但是他永遠無法釋懷的是,周世明怎麼可以把對自己的恨掩飾的如此的不留痕迹,而且可以完美的掩飾近三十年,而當李建成失去一切之後,他也看到了以前的那些朋友,一個個的棄己而去,父親的舊交漸漸的變成了陌路,這一切讓李建成從此無法再信任所謂的友誼.

李建成從夢中驚醒以後,看了看錶,和往常一樣凌晨四點多,自己只睡了一個小時,但是除了內心的恐懼和又被堆積起的仇恨他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疲憊.雖然只睡了一個小時,但是他卻感覺精力非常的充沛好像剛打了雞血似的.

自從李建成開始做這個惡夢開始,他就開始失眠了,每天晚上只能睡一兩個小時,但是卻從來不會感覺疲憊,他想也許自己得了什麼病,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得了什麼絕症,這樣就可以早一點從噩夢中解脫了,所以他從來沒有去醫院檢查過,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結束自己的噩夢,因為他覺得逃避是懦夫的表現,所以該來什麼就讓他來吧.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建成找了這份兼職的調酒師的工作,可以讓他打發晚上無法入睡的時間.

李建成並沒有受過什麼專門的培訓,但是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他去過幾乎世界的每個角落,嘗過不及其數的各種美酒,所以他根據自己的記憶,隨意調配着各種雞尾酒,沒想到還蠻受歡迎,雖然只在那家小酒吧工作了不到三個月,已經有不少老客戶會點名讓他來調酒了,而且不提要求,讓他隨意來調,而他每次也都會給人以驚喜.只是沒人知道他到底叫什麼,他只是告訴別人他叫"Jack".

李建成從噩夢中醒來以後,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努力的想在睡一會兒,但是他總覺得隱約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於是乾脆打開燈起床了.

清晨五點鐘,外邊還是一片漆黑,李建成換上了運動短褲和背心,穿上了運動鞋,出門開始了晨跑.李建成原本身體就很好,從小父親就要求他學習武術,後來又學了跆拳道,15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黑帶了.後來在留學期間還學過一段時間的拳擊.他還甚至去泰國拜過師傅去學泰拳.

而三年的海上生活李建成吃了很多苦,也讓他變得更強壯了.作為一名普通水手,特別是在一艘木材船上,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有足夠的力氣和機靈的身手就夠了(免得被掉下來的木頭砸到).三年的海風吹黑了李建成原本白皙的臉,也吹出了歲月的痕迹.現在的李建成不再是那個白凈消瘦的貴公子了,黝黑的臉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濃濃的眉毛下一雙炯炯有神眼睛深邃而冰冷,眼角上那細細的皺紋似乎也在訴說著他經歷過的滄桑.

深冬的清晨,小區里並沒有什麼行人,幽暗的路燈顯得十分的安靜,迎面的寒意讓李建成更清醒了,他跑出了小區,跑到了他凌晨才離開的"老船長"酒吧,那裏的喧嘩早已歸為寂靜,黑暗中沒看不出一絲的生氣.李建成跑到了他白天上班的"M.S"時裝公司的庫房,那裏大門緊鎖,值班的門衛正在值班室里打着瞌睡.李建成一路跑,一路欣賞着各式老建築和新建築交織在一起,想像着舊上海昔日的繁華與今日的巨變.

五點四十五,李建成準時跑回了自己租住的那間一樓公寓,這間老宅有一個小院,李建成在小院裏種了一些花草.李建成熟練的掛起了一個沙袋,又打了半個小時的沙袋,雖然他並不覺得累,但是已經大汗淋漓了,於是他收起了沙袋沖了一個澡.此時天空已經開始微微放亮了.

李建成像往常一樣,自己煎了一個雞蛋,考了一片麵包,削了一個蘋果,倒了一杯牛奶,看着鳳凰早班車吃起了早點.

此時的李建成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早上的噩夢也已經拋在了腦後.吃完早點,李建成又像往常一樣,換好衣服來到了庫房.

八點鐘,比公司要求的上班時間早半個小時,每天如此.值夜班的門衛因此非常喜歡這個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雖然這個人很少說話,很少笑,好像受過什麼刺激,但是至少他可以讓自己早點回家吃早點,所以每天門衛老張都會對他笑臉相迎.

李建成像往常一樣,沒有多說話,仔細的交接之後,開始了一天的無聊工作.然而他並不知道,其實這一天和往常並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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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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