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菜

夾菜

此時路九宸是兩手向後支撐着身體坐在床上的,嚴耀霆坐在床尾的凳子上,一隻手握着路九宸擱在毛巾上的腳踝,另一隻手握住踩在自己胸膛上的腳。

兩人的姿勢本來就旖旎,按摩師這個話題又引人遐想,房間裏的溫度慢慢升高了,只需要再有一個引子就能燒着。

四目相對,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這麼維持了半晌,最後還是嚴耀霆先動了。

他把路九宸的腳放到床上,又起身把涼被拉過來蓋在他肚子和大腿上。

“按摩的時間有點長,閉上眼睛休息會兒。”

路九宸“嗯”了一聲,居然鬆了口氣。

他不是貞/操派,但他非常介意發生關係時兩個人的感情狀況。換言之,他只能接受有穩定感情基礎的身體關係。

他和眼前這個男人是很曖昧,但顯然還沒有發展到那個階段。

可剛才的氣氛又真的很好,他相信如果男人要更進一步,他不會拒絕,但這又違背了他一直以來的婚戀觀。

他特別矛盾,好在男人退了一步,幫他做出了選擇。

他按照男人說的,閉上眼睛小憩。

右腳腳踝傳來力道適中的按壓,他不知不覺地昏昏欲睡,最後甚至連男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等他半夜醒過來,卧室的燈已經全部熄滅。

銀白色的月光從落地窗照進來,屋子裏倒也沒那麼黑。

他身上蓋着涼被,穿的還是白天的櫻花系居家服,身側擺放着一條平角褲,疊得方方正正。

別墅里很安靜。

他拿出手機,點亮屏幕,手機上有兩條來自嚴耀霆的未讀消息。

點開查看。

上面一條寫的是:

【明天給你送早飯。】

下面一條寫的是:

【別回消息,別玩手機,繼續睡覺。】

甜蜜的飽脹感頃刻間充滿心臟,路九宸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閉上眼睛,調整姿勢,幸福入睡。

之後的幾天,男人每天都會給他送早飯;傍晚過來做晚飯,當然,晚飯也跟第一天一樣,分餐制;吃完了飯,男人還會陪他看夜景,上藥油,等他睡着;最後再悄悄離開。

這段時間對於路九宸來說跟灑了蜜一樣。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種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但這天早飯之前的例行檢查,嚴耀霆說他的腳踝已經完全恢復了,可以正常生活和上班了。

路九宸瞬間連吃早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勺子戳着碗裏的稀飯,幾分鐘之後,問:“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來了?明天也不會給我準備早飯了?”

路九宸家的餐桌很大,這段時間兩人吃飯一直是坐在同一側的,中間隔着大概一個手臂的距離,現在也一樣。

嚴耀霆見他悶悶不樂,輕拍他放在餐桌上的手背。

路九宸悶聲問:“幹嘛?”

嚴耀霆:“晚上帶你出去吃,換換口味。”

路九宸眼裏立刻有了光,“就這麼說定了!”

早飯後,嚴耀霆送路九宸去公司。

路九宸幾天沒去,雖然大部分重要文件和事項都能在家裏簽署決策,但遺留的未解決的瑣碎事情還是挺多。

他一進公司就開啟了地獄模式的工作節奏,到了下班時間,就迫不及待地關閉電腦去了地下停車場。

熟悉的越野車停在電梯出口處。

嚴耀霆就站在越野車的副駕駛旁邊,看見他出來了,單手打開副駕駛車門,等他上了車,關上車門,繞過車頭進入駕駛室。

林海城東面臨海,西面靠山,越野一路風馳電掣直奔山巔。

從城區通向山巔的是一條雙向兩車道的柏油路。

一開始道路兩側還點着路燈,到後來路燈沒了,蜿蜒曲折的黑色馬路上就只剩下車子的兩簇燈光,以及左右兩邊偶爾出現的農家樂的燈火。

路九宸有錢也有時間,世界各地都要跑遍了,這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山嶽倒是沒去過,感覺挺新奇。

“我們去農家樂?”

“不去農家樂。”

“那去哪兒吃?”

嚴耀霆沒回答。

越野車駛進一條分岔路,開了沒兩分鐘,甩尾停下。

兩人下車。

這裏是從山巔延伸出去的天然平台。

站在平台上,能一眼看盡整個林海城的夜景,萬家燈火,壯闊非凡,好像心境都在一瞬間變得更加開闊明朗了。

“很漂亮。怎麼發現這兒的?”

“林志興說的。”

林志興就是聚鯊格鬥俱樂部負責人的名字。

路九宸覺得很有意思,男人是聚鯊的員工,卻直呼自己老闆全名,好像完全沒有一點上下級的自覺。

嚴耀霆打開後備箱。

路九宸問:“要拿什麼?”

他走到男人身旁一瞧,都驚呆了,裏頭竟然裝了充電照明燈、摺疊桌椅、煤氣罐、鍋碗瓢盆,還有好幾個泡沫箱子,他立刻就意識到男人的打算了,驚喜地問:“這是帶我來野炊?”

“對。”

“還沒有人專門帶我出來野炊過。”

“那我是你的第一次?”

“你說呢?”

男人淺笑,拿出一張摺疊椅,展開,“坐這兒休息會兒,我弄好了叫你。”

路九宸挺享受這種被呵護照顧的感覺,但他也不可能光讓男人幹活兒,於是就撿了輕巧的拿。

男人三兩下就把傢伙事擺開了。

摺疊桌子在中間,左右兩側是暖橘色的立式充電照明燈,前後是小板凳,中部的鏤空凹槽下是煤氣罐,上面則是一口圓形太極鍋。

路九宸:“是吃火鍋嗎?”

嚴耀霆點頭,將兩隻高壓鍋都打開,把紅亮亮的油湯和飄着菌子的雞湯分別倒入太極鍋兩儀。

鍋底燒上,嚴耀霆從泡沫箱子裏拿出了各種各樣的菜品擺在桌面上。

肥牛,香辣牛肉片,蝦滑,鮑魚,各種素菜……全都裝在白色小碗裏,擺放得整整齊齊,跟軍訓似的。

火很旺,沒一會兒鍋底沸騰了。

兩人面對面坐下。

嚴耀霆盛了一碗野菌雞湯放在路九宸左手邊,又在紅湯鍋底里涮了一片肥牛,送到路九宸碗中。

“嘗嘗。”

路九宸蘸佐料吃了,香而不辣,味道柔和,比起那些知名火鍋店的都不差,他又端起雞湯抿了一口,山珍的香味和雞肉的鮮味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鮮香清淡,配合著辣味火鍋吃正合適。

“味道很好,你在哪家店買的?”

“自己做的。”

“這玩意兒也能自己做?!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嚴耀霆:“喜歡就多吃點。”

路九宸高強度腦力勞動了一整天,又餓着肚子坐了個把小時的車,這會兒正是飢腸轆轆的時候,嚴耀霆這麼說,他也就不客氣了。

桌上一共擺了四雙筷子,他和嚴耀霆各自有一雙黑色一雙白色。

黑色那雙更長,很顯然是公筷。

路九宸心想男人在這方面真的很講究。

之前在家裏吃的時候,男人也總是將所有食物分成兩人份,他當時還以為是部隊裏常年吃大鍋飯帶出來的習慣。

但這會兒就他們兩個人吃火鍋還要弄公筷,應該就跟部隊的用餐方式沒什麼關係了,而是他個人的飲食習慣。

他並不清楚這習慣是不是可以打破,所以一開始也順着男人的意思來,用黑色筷子燙菜,白色筷子吃菜。

吃了一會兒了,就心癢地想觸碰男人的底線。

路九宸面前除了料碟之外,還有一個專門用來晾菜的碗,這是嚴耀霆給他準備的,說是免得他被燙着。

晾菜碗裏裝了很多燙好的食物,路九宸用白色私筷從裏頭夾了一顆蝦滑放到嚴耀霆碗裏。

“嘗嘗,這個很Q彈。”

他放下之後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嚴耀霆。

嚴耀霆低頭看了一眼碗裏的蝦滑,又抬頭看着路九宸手裏的筷子。

沒動。

路九宸心說他這反應應該是介意吧。

但如果他對他有那種想法,會介意吃他的口水嗎?

所以他其實並沒有那樣的意思?他對他那麼好只是拿他當朋友?是他誤會了?

路九宸心裏有點亂,但強壓着沒表現出來,他故意順着嚴耀霆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裏的筷子,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

“抱歉,用錯筷子了,那蝦滑還是別……”

他話沒說完,男人動筷了,夾起蝦滑放進嘴裏,稍稍咀嚼咽下肚。

路九宸沒忍住嘴角上揚,又吃了一大口牛肉,“剛才我看你沒動,還以為你介意我的口水,原來你不介意啊?”

“不介意。”

路九宸笑容更大了,又給嚴耀霆夾了兩次菜,嚴耀霆都吃了。

兩男人大快朵頤一個多小時,桌上的菜幾乎全消滅了。

路九宸轉身面朝著萬家燈海。

從這個高度往下,能看見自黑漆漆的山上曲折向下最終匯入燈海的零星光點。這其實是很常見、很普通的場景,但有男人在旁邊,就變得很甜蜜,也很浪漫。

這大概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兩個人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打道回府。

來的時候追風逐電,回的時候蝸行牛步。

路九宸飽腹一頓,心情也愉悅,半躺在座椅上,剛開始跟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到後來就漸漸睡著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醒過來車子都已經停下了。

他身上蓋着一件帶着清爽香味的黑色夾克,男人並不在車上,不過他坐起來之後,男人就從外面幫他打開了車門。

路九宸下車的時候有點暈乎,男人扶了他一把,路九宸站穩,看了下手機,居然都凌晨兩點了。

他睡了這麼久?

“怎麼不叫醒我?”

越野車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規範地停在標準車位,而是橫在兩個車位中間,這樣一來副駕駛那邊正好就位於車身的陰影中。

嚴耀霆站在陰影里,從路九宸手裏接過夾克,自然搭在手臂上,擋在腹部,他沒有回答路九宸的提問,只是說:“快回去休息。”

聲音很低,又很沙啞,跟那兩次凌晨通話時很像,但又不太一樣,更真切,更壓抑,也更撩人。

路九宸仰着頭,睜大眼睛,想把男人看清楚一點,嚴耀霆又說了一遍,“快回去休息。”

“那你抱我回房間。”

嚴耀霆沒動。

路九宸伸出兩隻手催促。

嚴耀霆垂在體測的手略微向前挪動了一點,但很快就放棄了,並緊緊攥成拳頭,他根本控制不住抽搐的手。

“我有點累,你可以自己上去嗎?”

“哦。”路九宸表情失望,等了等又問:“這裏有好幾間客房,都很乾凈,你要在這兒住一晚嗎?”

“不了。你快回去,我看着你進去。”

路九宸轉身往正門走。

嚴耀霆始終站在陰影里看着他,見路九宸走了幾步又回頭,於是做了個讓他“快進屋子”的手勢,等路九宸終於進入別墅,關上大門,他才放下擋在身前的夾克。

他一直都知道人族的唾液會促進並加重結合熱的反應,但沒有親身經歷真的不知道影響能有這麼大。

他只是吃了路九宸夾給他的菜而已,竟然就讓結合熱提前了整整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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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族特殊身份人員與人族接觸條例》第二條:

人族的唾液、性分泌物達到一定濃度會促進並加重結合熱反應,如非結合,請盡量避免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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