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聽筒里傳來青年略帶崩潰的聲音,因為剛才嚎啕大哭的緣故,路遠白說話帶着重重的鼻音,十分委屈。
段譽拿着手機的手一頓,隨後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
這才想起來,路遠白失憶了。
“有空就去看你。”
段譽垂眸看着文件,好似這通電話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工作。
男人的話語有些敷衍,就像是在哄小貓小狗一樣。
然而心情跟坐了過山車一樣的路遠白此時根本聽不出來。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啊?”
段譽將看好的文件隨手遞給身邊的秘書,“再說。”
這次聽筒那邊陷入了沉默。
段譽面上沒什麼表情,他對路遠白沒有感情,雖然現在沒有告訴他兩人之間真正的關係,但也是出了對方正處於身體恢復期的緣故。
現在協議到期接下路遠白這麼個大麻煩已經夠了,他並沒有理由為路遠白推了工作安排,去看他。
他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電話另一頭遲遲沒有聲音,段譽皺起鋒利的眉眼,聲音冷漠,“要是沒有什麼事情就掛了。”
下一刻,就聽青年帶着厚重鼻音的聲音忙道:“有,有。”
段譽揉了揉眉心,“還有什麼事?”
“老婆,你工作忙別忘記按時吃飯。”
段譽揉着眉心的手一頓,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還在繼續。
“覺也要按時睡,多吃飯多睡覺,不要太累了。”
說著語氣上還帶上了些自責,“我現在在醫院,沒辦法出去工作,但你放心,等我病好了,我就賺錢養你。”
“還有……”
路遠白聲音微微有些猶豫。
段譽反問,“還有什麼?”
下一刻,聽筒里傳來青年的傻笑聲,“還有我想你了。”
路遠白說完臉頰微微泛紅,“你要是有空,記得過來看看我。”
之後生怕再打擾段譽工作,就自先掛了電話。
宋昭瞧着路遠白的傻樣,“段譽怎麼說?”
路遠白有些失落的耷拉下腦袋,“我老婆說有空再來看我。”
宋昭以為路遠白是因為段譽來不了失落,剛想開口安慰,就聽路遠白嫩紅的小嘴繼續巴巴道:“宋昭,我老婆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時間,剛才我打電話過去還有紙張翻頁的聲音。”
路遠白有些自責,在他的認知里,他應在是段譽所依靠的對象,但現在他躺在病床上什麼都幹不了,也無法替段譽分擔。
一點也不男人。
宋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忙肯定是忙,那麼大的公司,段譽掌權,時間不可能有閑余。
但又怕如實說,路遠白這小煞筆傷心。
沉默了會兒道:“也就忙一段,過段時間就好了。”
路遠白聽了心裏這才好受些。
-
路遠白電話掛的有些突然,段譽垂眸看着手機上的通話記錄。
見自家老總遲遲沒有動作,秘書上前,“段總是出什麼事了嗎?”
段譽將手機扣放在辦公桌上,“一會兒有什麼安排?”
秘書翻了翻手裏的行程表,“半個小時后,有個會議要開,各部門上報業績。”
段譽深黑色的眸子蕩然無波,目光落在辦公桌的手機上,面上冷若冰霜,不知在想些什麼。
隨後薄唇輕啟,對着秘書道:“去整理會議要用的東西。”
“是。”秘書抱着文件,踩着高跟鞋轉身出了辦公室。
秘書走出去后,臉上才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通電話她也聽出來了,是路先生打來的。
兩人恩愛的事情人盡皆知,實在想到不到段總剛才打電話那麼冷漠。
而且路先生的聲音也有些不對勁,像是感冒了,又像是哭過了一樣。
秘書邊整理着東西,邊腦補。
隨後得出結論,他們吵架了。
原來有錢人的愛情,也不是一帆風順,這麼一想孤寡好幾年的秘書心裏瞬間就平衡了。
何必去吃愛情那份苦。
隨後秘書整理出資料跟着段譽去了會議室。
公司每月都會有各部門的業績上報,段譽坐在首位,看着下屬站在大熒幕旁講述。
目光冷淡,時不時翻看一眼下屬遞上來的報表。
腦子裏卻全是,方才路遠白說的話。
記得按時吃飯休息,這種話他從來不聽,也很少聽過。
修長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輕扣着桌面。
目光流轉,將腦海里的話語拋之腦後。
坐在會議室里的員工,都時刻注意着自家老總的臉色。
生怕彙報出現半分差錯。
就在策劃部剛上傳完頁表,段譽換了個姿勢,都把上前準備講述的員工嚇了一跳。
在他們眼裏,段譽就是個實打實的工作機器,對員工狠,對自己更狠。
但還好公司待遇和福利都很高,不強制996,加班也會額外給加班費,過年過節的時候也都有獎金,所以大部分員工幾乎都沒有怨言。
工資待遇這麼高的,幾乎找不出第二家。
所以員工工作起來也十分賣命,無意外無差錯。
但高效的工作效率,也一點也不影響員工們內心上懼怕段譽。
段譽一個海歸回來的富家子,短短几年就能坐上這麼高的位置,手腕有多狠,當年跟那些老股東競股時,就能看出來。
都是在商界摸爬滾打的老狐狸,卻在段譽這栽了跟頭。
心有不甘,但又只能讓股。
員工咽了下口水,開始下一輪的報告。
剛說到一半,就瞧見段譽漫不經心的抬手打斷。
員工額前幾乎是瞬間出了些細汗,面上神色淡定,心中卻打着鼓,“段總,是報表有什麼問題嗎?”
誰知下一刻,男人開口道:“今天會議到此為止。”
隨後從價格昂貴的真皮老闆椅上起身,邁步出了會議室。
那名員工愣在當場。
他……
不會是要被開除了吧!
就在員工心裏胡思亂想時,助理拿着段譽剛才看的另一份紙張報表,遞還給對方。
也沒說什麼,轉身跟上自家老總的步伐。
員工哆哆嗦嗦的拿着那份報表,心裏打着鼓,好似要跳出胸膛一樣。
隨後抬手翻開,只見裏面龍飛鳳舞的剛勁字體,寫了段總結,有優有責,都是他這次彙報所沒想到的重點。
最後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字上,訂正修改,總體不錯。
那員工瞬間喜上眉梢,緊緊拿着手裏的報表。
段譽走到地下停車場,司機早已在車旁候着。
段譽抬腿上車,聲音冷漠,“去市中心醫院。”
一路上段譽閉目養神,開會開到一半,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幾天前路遠白跟他道別的畫面。
那時躺在病床上虛弱的青年早已睡熟,卻因護士一個細小的動作瞬間醒來。
一雙桃花眼半眯着,強撐着疲憊和困意注視着他。
那仿如含着春水的眸子,依依不捨的看着他。
問他是不是要走了,下一次什麼時候來看他。
這目光不知為何,不想起來時沒什麼,但只要一想起來短時間內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段譽能很清楚的知道,他為何忘不掉。
因為這是他沒感受過的滋味,從小到大父母的期望,家族的重擔,壓在身上,那是他沒有得到過也沒有意識過的情感。
所以他才會覺得一時新鮮,在腦海里久久難忘。
但那眼神卻也給他心裏一部分貪慾的滿足感。
莫名的,沒體會過的情緒。
就像只漂亮的小貓,在手心輕拱了下,等你來摸一樣。
但讓段譽無法否認的是,當時的路遠白給了他身上某處空虛的角落,很大的滿足。
段譽從不否認自己的私慾,只有認清自己,才能認清敵人。
至於路遠白,如果對方能像協議期間不吵不鬧,不做出干涉他決定的事,那現在當成小貓小狗養着也無妨,畢竟現在有了些益處可討。
段譽到達醫院后,發現在醫院門口還是有許多記者候着,只是沒上次那麼猖狂,都有意無意假裝路人和病人家屬。
回憶起之前路遠白打電話時的語氣,好似情緒不高,聲音悶悶的。
段譽走在醫院走廊上,想着路遠白在病房裏各種情形。
卻唯獨沒有喜悅。
然而剛走到病房,段譽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只見病房內,路遠白手裏抱着不鏽鋼飯桶,很是歡快的幹着飯。
“……”
宋昭時不時遞杯水給他。
“好吃嗎?”
路遠白點了點頭,隨後耷拉下腦袋,“也不知道牢飯好不好吃。”
宋昭有心逗他,“你要是進去了,你老婆怎麼辦?”
此話一出,路遠白還真愣住了,隨後認真思考起來。
“我不知道,但我出來后一定會努力賺錢養家。”
宋昭剛才被路遠白哭嚇得不輕,現在心裏菍着壞,“你吃過牢飯後,出來肯定很難找工作,養家壓力一定很大。”
路遠白點了點頭,“我能吃苦。”
能吃苦個屁,
十八歲路遠白的嬌氣,宋昭再知道不過。
“你老婆會體諒你嗎?”
路遠白:“當然會了!”
宋昭憋着笑,開始無中生友,“我之前有個朋友,也吃了牢飯出來,他女朋友也很體諒他。”
路遠白咽下嘴裏的一口飯,道:“怎麼體諒的?”
“我那朋友出來后,找不到工作,壓力很大,賺的錢也不多,他女朋友為了減輕他的壓力,跟人跑了。”
“……”
“現在這樣的好女孩不多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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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崽:……狗逼!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