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錢
烏棄雲從司檁的三言兩語中覺出了沉重。
他捋開司檁不自覺蜷起的指尖,掌心的老繭清晰分明,昭示着主人的不平凡。
他將紗布固定好,輕聲說:“惡人會有惡報。”
“惡報?”
司檁垂眸,或許吧。
前世他一直不離開都市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那伙人的老巢也在都市裏,十年間,那伙人換了五處地方,他生闖了五次。
第一次是意外發現,怒意湮沒理智而失敗。
第二次因為放走了被那伙人圈養起的一群漂亮男女,最後卻被其中一人偷偷告信而沒能解決掉對方。
第三次是因為一個嬰兒……
第四次,只要犧牲掉已經變成喪屍的烏棄雲……
直到第五次,他打探出他們新的據點孤身前去,雖將對方盡數解決,自己卻也那伙人圈養的喪屍咬中。
可心頭的執念終於放下,司檁甚至心情不錯地在外面找了套衣服換上,散了自身的血腥氣再乾乾淨淨地回到利南大廈天台,想把自己最平和的一面帶給他的雲哥。
可他沒想到會重頭來過。
這一次不僅有烏棄雲在,他竟然還遇到了那人弟弟。
司檁斂住思緒,上一世他既然能解決那些人,這一世自然也可以,唯一要擔心的便是別把烏棄雲扯進來。
健身房裏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響,光線也很昏暗,隱約可見到處都是健身器材,前台只有一些貼着商標的蛋□□,沒有任何吃的,礦泉水倒是不少。
司檁忽然伸出沒受傷的手摸了下烏棄雲的額頭:“好像不太燙,但還是得趕緊找套乾淨衣服換上。”
他還記着烏棄雲說的有些暈,要真生病可就得不償失了。
烏棄雲剛想解釋自己已經沒事了,就看見門外走來一道身影。
“檁哥。”三哥再次出現,低喚了聲,“右手邊有男裝店。”
司檁微頓:“門鎖着?”
三哥點頭:“但可以開。”
烏棄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片刻,總覺得三哥對司檁的態度很微妙,就像是見到老師的學生,心裏面上都有尊敬,但還是藏了一股不可言說的細微抗拒。
五人便一同來到右側第四家男裝店,門上是那種U型鎖,三哥掏出一張鐵搗鼓了一分鐘,幾人便聽見一聲輕微的“咔”,鎖也應聲打開。
司檁看着他的手法,突然道:“你哥教你的?”
三哥:“……嗯,以前經常丟鑰匙。”
司檁被他這句話輕易地勾起了埋藏已深的回憶。
三哥真名荊峙,頭上還有一個哥哥荊南桉。
他們一家說是滿門忠烈也不為過,除了弟弟之外,父親兒子母親都為家國付出了一切。
荊南桉年少時父母便逝去了,大學時義無反顧地報考了父母母校,走上了一條老路。
因為常年遊走在危險地帶,荊南桉不方便親自照顧弟弟,小學初中都只能將其放在學校里寄宿,直到高中荊峙才固執地要一個人回家住。
兄弟倆感情說不上好與不好,只是每次通話都是哥哥沒話找話,弟弟沉默應對。
司檁最初對荊峙的所有印象都來自於荊南桉的炫弟,說是弟弟成績好,又懂事又不亂花錢,自己兼職自己存錢,人長得也帥,收過的情書有上百之數。
但荊南桉提起的時候也總有遺憾,弟弟一直一個人,在學校里沒朋友,因為沒有親人及時照看經常被人欺負,已經被同學偷了好幾次自行車鎖鑰匙了,晚自習后只能一個人走一個多小時的路回家,再自己簡單做點飯吃。
後來荊南桉沒了,司檁見到荊峙時就聽到他說了一句話:“我哥可能永遠都沒法知道,以前我那麼努力存錢,就是為了成年後能離他遠點。”
一個有等於沒有的哥哥,一年三百多天都未必能見到一兩次,永遠不會出現在你考場外等候,家長會座位永遠空缺,受欺辱時也不可能及時出現給你撐腰……挺難不心生怨氣的吧。
那時的荊峙大概寧願從未有過這個哥哥。
“這套你穿應該剛好。”烏棄雲的聲音響在耳邊。
司檁回過神來:“都行,行動方便就可以。”
烏棄雲撞了撞他肩膀,笑問:“你穿這套,我穿這套怎麼樣?”
司檁:“……隨你。”
烏棄雲拿的是兩套同款,只不過顏色不一樣,屬於半休閑運動式的那種衛衣,薄厚適中,這個天氣穿剛剛好。
那邊的花褲衩已經不想走了:“第一次穿這麼貴的衣服……”
旁邊的小嘍啰看了眼標籤,嚇得一哆嗦:“翹哥,這件外套八千多——”
花褲衩眉飛色舞:“怕什麼?末日都來了,好像誰還能問你要錢似的!快快,換上!!”
司檁瞥了那兩人一眼,突然問:“你們老大什麼時候跟你們說的世界末日要來了?”
花褲衩一愣,沒反應過來,倒是旁邊的三哥荊峙低聲回答:“昨天中午。”
司檁眉頭倏地皺起,昨天中午?
他中午醒來出去購入物資時就查過了,那時還沒出現病例,至少明面上還沒出現過,教堂那伙人是怎麼知道的?
或者說,那個所謂老大怎麼就確定這是末日來臨?
還有,荊峙為什麼會跟這群人混在一起?
司檁在一片昏暗裏蹙着眉頭,那邊兩人還在拿手電筒光照着衣服,懟在臉上煞白一片。
小嘍啰的手機電筒突然熄滅,嚇得他連忙抱住花褲衩:“翹、翹哥……不會有鬼吧?”
“傻逼,肯定是你手機進水燒壞了。”
話音剛落,花褲衩的手機電筒光也被迫熄滅,屏幕怎麼按都亮不起來,氣得他差點砸了。
“操!這什麼破手機?”
當下只剩烏棄雲和荊峙手上有光源,荊峙拿着手電筒,烏棄雲手機防水,鋼化膜雖然不知道什麼裂了,但不影響使用。
司檁見烏棄雲選好衣服后就在收銀台搗鼓着什麼:“怎麼了?”
烏棄雲頭也不抬:“沒事,我研究下這個POS機怎麼用。”
等找到收款頁面,他對着自己的手機掃了下碼,於是眾人便突然聽見POS機那裏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女聲:“收款成功一萬五千一百元。”
烏棄雲再將POS機放回原處:“還好他們機子有電,不然我們就要穿霸王衣了。”
司檁:“……”
不過烏棄雲的這個“我們”肯定沒帶上花褲衩那兩人,他這錢明擺着是給自己和司檁還有荊峙付的。
花褲衩多少心虛了些,舔着臉笑:“大佬,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們也付一下,算我們借的。”
“付什麼錢,白嫖不好嗎?”烏棄雲挑眉一笑,“你們最好祈禱末日真的來了,不然過兩天警察叔叔就要來敲你家門了。”
花褲衩二人:“……”
區別對待啊!三哥不也是教堂的人嗎,為什麼就幫他付了!
荊峙皺了下眉頭,不太適應地對烏棄雲說了句謝謝。
司檁藉著烏棄雲手機看了下時間:“我們得儘快,已經五點半了。”
烏棄雲點點頭:“先去健身房沖個澡,那邊應該有水。”
花褲衩二人見他們要走,連忙隨便選了兩套衣服跟上,健身房的沖澡房倒是很好找,荊峙拿手電筒照着指示牌:“這邊。”
荊峙走在最前面,腳剛踏出一步就頓了下,然後默默收了回來。
花褲衩畏畏縮縮地躲在荊峙身後,這會兒直接撞在了他背上,捂着鼻子齜牙咧嘴地問:“怎麼……”
“砰!”
一個超大號的啞鈴從他們右手邊的通道砸中了左邊的牆上,牆面深深地凹進,落了滿地牆灰。
荊峙眼裏劃過一絲陰鬱:“出來。”
偷襲的那人還真就走了出來,一道健碩的身影從黑暗裏走進電筒照明處,他手上拿着一根長棍:“偷竊偷到健身房了,你們挺囂張啊?”
眾人:“……”
荊峙一句廢話都不說,直接欺身而上,這人也不是什麼善茬,一手長棍在並不寬闊的空間裏玩得賊溜,荊峙生生受了一棍才近了他的身。
司檁拉住要上前幫忙的烏棄云:“他不喜歡。”
荊峙自從他哥沒了后,脾氣越來越怪,打架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
不過他這戰鬥力也不知道從哪練來的,比剛成年那會好多了。
花褲衩兩人早就躲得遠遠的,通道里砰砰砰的聲音不斷,那人也沒想到荊峙這麼能打,有些吃力地罵罵咧咧:“你有這身手去做個保安不比當小偷好一百倍?什麼腦子!操!你那刀離老子遠點,偷東西跟殺人可不是一個罪——”
他話音還沒落,荊峙就已經貼到他背後,蝴/蝶刀緊緊壓着他喉嚨,發出一道反光。
這人終於安靜了,但一樓卻出現了好幾道重物落地的聲音。
壯碩男一愣,然後怒罵:“你們還團伙作案?”
司檁皺眉:“閉嘴!”
烏棄雲放輕腳步來到二樓玻璃欄杆旁,藉著昏暗的日光在下面看見了幾道搖搖晃晃的身影。
“嗬——嗬——”
司檁看着回來的烏棄云:“是喪屍?”
烏棄雲點頭:“十多隻,外面還有。”
花褲衩二人傻眼:“那我們等會怎麼走?”
壯碩男掙開荊峙捂他嘴的手:“什麼喪屍?是不是警察來了,你們他媽的偷——”
荊峙揚起手:“啪!”
壯碩男捂着臉懵逼了:“你他媽打我?”
司檁試圖動之以理:“第一,我們不是小偷。”
壯碩男對着荊峙重複道:“你他媽打我?”
荊峙冷着臉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卻被司檁制止:“荊峙!”
荊峙聞言一頓,默不作聲地退了一步。
花褲衩對這人表示同情:“兄弟,世界末日都來了,我們就是來借點水洗澡,真不是偷東西來的。”
烏棄雲提醒道:“你剛剛在隔壁拿的那套衣服沒給錢。”
花褲衩:“……”
壯碩小哥一臉絕望,因為偷懶不想回家,在上班的健身房睡了一覺醒來遇到一群瘋子,不僅偷東西還說什麼世界末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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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小哥捂臉復讀機中:你他媽打我?
以前災難片看多了我就會想,如果有一天一覺醒來我發現世界末日了怎麼辦哈哈哈哈哈,特別是周圍都是喪屍的那種末日……我能活過一分鐘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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