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賦竟是這個!
奚洛安將晴婕帶至茅屋小院,給她置備了一些用具和吃食后,詢問她還有沒有別的需要。
“唔,大師兄,能讓你院子裏的狗陪陪我嗎?”
“自然可以,我現去將它帶來,你且看看住處。”
“多謝大師兄!”
雖說是鄰居,但奚洛安的住處竹屋與此地相隔一小片竹林,算不上是多近。
趁奚洛安去牽狗,晴婕掃一眼沒什麼好看的茅草屋,然後把剛才喬宗主送她的四把劍,以及修心劍都拿出來,一柄一柄擺在地上。
哇,好多劍好多劍。修心、飛雪、秋禾、旭雲、斬誶。
不愧是虹劍宗!初來乍到就能分給她這麼多小弟!
“咳咳,以後,我就是你們的主人,”晴婕兩手背後,一本正經地站着,很有派頭,“全體都有,起立!”
五把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晴婕納悶了,不是說她有御劍的天賦嗎?這也不聽她的話啊。
“有沒有能聽懂人話的劍?”
還是沒劍理。
見此,晴婕不由地嘟囔幾句,一臉尷尬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盯着這五把又不聽話了的劍,不高興。
她御劍的天賦,到底是怎麼發揮出來的?
總不至於和段譽的六脈神劍一樣,時靈時不靈吧?
那也太坑了。
很快,奚洛安帶着乖巧的小白狗回來,小白狗一落地,開心地沖向晴婕。
“大師兄,它叫什麼呀?”
“矮五。”
“嗯?唉嗚?”
“它在一窩狗崽中排行老五,又是腿最短的,所以叫矮五。”
“哦哦,是矮五呀,”晴婕蹲下逗狗,“真可愛!真乖,哎呦,腿真短!摸摸狗頭!”
見晴婕與矮五玩耍甚歡,奚洛安的心情好了許多。看到整整齊齊擺在地上的五把劍,很好奇:“姑娘把這些劍都放在地上做什麼?”
“哦,我想和它們溝通溝通,但它們不理我。”
奚洛安淺笑:“溝通自然是需要時日的。那姑娘慢慢溝通吧,在下去忙了。”
“好,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晴婕趕緊起身相送,“對了,大師兄,今天是幾號?”
“嗯?”奚洛安聽不懂。
晴婕皺眉,一臉愁巴巴地想了想,文縐縐地再問:“今夕是何年何月何日?”
“哦,”想到晴婕過去十六年都被魔尊與世隔絕般囚禁着,奚洛安的目光變得溫柔,“今年是成元七十三萬八千六百一十四年……”
不等說完,晴婕頭都大了:“這麼難記呀?”
“呵呵,”奚洛安笑,笑聲如竹林風過,“我還沒說完。成元記年是總的來說,具體劃分的話,由於白宗主的飛升,如今可用白宗主的尊號‘摩輝’記年,今年便是摩輝元年。”
“哦哦,元年,那可太好記了!”
晴婕馬上喜笑顏開。
“那是幾月幾日呢?”
“九月十五。”
“九月十……”晴婕頓時愣住。
“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只是突然發覺問這個沒用。無論什麼日子,對我來說都一樣。”
她的解釋令奚洛安心生同情。
抬手,摸摸小丫頭的發頂:“怎麼會一樣?九月十五日,是你回家的日子,值得銘記。”
晴婕睜圓眼睛,眨巴眨巴,忽而又嘿嘿笑一聲,低頭摸摸自己的頭頂:“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聞言,奚洛安頓怔。
反應過來后,立即轉身扔出長劍,跳躍而上:“咳,姑娘休息,在下告辭。”
說罷,瞬息不見蹤影。
待人走後,晴婕一個人站在小院子裏,看着矮五,又笑了兩聲。
“嘿嘿。”
……
“矮五,過來。”
“矮五,去,去把木棍撿回來!”
“好狗,真棒!”
逗着逗着,晴婕忽然心不在焉起來。魔尊說每月十五要和他聯繫。
而今天就是十五。
哪有這種規定?
才卧底第一天,一點信任建設都沒有,鬼知道暗中有沒有眼睛盯着她。她大大咧咧地和魔尊聯繫,被抓個正着怎麼辦?
矮五開心地把木棍撿回來,晴婕接過來,壞心思地想騙矮五,於是手一揮,假裝把木棍扔出去,實則藏在了身後。
小矮五一個猛子往後看,唔,沒有飛翔的木棍呀?
又扭回頭,一臉疑惑地看着晴婕。
晴婕還在裝模作樣,向遠處伸出手指:“去,木棍。”
話音剛落,突然!
猝不及防!
始料未及!
木棍——
飛去了!!!
晴婕只感覺掌心一劃拉,而後便見一根黑黑長長的小木棍“嗖”地從她背後飛射而出,沖向遠方。
“啊?”
她懵了。
還保持着一手藏在身後、一手指向遠處的姿勢。
飛出去的木棍,最後落在她所指的拋物線落地點。
矮五開心地衝出去,很快把小木棍撿回來。
晴婕一臉懵逼地接過小木棍,這次沒有誇讚“好狗”,而是把小木棍打量了半晌,最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出一句:“呃,冒昧問一句,你是劍嗎?”
小木棍當然沒有回應。
晴婕擺弄着小木棍,“啪”的一聲把木棍掰斷,確定是真真切切的樹枝材料。
她疑惑得抓耳撓腮。
腫么回事啊這是?
盯着兩截木棍,看看矮五,再看看依然丟在地上的五柄劍……
良久良久,靈光一閃。
扔掉手中木棍,她盯着五柄劍,伸出手指往面前的空地一指,又開口了。
“你們五個,過來。”
說完,在她半抱有懷疑半抱有希望的凝視下,五柄劍或先或后、或快或慢地從地上飛起,直至飛到了她所指的面前位置,懸浮立好。
比較驚奇的是,修心劍的動作竟然是最慢的。
一把質量凡品的劍,竟然比斬誶這柄天級上品的劍,還要掉屁股?
看着在自己面前立立正正站成一排的五柄劍,晴婕又指向它們剛才躺着的地方。
“你們五個,過去。”
聽到指令,五柄劍又保持着拖拖拉拉的隊伍,回到先前的地方。修心劍依然是最慢的。
這一來一回的……晴婕覺得自己悟了。
她好像知道她的天賦了——
扭頭,盯着石桌上的水杯和茶壺。
抬起手指勾了勾:“茶壺,過來。”
只見沉甸甸的茶壺晃晃悠悠地飛起,慢慢騰騰地飛到晴婕的手邊,還很貼心地將壺把手掛在了晴婕的手掌上。
晴婕感動得要哭了。
“水杯,過來。”
水杯飛得快些,飛到了壺嘴下方。
“溜溜”,倒一杯水,晴婕仰頭喝光,再揮手將茶壺和水杯趕開:“你們倆回去吧。”
下一秒,看着歸位的茶壺和水杯,晴婕終於忍不住掩面而泣、嚎啕大哭:“哇——這是什麼鬼天賦啊!來是come,去是go啊!嗚嗚嗚嗚……”
敢情她擁有的並不是御劍的天賦,而只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招兩式!
蒼天啊!
小矮五趴在腳邊,驚奇而疑惑地看着一切。
汪?
……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了!欣慧姐姐,你是沒有親眼看見,師父扔出的劍,最高天級上品吶,她全都喚得動!她這般厲害,連我都覺得她是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天資!”
在行林真人所住的風翠峰,半山腰的一處房屋內,白悅茗對着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掩面大泣。
這女子大概三十多歲的相貌,輕拍白悅茗的後背表示安撫。
“悅茗妹妹,她縱使天資聰穎又如何,她縱使真的是你父母的親生又如何?人和人之間,只有真真切切地相處了,產生的感情才是真正堅固的。就像你我二人,不是姐妹,勝似姐妹。你不是都說,白宗主飛升前也是這樣對你表示的嗎?讓你不要計較身份。十六年的父女之情,比身份更貴重。”
“可我……嗚嗚,可我又怎麼甘心,自己才是不為父母親生的那一個。”
劉欣慧嘆氣,拍着垂頭哭泣的白悅茗,目光微動。
“想開點,如今沒有白宗主在,她就算是被認回又如何?她再有天賦,也是一個空有天賦、沒有靈根的廢物,無法修鍊,拍劍也追不上你!而你,可是金丹修士啊。”
白悅茗哭聲漸消,抬頭看劉欣慧。
劉欣慧的語氣愈發鼓勵:“她是仰仗宗門,你則是被宗門看重,誰能笑到最後,一目了然。悅茗,能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別犯傻。”
白悅茗緩緩點頭:“我、我知道。”
“如今你也算是多個姐妹,若是對她的態度不好,一定會被宗門上下非議,而你現在肯定沒有心情理會她。”
見白悅茗點頭,劉欣慧笑着在對面坐下:“這樣吧,我替你去會會她,探探她的脾氣和性子。就說白宗主飛升,你要閉關參悟,但惦記這個姐妹,所以拜託我去照顧她。旁人知道,肯定還要誇你貼心。”
聞言,白悅茗有些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咱們倆是好姐妹嘛,替好姐妹分憂是應該的。”
看着仗義的劉欣慧,白悅茗感激地握住好友的手,“謝謝你,欣慧姐姐!”
“沒事兒,”劉欣慧勾唇笑笑,“誒,那你是不是得給我一塊能進出主峰的令牌?你不是說那姑娘被暫時安置在奚師兄的院落旁嗎?”
白悅茗緊忙點頭:“對,是得給你一塊令牌。我等會兒就帶你去找郭師叔申領。”
忽而,劉欣慧嘆口氣:“唉,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我實力不濟,說不定再過幾年就要奔赴黃泉,你如此純善,我死也死得不放心啊。”
“欣慧姐姐!”白悅茗驚,“你怎麼突然這樣說?”
“怎麼不能這樣說?我已經七十六歲了,若在俗世,已是行將就木、半截身子入土的的老人,”劉欣慧苦笑,“真不知道百歲之內能不能結成金丹。白宗主飛升,我沒資格親眼目睹,本想在山腳下等待天降仙霖,哪料魔頭修羅大破護山大陣,引得外界那群修士闖入山門,大搶仙霖,一滴便搶得生死相搏。唉,若有一滴仙霖在手,助我成丹在望,我倒也不這麼悲觀了。”
白悅茗怔了怔,低頭想了想,趕忙從儲物戒里拿出一個小白瓷瓶。
“哎呀,差點忘了,欣慧姐姐,我特意給你留存了一滴仙霖的!”
說著,白悅茗將小白瓷瓶遞給劉欣慧。
見之,劉欣慧當即大為驚喜:“真的!?天吶,悅茗妹妹,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呵呵,姐姐客氣了。”
“有了這滴仙霖,說不定我真的能很快晉陞金丹,才算能配得上和你稱呼姐妹。”
“姐姐你別這樣說,無論你是不是金丹,咱們都是好姐妹的。”
劉欣慧緊握小白瓷瓶,笑:“呵呵。”
……
仙華門掌門夫婦緊張而期待地盯着睜開雙目的兒子。
溘意夫人開口輕問:“豐寽,怎麼樣?”
顧豐寽保持着打坐的姿勢,緩緩皺起眉頭,搖頭:“有一道很厚重的阻隔,我打不破它。”
仙華門眾人頓時紛紛嘆氣。
這道阻隔自然是金丹與元嬰境界的阻隔。金丹晉陞元嬰,是要經歷三九天劫的,當然不是什麼好容易突破的桎梏。
仙華門掌門栩如真人安慰兒子:“只要有精進就好,不急於一時。”
旁人也都接連安慰。倒是溘意夫人有些急躁不解:“我兒每天都是一心修鍊,絲毫不會被雜事所擾。修為積攢早就夠了。不是說‘皇天不負有心人’嗎,為何我兒突破不了元嬰之境?”
仙華門中同來觀禮飛升的還有幾位老祖,安慰溘意夫人:“修為積攢是夠了,但心境沒夠。正是因為豐寽不理雜事,沒有體會足夠的世事,才會卡絆在此。你莫焦急,由他自己參悟吧。”
栩如真人忽然想到一事:“聽聞虹劍宗有一個三千幻境,可使人進入幻境、體驗紅塵百態。既然出來了,正好無事,乾脆這幾日就讓豐寽留在虹劍宗,入幻境經歷一番,咱們也能了解了解不同宗門的風氣,亦能時時來此地參悟。”
仙華門眾人想了想,認為此法不錯。
溘意夫人問顧豐寽的想法。
緊緊皺眉的顧豐寽,想了再想,頷首:“這應該是最快能提升我心境的辦法。”
既然決定,栩如真人和溘意夫人就去找喬宗主,提出借用三千幻境的請求。
喬宗主正在和郭師叔商量給眾多貴客安排住處的事情,因為和仙華門眾人一樣需要留下來長時間參悟的人,不計其數。
白悅茗帶劉欣慧前來,向郭師叔討取主峰通行令。
無論是喬宗主還是郭師叔,都很讚賞白悅茗,誇她心胸寬闊。白悅茗很不好意思。
郭師叔剛把通行令交到劉欣慧的手上,仙華門掌門夫婦來尋,白悅茗就帶着劉欣慧暫退一旁。
聽栩如真人提出要借用三千幻境,喬宗主有些猶豫。
“栩如道友,小弟覺得此法慎用。”
“嗯?為何?”
“三千幻境是封閉的世界,一旦有修士投生,天地日月運轉,便不是其他修士能再進入阻攔的。若是其他人進入幻境,小弟也不說什麼,但豐寽賢侄性情單純、歷事甚少,一旦在幻境中遭遇難以開悟解脫之事,你與溘意夫人便是無從幫襯,只能在外面干著急啊。”
喬宗主雖然不樂意看到顧豐寽突破境界,但還是會為晚輩考慮的:“而如若經歷一世,釀下心結,至死難解,等他出幻境,離開那個世界,更是再無解難的機遇,最嚴重就是釀成心魔!”
喬宗主說得很嚴重,栩如真人也一時猶豫,無法下定決心。
溘意夫人倒是洒脫:“憑豐寽的性情,釀不成心魔!若說釀成什麼心結,釀就釀吧,花費歲月解心結和花費歲月經歷紅塵,還不都一樣?”
倒是令栩如真人無語。
“你倒是想得簡單。”
溘意夫人問兒子:“豐寽,你覺得呢?”
顧豐寽很平靜:“我不懼。”
這時,旁邊出現一道女聲:“諸位前輩,晚輩斗膽有一個建議。”
眾人扭頭一看,見是劉欣慧。
無論是喬宗主、郭師叔還是虹劍宗其他的管事真人,對劉欣慧的印象都是白悅茗的好友,所以一向對劉欣慧很和善。
喬宗主好奇:“什麼建議?”
“入幻境歷練自然是好的,只是顧少主秉性單純,所以諸位前輩會擔心弊大於利。那麼為什麼不再尋一人與顧少主同入幻境?二人有了照應,便能抵禦不測。”
聞言,喬宗主點點頭,看向溘意夫人:“同一幻境,最多可進入三人。那麼溘意夫人與栩如真人,一起陪顧賢侄進入幻境?”
話音剛落,顧豐寽就開了口拒絕:“我不需父親母親。”
一下子把想表態的溘意夫人給堵回去。
栩如真人說:“那讓你兩個師叔陪你?”
“既是歷練,我便不想要親朋好友為我保駕護航。何其窩囊。”
聽着仙華門眾人的商量,尤其是顧豐寽的表態,劉欣慧的嘴角壓也壓不住,緊忙開口說:“栩如真人、溘意夫人,在下也有入幻境歷練的心思,不知可否與顧少主一路?”
溘意夫人眼尾瞥去:“你?”
劉欣慧拱手垂首:“在下不敢出山門歷練,也自知實力淺薄,不值得宗主開放幻境,今日有幸得知顧少主意欲入幻境歷練,斗膽請求同行,體驗一番。以我的實力,必不會妨礙顧少主歷練,但也能幫得上忙。”
這話倒是誠實坦率。
“我看小友可以,豐……”栩如真人剛想問問兒子的意思,話未出口,就被溘意夫人打斷。
“我覺得不行。”
溘意夫人從劉欣慧身上收回眼神,看向喬宗主:“喬宗主,不如讓情劫丫頭隨我兒去一趟吧。情劫丫頭剛從魔頭手中脫逃,同樣是秉性單純,與我兒結伴正是合適!而且我看那丫頭也正需要歷練歷練心境,對修行可大有助益!”
萬萬沒想到話題就突然轉到晴婕的身上,眾人都是一怔。
喬宗主:“這個嘛……”
溘意夫人扭頭問兒子:“白情劫與你同去,可行?”
顧豐寽無異議:“無妨。”
哎呦,無妨?
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