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氣入體
叢天落敞開識海,道:“行。”
修士識海很重要,非親近之人不可進出,這是因為識海脆弱,沒有防禦,若進入識海之人有壞心,輕而易舉地給予識海重重一擊。
但這也得看兩人等級差。
好比鏡子脆弱,螞蟻耗盡全力也敲不碎,裴惜惜於叢天落而言,便是那隻螞蟻。
裴惜惜激動得搓手手,美食在前,她如何能忍住?當即化作一道流光,鑽入叢天落識海。
一入其中,漫天香味四面八方傳來,誘.惑得裴惜惜只本能得張大嘴,連連鯨吞。
黑色.魔念如霧,一絲絲一縷縷,縈繞整個空間,黑霧繚繞中,一道龍捲風憑空生出,將周圍黑霧捲入,盡數送入風口裏。
而風口盡頭,是裴惜惜的嘴。
她如饕餮,將周圍的黑霧吞噬殆盡。
有了八分飽,裴惜惜終於從狂吃中回過神,她睜眼,視線落到周圍黑霧上,再次激動起來。
魔念,全是魔念,若能住在這兒,她何愁不能吃飽?
裴惜惜恨不得在魔念上打幾個滾,與魔念長在一起。
她決定了,便宜師父,就是她最重要的人,她要當個大孝徒,為他養老送終。
吃個十分飽,裴惜惜依舊貪心地扯着魔念往肚子裏塞,叢天落內視時發覺,不禁好笑。
他將裴惜惜從識海內移出,罵道:“痴兒!”
裴惜惜打了個飽嗝,對叢天落的這聲罵不痛不癢。
痴兒就痴兒吧,吃飽肚子的感覺真的太美好了。
她躺了片刻,仰頭望向叢天落,凝眉鄭重道:“師父,讓我替您治療心魔吧,您識海內魔念這麼多,一定飽受折磨,徒兒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
叢天落定定得瞧向裴惜惜。
裴惜惜理直氣壯地回視回去,沒錯,她就是這樣的大孝徒。
才不是為了吃飽肚子呢。
叢天落道:“看你表現。”
裴惜惜湊過去,坐在叢天落身側,嘟嘴道:“師父,您怎麼能這麼漠視自己的身體呢?疼在您身,傷在我心,徒兒真的很痛心。”
叢天落不為裴惜惜言語所動,問:“做不做?”
“做。”裴惜惜乾淨利落地應道,“您任吩咐,我保管讓您滿意。”
叢天落心下滿意,道:“去那邊。”
裴惜惜再次張嘴,打了個飽嗝。
她挪挪騰騰,離叢天落一臂遠,盤腿坐下,準備藉助剛出現的功法傳承,消化體內魔念。
叢天落道:“別急着引氣入體。”
裴惜惜道:“知道啦。”
她散開盤腿,躺倒在地,闔眼不過片刻,就進入深度睡眠。
叢天落瞧了她一眼,取出丹藥,開始療傷。
次日,天光從天而落,打在裴惜惜眼皮上,裴惜惜眼皮顫抖,從睡夢中醒來。
她用手遮遮眼帘,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扭頭朝叢天落瞧去。
叢天落盤腿坐着,耀白的目光灑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分成灰白兩層光影,猶如端坐廟宇的玉像,無悲無喜。
在這一刻,裴惜惜好似感覺到道的痕迹,又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痴痴獃呆地望着叢天落髮呆。
她沒發現,藏入她血肉里的魔念能量此時開始動了起來,帶着周圍靈氣一起,鑽入她的筋脈,並根據心魔傳承里的功法運行路線,在筋脈里運轉。
須臾間,她引氣入體,並進入練氣一層。
叢天落右眼角的小痣顫動一下,睜開那雙如點漆的眸子。
裴惜惜立馬從那玄妙的感覺中脫身出來,並渾身一震,她發現,叢天落望着她的眼神,充滿克制的陌生與審視。
叢天落又失憶了。
他裝得很好,但情感變化瞞不過心魔。
裴惜惜先是沮喪,昨天的好感白刷了,不過很快,她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她裝作毫無所覺地走過去,滿臉帶笑,“師父,您對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很茫然?我來彙報一下。”
“您叫叢天落,化名,我叫裴惜惜,心魔,是您特意收的弟子。”
“現在到治療時間了,徒兒為您治療吧?”
叢天落審視裴惜惜,裴惜惜毫不心虛。
她說的又不是假話,只是加工一下而已。
嘻嘻。
叢天落垂眸,道:“你撒謊。”
他不會特意收個心魔弟子。
裴惜惜委屈道:“師父,您不能這樣冤枉弟子,不信,你可以去看看自己的魔念,是不是少了很多?這些都是弟子治療的功勞。”
幸好昨天吃得多。
叢天落確實從裴惜惜身上感受到自己魔念氣息,他沉吟片刻,放開識海,道:“治療。”
裴惜惜握拳,強壓下心內激動。
居然成功了,以後就這麼做!
她真是天才。
天才·裴毫不猶豫地鑽入叢天落識海,再次鯨吞龍飲,吃個肚兒渾圓。在她還想往嘴裏硬塞魔念時,被叢天落移了出去。
他瞧着裴惜惜,一言難盡。
最終,他只道:“戒貪慾。”
裴惜惜乖巧點頭,張嘴又打了個飽嗝。
叢天落:“……”
他移開視線,眼不見為凈。
他道:“既已引氣入體,那便增強實力。先打坐,將吃進去的魔念消化掉。”
裴惜惜這才低頭,見自己身上靈光閃爍,不解道:“我聽話,沒有修鍊啊。”
叢天落道:“頓悟。”
裴惜惜興奮,她是什麼時候頓悟的,睡覺的時候嗎?據她看的小說,修士頓悟很難得,她居然頓悟入道,她是不是氣運之子?
修鍊一上午,裴惜惜將修為穩定在練氣一層,她看了眼天色,興沖沖地跑到叢天落身前,道:“師父,該治療了。”
唔,該吃午飯了。
叢天落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沒應這話,只道:“走吧。”
他是失憶,不是失智。
叢天落速度很快,裴惜惜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裴惜惜還發現,當她跟不上時,叢天落會釋放魔念誘.惑她,猶如懸在驢子前邊的青草。
該死的是,她居然真被誘.惑到了。
她恨。
從日上中天跑到日暮,叢天落終於停了下來。裴惜惜氣喘吁吁地跑到叢天落身前停下,雙手拄膝,張着嘴輔助喘氣。
他望向裴惜惜,搖頭道:“身體素質太差了。”
裴惜惜合上嘴巴,慢吞吞的走路,暗自翻了個白眼。
她這身體素質,在前世可以稱作超人了,這都差,那他還要怎麼高?
“等着。”叢天落在裴惜惜外邊設了個結界,身形一動,消失于山林中,再出現,取出大鼎。
裴惜惜瞧見熟悉的大鼎,身體下意識地疼。
她假裝一無所知,滿臉無辜地問:“師父,你是在煉丹?”
叢天落瞥向裴惜惜,沒忍住勾起個淺笑。
早知收的這個不知真假的徒兒不老實,但沒想到,這般不老實。
想來是之前幾天沒疼夠,今天才能這般活潑。
叢天落淡定地加重藥量,往大鼎里添了一倍藥材進去,“不是,葯浴。”
裴惜惜驚奇,今天不捉弄她了?
是因為她一開始就表明徒弟身份?
徒弟身份也太好用了吧。
裴惜惜湊過去,問:“那師父,有沒有減輕疼痛的法子?”
“有啊。”叢天落嘴角笑容未落。
“什麼?”裴惜惜喜出望外。
“心強疼痛減,意堅等閑之。”叢天落長袖一揮,將裴惜惜捲起丟入大鼎內,並將鼎蓋蓋住,“告訴自己,我不疼,就不疼了。”
裴惜惜:“……”
恰好藥效上來,猶如萬箭攢心,裴惜惜當即“嗷嗚”一聲慘叫,恨不得咬叢天落一口。
怎麼連舒服勁的緩衝都沒有?
泡完葯浴,裴惜惜死魚眼盯着叢天落,狐疑地問:“師父,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小動作?”
叢天落道:“葯浴便是這般疼。”
裴惜惜沒有懷疑。
她以前喝中藥,第一天第二天喝時,感覺還好,喝到第六天第七天時,喝一口就胃裏翻湧,葯浴應該也是這樣。
身體有疼痛記憶,隨着時間流逝,本來三分疼的,被身體記憶一疊加,就變成七分疼了。
叢天落側目,這般好騙?
真是該精明的時候不精,不該精明的時候瞎精。
他當初到底是從哪,收到這麼個笨徒弟?
叢天落收回視線,算了,徒弟笨就笨點,能吃苦就還有救,“你今天任務,去抓三十隻碧鱗蛇。”
“知道啦。”裴惜惜拖長調子,走到叢天落身前,朝他張開手。
叢天落望向裴惜惜,眼含不解。
裴惜惜催道:“師父,儲物珠,還有碧鱗蛇相關資料。”
叢天落眸光微動,心道,這師徒緣分,竟不是這小心魔胡謅的。
他塞給裴惜惜妖獸妖植信息大全玉簡,道:“自己找。”又將儲物珠讓裴惜惜認了主,道,“拿着,收徒禮。”
裴惜惜握着認主的儲物珠,驚喜道:“謝謝師父。”
之前裴惜惜知道這儲物珠不屬於自己,便沒怎麼看,此時拿在手中端詳,越看越美。
瞧這乳白色光潤的底色,瞧這流光溢彩的光澤,瞧這奧秘玄妙的紋路,真是處處神秘,無一不精美。
她再往裏一探,儲物珠內靈石成堆,各種顏色都有,華光燦燦,璀璨瑰麗,也很漂亮。
裴惜惜滿足了。
儲物珠等級不低,認主后能變大變小,能寶物自晦,還能藏入肌膚內,不被旁人發現,當然,裴惜惜此時什麼都不知道,只沉浸在自己擁有儲物器具的歡喜之中。
她將儲物珠往右手中指指甲上一放,瞬間儲物珠只有米粒大小,像做了鑽珠美甲。
她欣賞片刻,歡歡喜喜道:“師父,保證完成任務。”
她轉身,一米三的身高,走出一米八的步伐。
叢天落目送她離去的背影,又是一樂。
他找到自己收這幼崽為徒的原因了,幼崽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