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

關於這位燕王側妃如何諂媚君心,如何勾引陛下,又如何引得君臣不睦的傳言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在場諸位對她早已不滿,再加上方才刺客的一席話,陛下因為寵着那位側妃而殘害了好些朝臣,蕭家首當其衝,朝臣們更是敢怒而不敢言。

但他們也怕,他們怕哪一日,那樣的禍事會輪到他們身上。

此言彷彿開了一道口子,又彷彿是平靜的湖面上盪起了一絲漣漪,漸漸地在掀起巨浪。

一時之間,眾多指責聲接踵而至,蕭青煙卻只眯了眯眼,淺淡地往坐席上一坐。

這場景她再熟悉不過,前世里,那些人也是這麼指責她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俊將眾人的指責叫停,“既然寡人無恙,那便開宴吧。”

此時此刻,皇帝竟還護着這個妖女?!那位喝了些酒,有些醉意的大臣猛地起身離席,跪在地上,神情視死如歸。

“陛下!而今於良國外患已除,內憂尚在,懇請陛下莫要忘了當年妖妃禍國一事,除去這內憂禍端,還於良國清朗太平!”

李俊眯了眯眼睛,再顧四周,卻見那些朝臣各個義憤填膺,躍躍欲試,彷彿被點燃了一般。

更有幾個膽子稍微大一些的,亦是跟在這個朝臣的後頭,跟着請命,希望他像處理當年妖妃一般,處理這位邪性的側妃。

林璇側目看她,幸災樂禍在臉上寫滿,她竟是沒想到,林墨會有今日這一遭。

蕭青煙一出現,便成為了眾矢之的,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者,幾乎要高興地拍手,憂愁者,卻是想要殺人。

蕭青煙卻如同旁觀者一般,看着場上人的喜怒笑容,當真是一場精彩的演出,險些就喝彩了出來。

李俊坐在高位,看到她這般無所謂,心中更是氣急,場上朝臣爭執不休,躁亂之心早已深入五臟六腑,最終爆發了出來。

“混賬!”李俊猛地拍桌,甚至將几子丟了出去。

眾人從未見過這種狀態的皇帝,頓時被嚇得鴉雀無聲。

寂靜了許久,才聽得李俊道,“拖出去。”

只簡單的三個字,卻引起了眾人的震驚詫異甚至恐慌,有幾人竟是頓在原地不敢再動彈。

侍衛在李俊一聲令下傾巢而出,將帶頭的那幾個朝臣全都拖了出去。

宴廳與上林苑只隔了一道厚厚的宮牆,沒過多久,宮牆那邊便傳來了朝臣們的陣陣慘叫聲。

場上一片雅雀無聲。

良久,才聽李俊道,“靜玄道人賢良淑德,當配皇后之淑儀,各位可有異議?”

此言一出,在座眾人皆是一驚,方才眾人的態度還是沉浸在對那位妖妃的口誅筆伐里,而今妖妃竟要一躍而起,做於良國的皇后?

然前車之鑒近在眼前,他們有心反對,亦是敢怒不敢言,於是紛紛低着頭,不敢出聲。

李俊將視線放在了林澤身上,“林相可有異議?”

自宮中謠言飛傳,林澤便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幕,只是沒成想竟來得比他預想的要早好些。

他只埋着頭,道,“陛下想立后,當問皇後娘娘,微臣可做不了這個主。”

論老狐狸的功力,朝中怕是林澤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他能在如此動蕩的朝堂上穩坐依舊相位,靠的也是這一樣本事。

李俊冷哼一聲,再問諸位,諸位朝臣皆低着頭跟着林澤附和。

蕭青煙淡淡掃視了一圈,李俊這是在利她清除朝中蕭氏餘黨呢。

她噗嗤一笑,成功將眾人的目光引了過去,她淡淡的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李俊,“陛下要立妾為後,怎麼不同妾商量商量?”

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眾人皆是一愣,這妖妃到底想要作甚?

林璇與林妃亦是詫異地看着她,林墨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後來林墨又變了一個人,她們也大致知曉她到底是如何品行。

可而今她說這話,她們竟一時之間看不透她了。

亦或者說,她已經不是她了。

江城子道長說她身上有東西,看來果真如此。

林璇思及此,身子又往後挪了挪,做出十分戒備的模樣。

李俊亦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話,蹙眉,“靜玄道人說的哪裏話?寡人的皇后,自當是寡人做主。”

他已經按照她的要求許了她皇后之位,她還要如何?

他當真有些看不透她了。

蕭青煙自是知曉他眼底的詫異,他又想拿她當擋箭牌,擋去所有人的攻擊與侮辱。

這虧她吃過一次,決計不會吃第二次!

她很是幸福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陛下難道忘了,妾肚子裏懷了個孩子……”

此言一出,場下又是震驚一片,妖妃入宮才三月,便懷上了孩子,難不成她腹中的竟是個妖胎?

眾人面面相覷,疑惑地往她小腹看去,又看向林璇,最終將視線落在了李俊的靴子上。

難道孩子是陛下的?

怪不得陛下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立這妖妃為後!竟是為了這個孩子!

當今皇后毫無生養,可陛下早已立了太子,後宮林妃也育有一子,若是要立后,自當是立林妃為後,再怎麼著也輪不到這燕王側妃。

怪只怪太子因故未至,否則朝臣們定當會為了擁護太子而紛紛出言反對。

終於,朝臣中又傳來了反對的聲音,這一絲反對來自朝中的保守派。

“既然娘娘懷有身孕,那還需尋個太醫好好勘驗一番,免得污了皇家血脈!”

開口的是一位兩朝元老,先帝在時他便已經入了禮部,而今是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都這般說了,懷有一絲將妖妃碎屍萬段的希冀的幾個朝臣也紛紛起身附和。

這個孩子一直都是李俊心裏的一根刺,他恨不能早早地逼她喝下墮胎藥,可她總有法子避開。

而且他也了解她,若真的逼她,她會做出誰都想不到的事。

蕭青煙又笑了,“吾乃燕王側妃,懷的自然是皇家的血脈,難道在各位眼中,燕王並非姓李?不配與陛下成為兄弟?”

不可能!林璇不可思議地盯着她,她知道以李淮對她的寵溺程度,她遲早會懷上孩子,所以林璇早早在她的飲食里動過手腳。

所以燕王府,除了她,誰都不可能懷上孩子!

可林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近在眼前,若是假的倒好,可若是真的,難道她已經識破她了?那孩子是誰的?

一時之間,林璇的腦子彷彿突然炸開了一番,思緒一番混沌。

蕭青煙冷眼瞥過她,她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可只是這單單的一笑,卻叫林璇頓感毛骨悚然,脊背寒涼。

她信了,她信林墨就是那被祭祀的妖妃。

是那妖妃回來了!

“陛下,您還想立妾為後嗎?”

蕭青煙依然那副無所謂的淡淡的樣子,眾人將注意力都集中在李俊的回應里,誰都沒有留意到,就在此刻,李俊身旁,那身着華服一動不動的皇后蕭若華,早已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她的氣血早已在李俊宣佈立林墨為後時開始翻滾,死亡慢慢地侵蝕着她的身體。

而今,也不過只有半口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俊眸色漸漸暗沉,他的視線開始從下往上,看着場上那些朝臣們。

今日,是他拿回主權的最佳時機,這個江山是他的,所以,他立什麼人為後,他要殺什麼人,要廢什麼人,都由不得別人做主!

突然他也笑了,那張臉,平日看着有多溫柔,今日看着就有多張狂。

他直起身,一把扯下蕭若華的皇后禮冠,道,“寡人方才說了,靜玄道人賢良淑德,當配皇后之淑儀,各位可有異議?”

蕭若華聽罷,還未來得及整理冠發,一口血含在喉中,竟硬生生地被噎死了。

她恨!她恨李明啟!她恨李俊!她恨蕭青煙!她恨蕭東極!她恨雲若!她恨這世間的每一個人!

她蕭若華原本是這世間最至尊無上的女人,可遇到了他們,這一切都變了!

她死前瞪大雙眼死死地瞪着用着林墨身子的蕭青煙,為何她能死而復生一切重來?

這不公平!

李俊算什麼東西?德不配位,根本名不正言不順!

若有來生!她定當將這些人一個個碎屍萬段!

若有來生!這江山索性換她來坐,她倒要讓蕭東極好好看看,到底是誰更無能!

在場眾人皆被皇帝這異常的舉動震驚了,他們都沒想到陛下會變成這個樣子。

霎時間,人心惶惶,所有朝臣都起身匍匐在地,鴉雀無聲。

誰也不敢當那隻出頭鳥,甚至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直至,有一個聲音響徹整個宴廳。

“陛下,老臣有異議!”

有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禁宮禁止騎馬,亦禁止攜帶武器,而來着卻是一身戎裝,腰間別著一柄長刀,自馬上下來。

蕭青煙眯了眯眼,冷笑一聲,這老烏龜終於來了!

蕭東極剛下馬,身後便跟來了一隊訓練有素的蕭家軍,只幾息,蕭家軍便制服了李俊的侍衛,將整個宴廳包圍了起來。

楊啟海立刻喝住他,“大膽蕭司馬!竟敢擅自帶兵入宮!你可知這是死罪!”

“你這個狐假虎威的閹人!陛下受妖孽蠱惑,你竟絲毫不勸阻,又該當何罪?”

說著,他拿起一旁的弓箭,只輕輕一拉,箭矢迅速離弦,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那箭矢便已經直接穿過楊啟海的頭顱。

沒有血跡,當場死亡。

朝臣們見狀紛紛起身閃躲,他們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這位司馬,便也是這般下場。

蕭東極在廳中站定,揚起下巴看着李俊,“老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話語雖是恭敬,但語氣卻充滿威脅與壓迫感,叫在場眾人不寒而慄。

李俊也詫異蕭東極的歸來,他明明已經死了!

蕭東極也知他有所疑惑,便道,“多謝陛下派遣使者救老臣一命,如若不然,老臣也不會在回京之路一路警覺,更不會這般快地回京救駕。”

他微微揚起嘴角,似乎在說,若是想要殺他,一次毫無準備意外即可,死便罷了,但若是他沒死,再用同樣的法子,便不奏效了!

而且,他會讓那個兇手付出更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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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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