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位
蕭青煙接到的消息是,蕭東極正欲殺流民請功,誰想卻被百姓們群起而攻之,最終被憤怒的百姓踩死了。
而此間又傳出蕭東極叛國的消息,蕭家貪腐之勢強盛,陛下又是龍顏大怒,拍案徹查。
一時之間蕭家在東京城的地位岌岌可危。
蕭若華在宮中亦是膽戰心驚。
蕭青煙站在閣樓的窗前眺望着整個皇城,心中突然開闊了一些。
沒想到,蕭東極還是死了。
她想過無數種蕭東極的死因,卻沒想到他會死於百姓之手,到底是一報還一報。
他喜愛權力,為了權,他可以犧牲任何東西,無論是妻子還是兒女,在他眼中不過是他的棋子。
能用則用,不能用則丟棄。
所以她給他安排的死法,只是在他失去權力的基礎之上,名聲盡毀而死。
誰想李俊更狠,不僅失了權,失了名,還死無全屍,毫無體面。蕭東極此番遭遇,遺臭萬年。
蕭家倒台之勢甚甚,所謂牆倒眾人推,一時之間躲在角落裏的那些蛛絲馬跡的案子全都被翻了出來。
大廈將傾,蕭家此番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楊啟海又來了,這回他帶來的是口諭,宣她去一趟上書房。
上書房是皇帝批閱奏摺朝臣議事之地,並非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的。
當此番旨意下達,又是讓前朝後宮都炸開了鍋。
蕭青煙在楊啟海的領路之下,往上書房走去。
上書房是她美夢開始的地方,亦是她噩夢開始的地方。
當年她被蕭東極送進宮伺候老皇帝,老皇帝卻一直將她當女兒看,隨意她出入上書房,教授她很多人生道理,更是開闊了她的眼界。
老皇帝可謂是她半個父親,又是她半個恩師。
可惜她卻聽信了李俊的花言巧語,竟親手害死了老皇帝。
確實,當年李俊有句話說的不錯,像她這般忘恩負義之人,的確該死。
可偏偏上天不讓她死。
欠下的賬總要還的。
上書房門大開,蕭青煙被領了進去,卻見李俊正坐在几旁批閱奏摺。
剛進屋子,蕭青煙眸光一頓,沒想到上書房的擺設與老皇帝在時一模一樣。
甚至連架子上的花瓶都是那一個。
她蹙了蹙眉,李俊到底要做什麼?
楊啟海將她領進來后便下去了,蕭青煙旁若無人,立在屋內,看着屋裏的一點一滴,回憶慢慢在她腦海中涌了出來。
何時何地,老皇帝教了她書籍兵法,何時何地,她又新學了哪位大家的書法字畫。
一想起那些事,她愧疚地不敢再看。
終究是她辜負了老皇帝的一片栽培之心。
“寡人的上書房,可還入四娘的眼?”
李俊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站在她面前。
蕭青煙後退半步,畢恭畢敬道,“陛下抬舉妾了。”
“這本就是議事的地方。”他要近前拉她的手,卻被她彈開了。
蕭青煙淡淡道,“陛下尋妾,可有要事?”
“恩。”見自己被拒絕,李俊眸色只微微一凝,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張摺子。
“這是漠北來的最新消息。”
蕭青煙道,“可是燕王的消息?”
李俊將摺子給她,“四娘不妨自己看看。”
這種摺子,一般是地方官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上有封口,內容緊急且隱秘,只有皇帝才能看。
用這種程度的摺子傳遞消息,看來漠北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翻開摺子,摺子上只有幾個字,但卻讓她覺得頭頂有一道驚雷劈過。
“三日前在漠北荒漠山尋得燕王屍體,漠北定。”
啪地一聲,摺子在她手中滑落。
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剜去了一塊,疼地鮮血直流。
她明明已經探查過漠北的情況,李淮明明有那個實力平了漠北的戰亂,可為何他……
她不再暗淡,而是銀牙暗咬,怒容展現,近前一步逼問道,“這一切都是陛下的局?”
李俊聳聳肩,眼底帶着一絲淺笑,她入宮這麼多日,也就此時臉上有這般濃烈的情緒。
他有些興奮。
他試探了這麼些時日,她一直都是這般淡淡的樣子,這讓他很是惱火。
可為了哄她,他又不得不溫柔以待。
這些日子,上林苑的屍體也不知道多了多少。
他知道,若是還用從前的那一套,她怕是很難回心轉意,所以他只有付出足夠的耐心和溫柔才行。
可他自問耐心與溫柔已經給的夠多了,可她卻依舊無動於衷,這讓他很是受挫。
她到底要什麼?
李淮嗎?
可是李淮有他愛她嗎?
李淮要是真的愛她,又豈會只娶她做側妃?
他為了她,可是曾將管理朝臣的大權都給了她的!
可自從她入宮以來便一直對他如此冷淡,雖沒有任何禮數上的缺失,可這不冷不淡的模樣更是叫他心情鬱悶得很!
他寧願她顯現出一副恨他的樣子,也不願看着她對什麼東西都冷冷淡淡的。
冷淡只能說明,他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不!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心血白費!
絕對不能!
思來想去,蕭青煙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便是,李淮漠北一行,是李俊故意安排的。
李俊早在漠北設了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只要李淮去了,那他就別想活着回來。
漠北這些年內亂不息,好不容易內部統一,然而他們卻選擇在這個時候與於良國開戰,時機不對!
看來她在計劃的同時,李俊也在計劃。
她憤憤然道,“陛下想要如何?”
李俊輕笑一聲,他慢慢逼近她,“寡人想要什麼,四娘難道不清楚嗎?”
蕭青煙眸中的憤怒忽而退了,竟帶着一絲諷刺,“陛下想要什麼,妾又如何知曉?”
她又後退幾步,直至退無可退。
她被逼至牆角,那雙靈動的鹿眼卻依舊緊緊的盯着他。
李俊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的將她包裹住,正是這雙靈動又無辜的鹿眼,讓他欲罷不能。
他突然噗嗤一笑,欲抬手撩她額前的碎發,“之前在四娘身邊時候的那個啞巴宮婢,寡人瞧着不錯。”
她忍着噁心咬着牙,“是嗎?可惜那宮婢犯了錯,被妾罵走了。”
“哎呀,那實在是可惜了。”
李俊再次逼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唇間散發的熱氣。
他玩味地看着她,就像看着被捕的獵物,他想要看着她求饒,更想看她眼神中的溫柔。
可等了許久,她眼底被他激起的情緒早已退去,而今眼底又是淡淡的,還帶着一絲諷刺。
這不是他想要的!
“陛下醉了。”
又是這淡淡的情緒,李俊暗自咬牙,眼眶漸漸變得猩紅。
突然,他埋下頭,雙肩顫抖着,像是在抽泣,幾息之後,他緩緩抬頭,視線直逼她。
“一張機,芙蓉並蒂郎卿卿,浮浴水,鴛鴦相對浴紅衣。”
他聲音低沉,卻又有些沙啞,就像是從地底下傳來一般。
蕭青煙只眉頭輕蹙,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
他又一陣低笑,“二娘,你不承認也罷,不過,你當真捨得下那些人?”
“紅袖堂,菡萏院。”
蕭青煙眯了眯眼,有輕微的怒意油然而生,他竟然一直在暗中觀察她!
李俊彷彿捧着易碎之物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只要你回來,寡人便不為難她們。”
他雖說得狠絕,但眼底卻帶着一絲希冀,他想她回來。
很想,很想。
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俊定定地看着她的唇,他多希望她嘴裏說出來的是他想聽的。
可良久,那被她小心翼翼捧着的女子,竟噗嗤一聲笑了,“好啊,既然陛下想要殘殺無辜,那便殺吧。”
哐當一聲,有一個花瓶從她身後的架子上掉落,碎了一地。
那是老皇帝親手做的。
蕭青煙微微蹙眉,嘴角諷笑依舊,“陛下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李俊眼底猩紅更甚,他再也不管不顧,直接擒住她的雙肩,將她狠狠攬進懷中。
一股淡淡的酒味直接衝進她的鼻腔,他的胸膛依舊很硬,就如他的心。
蕭青煙掙扎了一番,他卻越箍越緊,突然她覺得耳垂一疼,反應過來時,他的牙齒早就離開了。
這像是一種懲罰。
可她覺得噁心。
“陛下!請自重!”蕭青煙咬牙道,“妾是燕王的側妃!”
“那又如何?”
“妾說了,若是陛下真想要妾留在身邊,就把皇后之位給妾,否則……”
她淡淡道,“陛下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你敢?!”
“妾敢不敢,陛下試試?”
尖銳的話刺得他的心生疼,從前無論他做任何事,二娘都不會說半句對他的重話,更不會棄他不顧。
李俊卻深深埋在她的頸窩裏,用力吮吸着她的味道,“二娘,寡人到底還要做什麼才能將你尋回來。”
“陛下,妾不是二娘。”蕭青煙語氣依舊冷淡,“還請陛下自重。”
“你是。”
李俊突然咬牙,直起身子,再一次與她目光相接,“寡人說你是,你便是!”
蕭青煙不願與他再多說,她想要從他的禁錮中逃開,誰想他卻依舊緊緊箍住她的雙肩,不讓她有任何動作。
她的身量在普通小娘子裏算是高挑的,可李俊好歹也是個成年男子的身量。
單從個頭比較,她根本半分優勢也無。
無奈,她只好任由他擺佈。
她突然恍然,“陛下不會是捨不得那皇后之位吧?”
“如今蕭家的勢力已大不如前,難道陛下還怕蕭家動搖陛下的皇位?”
李俊眸色微暗,他的二娘是不會這般諷刺他的!
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看着她那雙圓潤的額眸子,細膩的肌膚,小巧的鼻樑,微紅的唇。
沒錯,這個身體的確不是她的,可他知道,她身體裏的那縷靈魂,就是他的二娘!
他好想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這樣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對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