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表情可真是好看。
洛雲舒心中感嘆，還未動作，便有一道凌厲的攻擊朝着她面門襲來。
速度之快？
在她眼裏比烏龜爬得都不如。
“誰？”底下的人見一擊沒中，迅速從樹下躥開，像個猴子，行動之間看去身後似乎背着個小孩兒。
洛雲舒從樹后繞出，懶懶散散地抬眼，看着黑瘦黑瘦的男人，眉尖微挑，“拐小孩兒的？”
“你是什麼人，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黑瘦男人面露警惕，低聲警告道。
洛雲舒無語：“明明我好好在樹上睡覺，是你先動的手。”
黑瘦男人看不出眼前女修的道行，莫名感覺心慌，低罵了一聲，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開口將人打發掉，就見女修衝著自己隨意地揮了揮手，漫不經心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打我一下，我還你一次。”
“……”還沒等反應黑瘦男人就像一片落葉一般，隨襲來的風飄落好遠，吐了口血，轉眼就暈死了過去。
身上背着得小孩也因為他的動作被摔在地上，繩索一松，滾動一圈爬了起來。
一雙大眼睛黑亮黑亮的，臉上卻髒得跟個狸花貓一樣。
洛雲舒看着男人帶起的血花，瞥了一眼，微微抿唇，壓下心底的煩躁，便要轉身離開。
“真是晦氣。”
結果她沒走幾步，身後就墜上了個小尾巴。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她轉彎，他也轉彎。
洛雲舒受不了這個跟屁蟲，打算御劍飛走，但眼前閃過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讓她不由得頓了一下。
“你到底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她轉身看着背後的小尾巴。
小尾巴似乎被嚇了一跳，黑黑圓圓的眼睛再次蓄起了水霧。
洛雲舒身體一僵，面對孩子有些麻爪，“那個？”
結果話剛落，就見長到自己膝蓋上一點的小娃娃嘴一癟，哇哇的哭了出來。
他帶着哭音斷斷續續對她說：“我……找不到……嗝……找不到……回家的……嗝……路了。”
洛雲舒本能的回退了一步，一臉難色得盯着小蘿蔔頭，“那……那怎麼辦？我也找不到。”
“嗚嗚嗚……”小蘿蔔頭不說話，捂着眼睛就知道哭，聲音倒是漸漸消了，也不知聽沒聽得進去。
“那你的家在哪兒？”洛雲舒臉色跟着好了些，隨口找了個話題。
“神仙……嗝……姐姐，要送我……嗝回去嗎？”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用力，小蘿蔔頭小小的身板一顫一顫的打着嗝，邊擦眼淚邊結結巴巴道。
洛雲舒頭都大了，到了最後拒絕的話直接被對方多雲轉晴，閃着光的眼睛給堵了下去。
“我家在小溪村，但……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了。”小蘿蔔頭聲音小小的帶着小氣音，朝着洛雲舒挪了幾步。
“你不怕我是壞人。”洛雲舒見他自來熟的模樣，語塞。
“他才是壞人。”小蘿蔔頭鼻子一皺，伸出短胖胖的手指氣勢洶洶得指向黑瘦男人倒地的方向，然後眨着大眼睛，仰頭，咧嘴討好道，“神仙姐姐長得漂亮，一定是好人。”
看着對方乖乖巧巧的模樣，洛雲舒沒忍住試探地用一個手指摸了摸對方的頭頂，“名字？”
“鐵牛。”小蘿蔔頭臟乎乎的臉看不出顏色，倒是小耳朵紅了，洛雲舒見他羞羞答答攪着他自己的衣角，沒忍住問道：“是女孩子？”
“才不是，鐵牛是男孩。”小娃娃頓時氣呼呼的跳了下腳反駁。
洛雲舒哦了一聲，絲毫不知說錯了什麼，補充道：“那以後正常點。”
“……”小鐵牛鼻子一皺，咬着嘴唇，源源不斷的水霧又從眸子裏升了出來。
洛雲舒頓時暗道不好，僵硬地轉一話題，“走吧，送你回家。”
她有吳淵給的蒼州地圖，若是沒記錯，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瞥到過一眼。
這樣想着，洛雲舒為了萬無一失，將地圖遞給眼前的小蘿蔔頭，指着一個小地方道：“是這裏嗎？”
鐵牛眨着眼睛，順着她指得方向，然後一臉茫然的回看洛雲舒，眼裏又蓄起了水，“我……我不識字，嗝～”
洛雲舒黑了下臉，看着鐵牛又要皺起的臉懷疑中加了絲堅定，“男孩子是不哭的，還說你不是女孩子。”
“可……”鐵牛聞言，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眼淚逼了回去，伸手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
本來就花的臉，此時更是一言難盡。
等他再抬頭時就見着，洛雲舒已經掏出一把劍扔到了地上，劍瞬間變大了一倍。
“嗝……”鐵牛動作一僵，有些無措地小小後退了一步。
洛雲舒率先踩在劍上，想這個麻煩快點弄走，遂催促道：“上來。”
鐵牛抬頭看了洛雲舒一眼，深深地提了口氣，小小翼翼的邁着腳尖走了上去。
“站穩了。”
“嗯”
鐵牛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破空音，小小的身體大幅度後仰，他下意識的向前抓住了洛雲舒的衣服。
洛雲舒蹙了下眉，卻沒說什麼，轉而放慢了飛行速度。
…………
等見了村落，洛雲舒御劍飛了下去，剛一落地，身後的鐵牛就撒開她快步跑遠，捂嘴，彎身，鬆手，行雲流水“嘔”了一聲。
洛雲舒：……
她收起劍，等鐵牛完事後，問他：“是這裏嗎？”
小鐵牛揉了揉肚子，看着熟悉的村落，立馬點頭，聲音脆脆生生的道：“是。”
“行。”
洛雲舒隱蔽的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神仙姐姐！”小鐵牛見此立馬轉身，高亢的一聲嚇了洛雲舒一跳。
“神仙姐姐，你要走了？”他語氣里失落，但很快就提起了鬥志，“姐姐，你救了我，我請你喝水。爺爺說，要知恩圖報。”
洛雲舒聽了他的話，終於忍不住糾正道：“我的年齡可以當你奶奶都不止了，做你姐姐怕是不妥。”
小鐵牛聞言眼睛一亮，一臉期待，小手一拍，“那不是正好，姐姐一定有很多話題和我爺爺聊。”
洛雲舒深深吸了口氣，望了眼還沒黑的天，不知怎麼地在小屁孩的注視下，就是挪不動腳，無奈被磨得點了點頭。
這小孩兒笑起來不錯，但還是哭起來好看些。
…………
小鐵牛的家在另一頭的村邊上，單獨圍了個小院子，有些簡陋但勝在乾淨。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說得就是鐵牛。還沒走到院子門口，他就高高興興的往裏顛，一口一個爺爺。
唯一一間屋子的門被人從裏面推開，頭髮花白的老人被淘氣的孩子撲了個滿懷，正打算笑罵幾句，然後若有所感的抬起頭。
見到陌生打扮的人，立馬面露警惕，不動聲色的將鐵牛扒拉到了身後。
洛雲舒也不在意，剛走到圍欄門口就停了下來。
倒是小鐵牛心細，見到這種情形，連忙在身後拉了拉爺爺的衣角，道：“爺爺，我被壞人抓去，是這位神仙姐姐救了我。”
話落，老人臉上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不少，但始終沒有笑容，看着小孩鬆開他，跑到那人身前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跟洛雲舒道了個謝后，然後抱歉道：“村子偏僻很少有外人進來，所以難免會小心一些。”
“沒事”洛雲舒被小鐵牛引着往前，看對方忙忙乎乎的樣子，看着老人本能道：“有些渴了，所以順路討杯茶，打擾了。”
老人帶着她進屋，擦了擦桌旁的板凳后，讓洛雲舒坐下，“家裏簡陋，還望恩人不嫌棄。”
“不會。”洛雲舒四下打量了眼屋內的陳設。
“瞧着恩人周身氣度不像尋常之人，可是修行者？”
“嗯。”洛雲舒點了點頭，看到門外端着水碗晃晃悠悠進來的小鐵牛，道：“以後不要讓孩子亂跑，這世道不安全。”
“神仙姐姐喝水。”也不知道弄了什麼，小鐵牛臉又黑上了一層，倒是小手乾乾淨淨的。
他踮了踮腳將水碗放到洛雲舒身前的桌子上。
洛雲舒看着碗裏的水，伸手拿過後，強調道：“不要叫我姐姐。”
小鐵牛聞言有些局促的，往自家爺爺身旁站了站。
老人頓時瞪着眼，嫌棄的看向鐵牛的臉，“鐵牛，去把臉洗了，黑得跟鍋底似的，丟不丟人。”
“……哦”小鐵牛伸手抹了下臉，小白手瞬間黑了，黑臉一紅，當下撒腿跑了出去。
洛雲舒看着兩人的互動，端起水喝了一口。
“小孩子就是不着調。”老人笑着牢騷了一句。
洛雲舒點頭，難得應和。
“唉，老頭子我也老了，不求鐵牛出人頭地，只要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就好。”想着有人陪自己聊會天，老人忍不住多感嘆了一句，“所以這聲謝謝，老頭子我是必須要說的。”
洛雲舒聞言一愣，還沒懂他話中的意思，就聽已經洗好臉的鐵牛站在門口，高聲道：“爺爺，家裏沒柴了，我去後山拾些。”
“天快黑了，別亂跑。”
兩人說話間，洛雲舒隨意往門口的鐵牛身上撇了一眼。
一眼便讓她止住了呼吸，腦袋嗡得一聲，走馬燈的過着大戰時的場景。
洗乾淨的小鐵牛冷不丁得打了個哆嗦，剛想進屋加件衣服，就見洛雲舒手中的碗應聲而碎，水稀里嘩啦落了一身，她卻如沒事人一般，神色不明。
“神……”他話還沒落，身前已壓下一道黑影，甫一抬頭，便見對方眸愈加色幽深，乍一對上令人遍體生寒。小鐵牛前所未有的升起了危機之感，從腳底板直升到後腦勺。
他想逃，腳卻挪不動地，就連小身板都下意識的綳得緊緊的。
“你姓什麼？”
。